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春晚”何时休·致渐渐老去的我们
作者:余 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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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春晚”何时休! 1、涉及“知青”的话越来越难说 春节过完上班的时候,看见好友王宗仁发出的一篇文章《丁酉元日对话》。这篇写于1月30日的文章是四天后才见天日的。网易上发文已经很难了。“网易”,同音字“妄议”啊!据好友告知是采取了一些技术措施,文章才得以刊出的。 悲哀啊。如今写写文章都变得这样难,你还会相信愿意倾听批评意见的许诺吗? 王宗仁的文章很短,全文就是讲了一个有关“知青春晚”的话题—— 1月28日是农历春节,大年初一。一个微信群里,一如既往的互致问候过后出现了这样的场面。 Z : (转发了“2017年中国知青春节联欢晚会”)Z:这个知青春晚我放在口袋里,一边做事一边听,听了快2个小时还没听完,除了感慨还是感慨W:我对那个“知青春晚”极其反感、恶心。“神采奕奕”身着红·卫兵装束就表明,那是在怀念青春的幌子下粉饰、掩盖罪恶。 Z:其实这与政治观念无关,这些人怀念仅仅是青春而已,我也如此。 W:能够这样怀念青春吗?照此办理,当年“大·日·本·皇军”“纳·粹·党·卫·军”(原文是拼音:“da ri ben huang jun”“na cui dang wei jun”)的年轻战士到了老年也可以理直气壮地登台亮相了。 Z:对文·革的评判大家心知肚明,不在于文艺上的回味。 W:我们当年就是在各种文艺形式的潜移默化之下坠入深渊的。如果现在用“高水平”的文艺形式向“后来人”显示对“青春的怀念”,其效果就不会再次出现潜移默化? Z:这是确实的,年轻人看了会对我们当时的情况产生曲解和误导,以为我们那时期有多么快乐和幸福,所以只给我们自己看看,不给小辈看W:互联网是无边界的,一旦发到互联网上就是向全球公开的。 Z:是的W:不给小辈看,只是一厢情愿。 对话至此戛然而止,先扬后抑发人深思。 ……。 王宗仁的文章到此结束。给我的感觉,如今讲“知青”的话也很难说了。
大过年的本该开开心心的,冒出一个“知青春晚”,有点不伦不类。与去年一样,我在手机上看了几分钟就“拜拜”了。 记得去年也有这样一台冠以“知青”名号的晚会。开场的那个“东方红”的乐曲仿佛回到了以前的那个年代。我也是一看就与其“拜拜”了。 今年又来了。在微信上居然有人把这台“知青”晚会堪比央视的春晚。真的够闹腾的,有点不要脸的感觉。网上传出的署名沈乔生的一篇文章《一个知青的声音》,写得好!他的发问值得我们好好想想:“近半个世纪过去了,难道我们的思想认识水平还停留在那个专政的年代,没有丝毫进步,甚至还倒退吗?”实际上就是在折腾。 看了这台晚会组织者们的文字宣传材料,自报家门是:“《大海航行靠舵手》的主旋律歌声中手捧红书跳起了忠字舞,唱出了对领袖的无限热爱和忠诚。”我吓了一跳。红宝书、忠字舞,靠舵手。他究竟要让我们想起什么,赞美什么,纪念什么,要回到哪里去? 我想起了巴金老人的《随想录》中一篇《“样板戏”》一文中的开场白: “好些年不听‘样板戏’,我好像也忘记了它们。可是春节期间意外地听见人清唱‘样板戏’,不止一段两段,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接连做了几天的噩梦,这种梦在某一个时期我非常熟悉,它同‘样板戏’似乎有密切的关系。对我来说这两者是连在一起的。我怕噩梦,因此我也怕‘样板戏’。现在我才知道‘样板戏’在我心上烙下的火印是抹不掉的。从烙印上产生了一个一个的噩梦。”在林林总总的打着“知青春晚”中,我发现难见那首《我们这一辈》,基本没有听到那首作者差一点被枪毙的《知青之歌》。 我们这一辈词曲、演唱:王佑贵我们这一辈和共和国同年岁有父母老小有兄弟姐妹我们这一辈和共和国同年岁上山练过腿下乡练过背我们这一辈学会了忍耐理解了后悔酸甜苦辣酿的酒不知喝了多少杯嗨哟我们这一辈和共和国同年岁熬尽了苦心交足了学费我们这一辈真正地尝到了做人的滋味真正地尝到了做人的滋味人生无悔……。 在今年1月21日上海知识青年历史文化研究会举办的迎春联欢会上,原云南东风农场的上海知青邵国良和潘沪生上台演唱起这首歌。当时,没有伴奏,只是清唱。悲怆、激愤的旋律中那每一句的歌词深深地打动了我们的心灵。 每一次我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感觉到有过上山下乡经历的人才能够听得懂的歌。唱这首歌无需专业,只要真情。这样的歌才是真正应该在有“知青”符号的晚会上的主旋律。 在那个年代里流传在下乡知青口中类似这样的歌不少,那些都是在苦难年代里真情流露的歌。我们设想一下,在那个浩劫年代里,对着大山荒林唱“靠舵手”的歌,你会吗?可惜的是,真正流传于知青们心中的歌,很难被一个所谓的“正能量”的符号接受!
我在去年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自我感觉今天似乎依旧有效: “知青”能够搞一个晚会,那么工人呢?农民呢?解放军叔叔呢?就说工人吧,还有不同产业的、行业的,各个不同年代的,都搞晚会?不可能吧!知青,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还在打着这个旗号干事的人,除了无私奉献以外,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目的呢?你懂得! 讲白了,这两个字在当权者的眼中是与“维稳”相联系的。怎么可能在公开的媒体上让你们这些不稳定的因素抛头露面呢! 就是一场演出。请了几个很久不露面的“大牌”演员说说唱唱,打出了“知青春晚”,还是首届呢。结果早就可想而知了。除非电视台的掌管者不想再吃这碗饭了,才会让“知青”两个字露露脸。换了我也照样会执行上峰的指令,不许出现“知青”两个字。为啥,还不明白吗!(《春节晚会以后》博客《滴水湖畔》·2016年2月10日) 明年会不会还有打着“知青”旗号的春晚呢?难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有人爱折腾的。在折腾中获取一种自慰:无悔啊,难忘啊,上山下乡就是好啊,得到了锻炼啊!等等。 还有多年养成的习惯,不懂脑筋,只会按照“最高指示”,依葫芦画瓢。先是“初心”,是不是明年搞一个“撸起袖子”为名的联欢会呢?这种懒汉式的做法,既安全省事,又能够“与时俱进”,并且时髦呢。 符合“知青”这个名号的春晚啊,晚会啊,旅游啊,聚会啊等,应该说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自然规律,再过十年,这代人都奔向八十了,还唱还跳? 春节的时候,朋友在微信里问我怎么看待这台打着“知青”旗号的“春晚”。我回答说,懒得说三道四了。为啥? 一是在当下的环境下,唱红之风越演越烈,向“左”转、起步走的号令已经使一些沉寂了多年的泥沙泛起、妖风四吹。这样的“知青春晚”的出现不足为奇。只要看看最近发生的一些列稀奇古怪的“左”转,啥都明白了。 二是在曾经当过知青的这个群体中,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你爱唱不唱的,我爱听不听的,各有各的自由。只是那些为类似丑陋的东西捧场的言和行,请千万不要忘记:人在做、天在看。不要让我们的子孙们在若干年后指着我们的脊梁骨说:这些都是为苦难唱赞歌的人! 三是也来个讲究民主吧。应该允许此类东西存在,也应该允许我提出不同看法。可惜的是,如今的语境有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味道了。连一点点反对的声音都不允许,不知什么叫做“自信”了。 懒得说了,又说了这些多余的话。 2017-02-06
致渐渐老去的我们 我们,曾经有过知青经历的一代人。 知青,从城市到农村边疆的学生,应该涵盖从上个世纪50年代开始去上山下乡的所有人。 在自愿与不自愿的交织中,完成了人类历史上罕见的上千万人大迁移。同样,在自愿与不自愿的交织里,在上山下乡运动谢幕的那一刻,每个人都作出了自己的抉择:回城或者留下。改变人生的一刻实际上是从出发时就注定了。 如今,都老了。上有已过七十的老人,下有六十过半的一群人。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这是特殊的一代人。如今,老了,都老了。要不了五年、十年以后,声音会渐渐微弱下去,一直到消失为止。 这是自然规律! 这代人老了,事情还真的不少啊——
我们这块“蛋糕”好像臭豆腐,闻闻臭,吃起来还有点味道的。我们这批人现在都退休了,是闲在家里无所事事的一些人。于是那些商家们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商机:旅游。打着各种旗号的组织纷纷把目光焦距到了曾经的知青身上。也有本来就是知青的人打起了联谊会之类的旗号,抛出诱人的旅游计划。还有把那些早就人烟稀少的景点包装一下,打扮成“知青文化家园”之类的“品牌”,以此来吸引曾经的知青们的眼球。少数农家乐也跟着凑热闹,为了拉拢我们这些“客户”。基本都是以价廉物美为诱饵,仿佛我们都是为了贪这些便宜的一伙人。 为此我专门做了一些小调查,问问周边的知青朋友们:你会去吗?答案是各不相同的。其中,经济基础是最为主要的因素。但是大多数的回答是,不会去!理由很简单,现在要出去旅游,市场上有那么多可供选择的产品。打着“知青”旗号的旅游产品只是一种噱头而已。如今谁还会羡慕这两个字呢?有朋友还反问我:你这次去东欧三国是参加了打着知青旗号的旅游团?我说,不是。 我能够理解那些想抢夺曾经的知青们的这个“蛋糕”。市场经济嘛,愿者上钩。再仔细想想,如今那些以这个旗号为主的活动,参与者似乎都是老面孔了。对于上海而言,当年有100多万知青上山下乡的,如今还有多少人在热衷于此类活动呢?包括其他一些有“知青”元素的各种活动一样,还是少数人的参与。我曾经向一起上山下乡的同学们介绍一些上海地区的知青活动以及网站等等。大多数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根本不了解的。所以讲,这个“蛋糕”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的。切分这块“蛋糕”,小心做亏本的生意!
最近关注的是每周三在市府某机关大楼前,曾经的知青请愿事件。这是部分上海以外地区的知青,户口迁回了上海,人也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但是以现行的政策规定,他们的养老金以及医保关系还在外地。由于地区的差别,他们现在只有微薄的退休收入。千把元钱无法在这个国际大都市里有尊严的体面生活下去。于是他们提出的诉求很简单:希望与上海的养老医保接轨,能够活下去啊!他们约定在每周三一起到主管部门前,顶着烈日,举着牌子,穿着印有诉求的汗衫,喊着口号。我没有到现场去看过,只是听朋友们的讲述和网上看到的画面。 我很理解和同情这些头发花白的老人们。 但并不表示我赞同这样上街的诉求(理解他们的无奈)。 我想,假如当年我也与他们一样没有趁着大返城的浪潮回到上海呢,一样的结局!再想想,当年动员和强迫我们上山下乡的时候,讲的何等天花乱坠的,结果又是如何呢?因为有着上山下乡相同的经历,命运对于他们简直就是不公啊!他们付出了自己青春年华,付出了子子孙孙,付出了生命的全部啊。如今老了,回到了朝思暮想的故乡了,在艰难地在度过每一天啊! 你会以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为挡箭牌不肖一顾;你会以这是很复杂的体制机制问题为搪塞敷衍;你会以影响稳定大局甚至可以动用警力加以扼杀;你甚至可以用“扰乱社会治安”(嫖娼)为由抓几个为首分子给予镇压等等。但是,只要有了良心良知以后,只要是真正想到“为人民服务”以后,也许你不会这样做! 由此我还想到了各种旗号的知青联谊会、研究会、协会(许多是自封的),你们关注了多少呢?平时都会口口声声地高喊:天下知青是一家。现在家人有难了,我们都无动于衷吗?作为知青的各类“组织”的头头脑脑们此刻都在干嘛呢?也许是生怕惹上了遭遇麻烦吧。在这个时候,你们能不能站出来呢?至少可以帮助政府做点工作;至少可以静下心来,听听这些诉求者的意见;至少可以组织专人把他们的诉求撰写成书面报告、提出解决问题的建议和设想上交政府有关部门等等。这也许要比那些热衷于所谓的空洞无实的“理论”研究、油头粉面的“辩证法”讲解、莫名其妙的展现“笑容”,更加对得起“知青”两个字! 希望那些“知青精神”的发明者们,也去面对着这些在苦苦诉求的人讲解一下!在这些想体面和尊严地活着的老人面前,虚无缥缈和杜撰出来的精神,显得何等可伶可悲! 当一个人、一个群体连温饱都很难维持的时候,哪来什么精神!
我们都老了,很快就要步入生命的终点!好几次去参加同伴们的追悼会的时候,我在感叹我们这代人的悲壮和悲哀。许多时候,朋友们都会自我安慰一番,趁着走得动的时候,多走走,多看看,多娱乐。这是真话。所以我看到了在“知青”旗号下的各种活动,聚会,只是越来越少了。 还是一种自娱自乐,只是少数人的自娱自乐。 一次我在小区里的棋牌室门口遇到了一位老同学,当年他曾经去了江西插队落户。我们谈起了话题自然是知青、上山下乡。我问了一个问题:你上网吗,有微信吗?他告诉我,老了,不会玩。 还有一次,我与自己曾经的工作搭档,后来他担任了上海一家大型国企的党委书记(曾经去崇明的知青)。我告诉他网上一些有关知青的话题,他说:退了,不想再看这些知青的事情了。再说,自己现在不玩微信不上网,少管闲事了。 在一场知青朋友的聚会时,不少朋友说,你写了不少关于知青上山下乡的文章,我们看了。但是更多的朋友告诉我,不知道。因为不上网,不会玩微信。还有人劝我,别瞎操心了,说多了,小心被盯上了。 所以,我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感到一丝丝悲哀。 我们都老了,在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显得是那样无可奈何、手足无措。一群很快就会被遗忘的一代人啊,可悲的是自己还在高唱着自我赞扬的颂歌。例如,我们是共和国伟大的一代人;现在进入了知青时代(指国家领导人有知青履历);我们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代人;我们有着伟大的知青精神等等。在这样的“自娱自乐”中昏昏然,洋洋得意,自以为是,不知所然了。 我们都老了,少些折腾吧。那些名不副实的所谓“全国”知青会议和活动还有多少人在关注,也是“自娱自乐”而已。那些林林总总的“知青”组织,只不过是占地为王的“山头”罢了。那些以组织知青活动为敛财手段的活动,蒙骗了多少至今还天真烂漫的老人。那些众多的知青杂志书刊还有多少人在认真阅读呢?就像一位80后的青年对我说过的这番话: 你们的那段过去了,不要自以为是了。文革,上山下乡,值得炫耀吗?既然不许讲,你们该歇歇了。老了,唯一要做的是安度晚年。假如你们还要折腾的话,不如留下一些你们真实的故事,留下值得我们汲取的教训! 我们能够做到吗!? 这是最近在一次知青朋友的聚会时的三言两语。朋友们建议我在博客上讲出来。我整理了一下,权当完成朋友们交给的任务。 2016-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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