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刘醒龙的《大树还小》,我有一种被野蜂蛰痛的感觉;这是一篇严重歪曲生活,丑化知青的小说。它已经在广大读者中,特别是当年的老知青中引起普遍的愤慨。
这篇小说以一个九十年代生病的农家孩子的眼睛为视角,对白狗子为首的一群知青在农村和如今在城市的所作所为,作所谓对比性审视,让人觉出一种道德的褒贬。
众所周知,发生在文革期间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是一种改变整整一代人命运的丰富复杂的社会历史现象。它的产生、发展直至终结有其深层的政治、经济、历史诸原因。勿庸讳言,这是以一代人青春的丧失为代价的失败的社会实验。因为在人类社会发展史上,无论哪一个国家,随着经济的发展,伴随工业和农业现代化进程,必然导致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市和非农产业转移(如今天的民工潮),而上山下乡运动却将大批有文化的城镇知识青年推向农村,退化到农耕时代,它是文革政治背景的产物,是一种社会倒退现象。但是,对于绝大多数知青来说,当年,这种不可选择的知青生涯,是一枚青橄榄;苦涩而令人回味,因为一代人整体生存方式的改变,使他们沉到中国社会的最底层,广泛地接触农民,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生产的桎梏中,与他们同呼吸共命运,与广大农民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不仅在身体和意志上受到磨练,而且对社会与时代的认识也产生巨大的嬗变。客观地说,当年知青中的绝大多数积极参加农村“三大革命”(即阶级斗争、生产斗争和科学实验),认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为农村的经济和社会发展作出了贡献。在他们当中涌现出一大批邢燕子、董加耕式的先进人物,这是知青队伍的主流。但在刘醒龙这篇小说中,借前大队长秦老四的口说:“那些家伙不是家伙”,“知青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好吃懒做,偷盗扒拿不说,还将垸里的年轻人带着学坏”,“自从来了知青,这儿的流氓就大胆多了,象是有人撑腰似的。”小说中的知青都是一群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之徒,而且乱搞男女关系,“公社宣传队的两个男知青将两个农村姑娘肚子搞大了,这两个女人为他们做了5次人工流产,把子宫都刮破了,以致她们出嫁后,不能再生孩子。”写大树的母亲当年如何被男知青欧阳“始乱终弃”,写白狗子们如何拆散女知青文兰和大队长秦老四的姻缘,并设下“陷井”,害得他“竹蓝打水一场空”,锒铛入狱......,不能否认在当年的知青中有一些象白狗子之流行为不端者,但他们毕竟只是极少数,不是主流。但作者不惜笔墨来演绎,渲染这极少数人的劣迹,夸张他们与当地农民的对立,往广大知青身上泼污水,不仅严重歪曲了历史真实与生活真实,也违背了马克思主义文艺观的创作典型化的原则。作者在把握生活本质与主流上出现的严重误差,生动表明1956年出生的青年作家刘醒龙对中国知青上山下乡运动历史的根本无知。
高尔基说:“情节是人物性格的历史”,文学作品中的情节是现实生活中矛盾冲突的发展过程的艺术反映,它必然受到一定的时间、地点和条件的制约,因此情节的真实性是文学作品最基本,最重要,也是最起码的要求。没有真实性,就没有艺术。小说《大树还小》在情节上严重失真,违背特定时代环境的生活真实,歪曲社会现实,小说中一系列情节是生硬编造虚构的,根本经不起推敲。我们叹服小说家刘醒龙编故事的能力,如他在小说中写大队长秦老四“为了让知青不再在村里胡闹,三天两头往公社跑,去要招工指标,要一个就送走一个,走一个村里就多一份安宁,而且谁最调皮捣蛋说让谁先走。”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们都知道,当时从农村中的知青中招工是慎之有慎的,指标分配到大队就很难,招工的政策性很强,要经过贫下中农的层层推荐,还要经过政审体检,每一次招工都对知青在思想情绪上产生冲击,但从来没有听说将劣迹斑斑的知青优先推荐上来的。小说中更离奇之处是:秦老四居然用一包“游泳”烟从邻近大队的大队长处换来一个招工指标。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也是对农村基层干部的丑化。
小说最基本的情节:秦老四为了整知青,不让他们在水库工地上滋事,将他们全部撤回来,让知青们在村子的后山上挖一个战备洞。这座战备洞知青们挖了两个冬春,令人哑然失笑;文革期间,毛泽东同志鉴于当时的国际形势,提出:“深挖洞,广积粮”,但一个远离城市和前线的穷山村要挖什么战备洞?而且兴师动众挖了两个冬春,这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一个农村基层干部难道连这点经济核算的头脑都没有吗?说穿了,作者不编造挖战备洞的荒唐情节,那人物之间的矛盾冲突、恩恩怨怨的故事无法再演绎下去了。还是这个战备洞;大队长秦老四与女知青文兰有了偷情的爱巢。秦老四故意制造的塌方,使农民秦小树成了白狗子的救命恩人,而20多年后成了大款的白狗子却将小树的女儿“金屋藏娇”,恩将仇报,使矛盾冲突更尖锐、突出。这种为情节结构的离奇挖空心思的编造,是根本违背生活真实的。历史的真实是以其细节的真实来体现的,这些最基本的情节都是虚构的,这篇小说还有什么真实性可言。
作家的创作思想指导他的创作实践,没有当过知青的刘醒龙要客观反映20多年前的知青生活,真难为他了,因此他借了一个乡村教师的口来发泄心中的愤愤不平:“这些知青下了几年乡,他们老写文章说自己下乡吃了多少苦,是受到迫害,好象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吃苦是应该的,他们就不应该这样......”,这恰恰反映了作者偏狭的小农意识和一种一时难以融入城市化、工业化社会发展潮流的不平衡心态,我且借用小说结尾秦老四一句话作结:“就坐他们的车,他们能坐,我们为什么不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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