看望红河谷-【承德夏雨】
 

  2001年11月29日定下来到沈阳以后,我马上想,可能有机会去看望红河谷了,所以晚上给清平发了E-mail,清平很快回信把板筋的电话告诉了我。在网上听说红河谷得病的消息以后,牵动了并不认识的承德朋友的心,我很注意动向,对清平的文章进行了很贴,并为到沈阳做了一些准备,我想如果能见红河谷的话,给他带一个水晶佛吧。

  11月30日上午早6:40分到沈阳,下车一看与想象的大相行径,车站十分破旧,好象还是五十年代的老样子,地面坑坑洼洼,天花板多处脱落,完全没有当年奉天车站的雄姿,后来一问才知道,是沈阳南站,正在准备维修。

  出站以后。因为迷眼,到了离南站不远的沈阳医大,花了8元钱挂号,医生手到病除,从眼里夹出一小粒沙子,眼睛马上舒服了,挂号费虽然贵,也算享受了大医院的服务。上午参观了沈阳故宫,非常仔细的看了崇政殿和大正殿,作为内行人看沈阳故宫,可以概括为三句话“建筑有特色,管理到位,展览上档次”。下午参观了实胜寺和北陵。为了申报世界遗产,北陵拆了很多违章建筑,北陵门前两个三星级酒店全拆了,拆除面积达2万平方米,看来沈阳市政府治理的决心很大。

  下午回来后给板筋打电话,本来我以为板筋会很热情,但是电话里很冷静,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因为虽然在网上可以放开,但在现实社会中都是成熟的年龄,肯定对第一次接触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板筋同志没有想到作为一个女士,凭着热情跑到沈阳主动打电话联系,其实内心也是忐忑的,也是犹豫的。考虑到我们建网的宗旨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即然知道了不应该装聋作哑,这不是知青性格。况且我背后有春、夏、秋、冬,我即使做过了他们也会为我兜底。特别是和秋风通电话以后,我决定晚上与清平联系。给清平家里打电话,一个清脆的女孩的声音“妈,有人找”,我非常感动,清平也是为人母呀,家里这么多事,还要为红河谷张罗,真是侠女的心肠。清平的声音和其女儿一样很清脆,听说我在沈阳非常高兴,我们约好12月1日上午在肿瘤医院见面。


  见清平

  12月1日沈阳的早晨,是个平常的早晨,人们都在睡懒觉放假,但是我却要去看望一个陌生的朋友。8:30分,当我下楼走出酒店,故宫的卡迪拉克稳稳的在路边停着,我告诉于师傅,先上肿瘤医院,医院很近,很快就到了,在医院门口买了一个新鲜的大花篮。然后我想是先上楼呢?还是先打电话。因为不知道具体的病房,还是先打电话吧,正在打电话的时候,从楼里走出来两位较瘦的女士边说话边往外走,我突然听到"红河谷"三个字,也不管那么多了,赶紧追上去拉住其中一个女士的袖子就说:哎,你们认识红河谷是吗?那个女士一回头,我看到一双秀丽的眼睛。她说:认识呀,她马上问:你是…,我说“我是从承德来的”,她眼睛立刻亮了“你是夏雨吧?”我说“是呀,你呢?”她说“我是清平呀,”又介绍身边的略高一点的女士说“这位是红河谷的夫人”,她说“我正是要下来接你们的”。我和清平没有寻找,没有等待,也没有任何“接头暗号”,就这样在一点都不认识的情况下,在这么大的医院里,在许多人当中,我们迅速的毫不犹豫的见面了。


  见红河谷

  我们急匆匆上楼,上楼的过程中,我简单的问了问红河谷的病情,到了内科402室,屋内三张床,当我们进去时,红河谷正在沙发上座着,清平进行了介绍,红河谷见到我非常高兴,也非常激动,他的两条腿已经行动不方便了,但是用两只手撑着沙发的扶手,使劲的要站起来,我赶紧上前,按住他,不让他动。

  红河谷是知青网上比较活跃的大哥级的人物,前段时间发表文章很多,后来沉寂了一段时间,因为网上的人来来往往,网下都很忙,所以也没在意,前几天偶然发现清平在网上发了“红河谷夫妇的心愿”才知道红河谷因患癌症住院了,他知道自己患病的消息以后,想把各位知青网友的文章经大家署名寄到他这,汇总后整理出来,对他的情况和他的心愿,网上反响非常强烈,大家都纷纷跟贴表态。

  正好有出差到沈阳的机会,当时我就想“我应该看看红河谷”,但是怎么看,说什么,是否太冒失,我也很犹豫。而且我还不想太早的告诉承德的朋友,万一去不了呢。所以临走时,在网上发了消息“我去沈阳,如果有时间,可能要办一件小事情,如果办成了,回来再告诉大家”,给他们留个悬念。

  而且在这期间我才知道,红河谷就是我们千找万找的易家沟。

  我拿了一个凳子坐到红河谷面前,红河谷告诉我,他发现有病的时候很早,但因为经济上的原因没有深入检查,也没有及时治疗,所以此次住院,病已经到了一定程度了,由于病痛的折磨,这位昔日才华横溢的汉子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采,身穿病号服的红河谷下肢行动不方便,脸上也没有光泽。据清平介绍,他已由鼻咽癌转移到骨癌,每天十分疼痛,靠吗啡止痛,而根据病情应该进行的化疗,也要根据资金的情况一步步进行。看着这位老大哥级的朋友,我心里十分难过,他是沈阳尖子中学的尖子生,如果不是千刀万剐的文化大革命,那红河谷早就应该是博士或教授了。他的一辈子非常拮据,也非常不容易,对事业衷心耿耿,对朋友满腔热情,但社会并没有给予他相应的回报。他贡献半生心血的厂子效益不好,工资时发时不发,他爱人已经下岗,可以说一直不很得志,好不容易,他在互联网上找到了乐趣,也想在清贫的生活中把自己未来的理想与抱负在网上挥发出来,但是病痛却光顾了这位憨厚聪敏的老大哥,望着他因病痛时时扭曲的脸,我的心在流泪,社会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好人为什么不能一生平安?

  但是毕竟是走过插队的路,经受过战天斗地生活的磨炼。红河谷的精神是十分顽强的,他和我说:清平无意在网上发了消息以后,我没想到这么大的反响,许多老朋友伸出了友谊的手,胡发云把自己撰写的几部最好的书寄来,北京微风 宇鹏、小路等十几位知青网友签名后寄来,知了也把和自己儿子合影寄来,….还有的朋友寄来了汇款,其中有许多都是不认识的朋友。这时,红河谷夫人拿出了一叠汇款单,还有电汇的单子,红夫人轻轻的说“这每笔汇款都凝聚每一位认识或不认识的知青朋友的心意,我把每笔汇款都都清清楚楚的记在本上”。红河谷沉重的说:我现在压力很大,大家对我这么好,这么深情厚意,这么大的情分我真是无法报答",说着说着这位坚强的汉子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情低头流下了热泪。

  我赶紧劝他,我说“红河谷,你不要心里负担太重,在你身上发生的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大家也会这么做的”,为了缓和病房的气氛。我把从承德带来的东西拿出来。首先送给红河谷一本精美的承德风光画册。并指着其中美丽的画面为红河谷一一介绍,红河谷高兴了,看到承德这么优美的风光自言自语说“哎,早就想到承德看看,但是一直没去成”,我立即说“是呀,红河谷,你好好治病,早日康复,明年我们在承德聚会”。当我把“热河泉边”七常委在重绿碑前的合影送给红河谷时,他使劲的看,我把春、夏、秋、冬、柳、蜗、风,一一给红河谷介绍,我说“这就是鼎鼎大大名的承德四大金刚呀”。我幽默的话语逗的红河谷哈哈大笑。然后又把我自己写的一本描写避暑山庄的书署名后送给红河谷。也代表春、夏、秋、冬给红河谷留了一点钱。最后送给红河谷一个精美的水晶佛,因为承德普宁寺供奉的大佛是世界最大的木雕佛像,有四十二只手和四十二只眼,这尊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在承德已经近300年了,一直保佑承德父老乡亲的平安,我把刻佛像的小水晶送给红河谷,希望保佑红河谷早日康复。红河谷特别高兴,他把小水晶捧在手里,从晶莹剔透的水晶里折射出的光芒使得红河谷的眼睛格外明亮,他久久的凝视着晶莹的小水晶,那热切的眼神里布满了对生的渴望和对健康的企盼。是啊,我们这一代人,确实太苦了,当我们应该上学的时候剥夺了我们上学的权力,当我们按比婚姻法晚的多的行政规定年龄结婚以后,又剥夺了我们生育的权力,当我们苦熬苦夜的熬到一定社会地位时,又剥夺了我们工作的权力,而红河谷的生存权力又被癌细胞无情的吞蚀,显得十分脆弱。

  我望着红河谷的眼睛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为红河谷治病的医生进来几次了,要给他输液,我因为还有工作任务,只得向红河谷告别,他的夫人把我和清平送出来,出来后他夫人久久压抑的眼泪喷涌而出,清平看着电梯眼里含着热泪,我望着这位贤慧的女人,也是泪眼相对,这位默默的为丈夫儿子撑起一片天空的贤慧善良的人即将面对的将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局面。我千嘱咐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红河谷,有事一定要打电话”。

  回来的车上,我拿出红河谷给承德朋友的留言:感谢承德知青朋友,感谢承德知青网友,你们金子般的心送给我无限的温暖,你们的祝福给了我生活的动力,你们支撑起我生命的蓝天,因此,我的生命里,已经拥有了你们的血液。

  再次感谢你们!

      致礼 红河谷(王世新)
      公元2001年12月1日


  见板筋

  中午因为故宫的朋友请客,我们到了沈阳潮洲酒楼,正吃饭的时候,清平来了电话,说板筋等朋友从鞍山赶来,想一起见见面,我说可以呀。中午吃完饭,我又赶到肿瘤医院,当我拐进402病房的时候,里边坐着的人一个个闪现,靠窗户一个男的,我不认识,背朝门口坐着两个女的,也不认识,再往里看,清平回头了,看见了我立即给大家介绍,“这位是承德夏雨”。我见到了天娇,真是娇俏的女性,是从北京插队到东北,现在盘锦工作的老知青。见到了阔水浮萍,名如其人,是个心胸开阔的温和善良的女性。又见到了鼎鼎大名的板筋,比照片帅多了,大家虽然初次见面,仅仅只有三秒钟陌生,随着红河谷的话题,大家立即进入一见如故的情绪和状态。

  板筋和清平是支持红河谷治病的发起人,红河谷在病床上创作了一幅漫画。画面上清平挥舞着胳膊大叫“板筋快来呀,红河谷家的天要坍了”,板筋手里举着一个大棒子一边撑着天,一边喊“快来人呀,我也要撑不住了”,红河谷对自己的作品非常得意,也准确的表现了板筋和清平对红河谷无私的操劳和努力。清平非常热情,瘦弱的身躯里蕴藏着无限的活力。今年勇敢的炒了单位老板的鱿鱼,结果,回家以后比在单位还忙,利用自己专长培养孩子们。清平的女儿在新加坡刚回来度假,清平也顾不上女儿,一趟趟往医院跑,认真的一丝不苟的执行红河谷“一秘”的职责。因为在网上对板筋久仰大名,而且他好象飞来飞去,所以很想见他,但是见面以后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想他应该是一个活泼、顽皮的人,没想到他很成熟也很稳重,讲话非常有思辩性,他娓娓的解劝红河谷,从治疗方案到教育子女,说的红河谷直后悔,说:“要是你早点帮我分析,我就不会生这么大气了”。当板筋代表北京知青拿出厚厚的一沓钱的时候,我非常感动,其实到了这个年纪,大家都不容易。对素昧平生的朋友,这样无私,这样资助,确实反映了老知青这一代人特有的情操。

  红河谷的事不仅在网上,而且在沈阳已经引起了各方面的关注,特别是同龄人,校友,老知青,他的病房里笑声不断、鲜花不断,我去的当天下午沈阳的辽沈晚报、老年报、作协的朋友闻讯前来采访。但愿红河谷在大家的关心下能渡过难关,早日康复,早日了却自己的心愿。

  美丽的太阳鸟会给善良的人们带来好运。

  承德夏雨2001年12月2日在沈阳到长春的火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