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历史】：告密者
作者：詹力克 阿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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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历史】：告密者
作者：詹力克 阿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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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历史】 告密者 口述：詹力克 整理：阿陀 记得那是小学四年级的亊了。 有天下课，我正在跟同学跳橡皮筋，一女生跑来说，学校外的小竹林的竹子上有反动标语。我没在意，又去跟另外两个同学继续玩翘翘板。就在这时，学校看门的校工走过来了，冲着我劈头盖脑乱骂一通，说我是反革命的孩子，还破坏公物。我给他骂愣了。我辩解说自己没破坏公物！他说：“你等着，你是蓝医生的女儿，我认得你，你敢顶我？！你老子是反革命畏罪自杀了！你出身于反动家庭，才会破坏公物……”这时上课铃响，我回到课室上课。下课后，老师叫我去办公室谈话。我进了办公室，发现除了班主任老师，还有学校革委会的负责人和学校负责保卫的也来了。 老师：“知道学校外面小竹林有反动标语吗？”答：“刚听女同学说过。”老师：“现在我们怀疑是你写的。”答：“我没写过！”老师：“你有什么可以证明你没写反动标语？！”答：“没写就没写，凭什么说是我写！”老师：“就凭你父亲是反革命这点（注：当时整个学校里只有我家是这个情况），所以我们认为是你写的！你拿不出证明，就得认！”答：“今天上学路上，我是和XXX、XXX三个人一起走的，不信可去问她俩。”我始终坚持说没干过这事，老师没办法，最后只好让我回教室去了。 当我回到教室后，我的同桌问我什么事给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了，我说是因反动标语的亊。她说她知道了，因为她已经偷偷摸摸跑到办公室门口偷听到了。她还问我，你真的没干过？我说没有！结果一下课，同桌就站起来跑去老师那儿告我状，说我告诉她说自己是被老师冤枉的。 当天下午上课时，我在课桌柜子的书包上，发现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你小心点，今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们班长（红小兵大队长）組织全班男生要打你！”我看着纸条自言自语：“这是谁写的，谁要打我？”这时我的同桌从我手上抢走纸条，飞跑出去…… 下课了，老师让我与另一个男生去办公室，到办公室后，又让我与男生分别进不同的房间问话。过一会儿，老师让男生先回去上课，我继续留在办公室谈话交待问题。 老师：“我是老师，认得学生笔迹，纸条是XX男生写给你的是吧？！”答：“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写给我。”老师：“你太不要脸了，勾引男生？！”答：“你说什么？！”老师：“看看你，身材胖了点，发育了，故意不戴文胸勾引男生，故意不戴文胸在班里跑来跑去！臭不要脸，小小年纪就懂得谈恋爱！”我给老师骂得满面通红，泪流满面。我辩解说没那么回事，老师就说，你妈是医生，难道没教过你什么是耻辱吗？硬逼我承认是谈恋爱，风骚勾男生。我坚持说没有，什么是谈恋爱，我不懂！老师说，刚才男生在另一间房已经承认你们谈恋爱！我一口咬定就是没有！放学的铃声响了，老师让我回家去写个检讨明天交回学校，要求认错态度好，否则还要追究今天玩翘翘板，破坏公物之亊（没想到校工去老师那投诉我了）。 由于我被留在办公室谈话，这天放学晚了。当我一个人走到校外小竹林边的路口时，忽然有一群男生从竹林里冲了出来，带头的就是红小兵大队长。他拦着我说：你是反革命的孩子，你写反动标语，破坏公物，还顶撞老师，老师让我们放学后收拾你！我说：我没干过，所以不认错，你让我过去！他说：不给过！我说：我就要过！他说着说着就推了我几下。我愤怒极了，把书包取下，将书包带攒紧，对着他砸过去！我这一出人意料的举动，让所有男生都愣住了，我趁机冲出包围。大队长见状，出手想抓住我，结果将我的衣领撕破，还是给我挣脱跑了，总算没让他们打着。 亊后，别的同学告诉我，同桌女生就是向老师打小报告的告密者，红小兵大队长就是老师指挥的打手！其实不用她说，这我早就知道了。 这是文革中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个真实故事。 那年我才十岁。 本来我是不想谈及文革，也想将伤痛永远埋藏在心里！但看到现在有些人为文革歌功颂德，点赞，让我气愤！我做为亲历者，感到无比的焦虑与愤怒！没有这个经历那些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受害人的伤痛？！我只有说出来，让他们看看吧——什么是文革！ 2016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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