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三题
作者:晓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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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三题 原上风 重重叠叠的群山夹缝中,终于觅到一个宽阔的去处,路于是舒展腰肢,向深不可测的原上铺去。扑面而来的是草原的风,那无遮拦的自由自在的风啊,舞着斑斓的彩绸,舞着我梦里的草原。 我曾梦过的草原啊,花儿开得多么沉醉,迷人地躺在绿草的汪洋中,太阳下牧人挥动自由的鞭儿,那五彩的波浪便在牛羊的蹄下摇荡。 而今,九月草原的礼遇是灰黄色的。挂着朦胧的微笑,七八月的花睡去了,冬日正在蛰伏中苏醒。车尾依然扬起滚滚尘烟,扬起刚才驱散又重新涌起的愁闷。啊,是谁又扬起了歌声,这般迟缓的低诉,又是这般高昂而悠扬,这是草原的歌声,让你感到原上太阳滚滚的热气,在眼前划出一道九月草原的明朗。 红脸膛的草原汉子策马飞鞭,车前车后地狂奔,草原风鼓动着他的衣衫,鼓动他挑战似的咬着嘴唇笑,用大口呼出的酒气挥洒他的粗豪,而后很远很远地伫马,再高高举起酒瓶。 第一次走进草原,第一次被草原感动,是在草原歌声的色彩中,是那草原汉子马背上高扬酒瓶的形象,这一切不再是梦,是抚摸我的第一阵原上风。
五十多年前的英雄血,如今凋谢在哪一丛落花中? 五十多年前,一队红色的人流曾打破这荒原的寂静,透过草原黑沉沉的夜展望中国的黎明,他们的生命和鲜血曾染红荒原,浇灌滋润了丰美的草地,逐水草而居的牧人沿着他们的足迹来了,赋与这片土地血色的名字----“红原”。 ----白发将军说当年,说他还想来走这条路。金戈铁马的战将,难道就没有一丝儿女情长,也许埋在原上的某一段细致的白骨,正是当年拨在他心弦上的琴片。 ----五十多年前的一只掉队的小孤雁,九岁的小红军,还是牵妈妈衣角的年纪。慈善的老喇嘛拾回了这颗迷途上的沉沙,于是他学会了吹长角号,跳藏舞,摇经筒,而不再认识回家的路,忘了乡音。跟在老喇嘛的身后,他悄无声息地在寺庙死去人们忘不了他从前是个红军。 ----她本是大巴山的女儿,衣不蔽体的童养媳,为向命运索取公平参加了红军。当藏族汉子把她从草原上拣回时,已经奄奄一息,凭这救命之恩,她做了汉子的女人,生下一群格萨尔王的子孙。去世那年,人们为这位活脱脱的藏族老阿妈举行了藏族习俗的葬礼。 一点一滴,这就是锅庄跳累了,老牧人弹琴,讲述的故事……
随便找一块没有花的地方搭一架白艳艳的经蓬,马蹄声便从四面八方奔来。草原经会,牧人的节日,汉子们把马靴蹬噔踏响,从马背上甩下孩子和女人,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经蓬。小小的侧门是专门为女人进出的,要进去首先得垂下缤纷的细辨,对白蓬布磕三个头。 活佛远道而来,深空般地庄严如庙上壁画,录音机传出他布经的声音,听不懂也说不明白的语言正敲打着草原的灵魂。 草原母亲坐在角落里,木然地拍着孩子喂奶,喂养了整个草原的母亲啊,她无法理解命运的含义,尽管终身受它那无情的鞭挞。 帐篷外间或有飞驰而去的壮汉,嘴角鞭一丝蔑笑,继续赶路去寻找他的欢乐。 (原载《四川通信报》1990年9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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