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于、梧桐树与狗
作者:草木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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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 小于、梧桐树与狗 我下乡的时候,十里方圆几乎没人养狗。小孩子家怕狗的也不在少数,原因是粮食紧张养狗的少,接触狗的机会也少,对狗的习性不是太熟悉,绝大多数的孩子对此有着陌生感,不像现在的孩子胆大。你看,小区内常见遛狗族手中牵引着什么草狗、洋狗;宠物狗、藏獒,孩子们见多了,也不再害怕,有时还会主动逗狗玩呢。我喜欢狗,喜欢聪明机灵温顺一点的狗,不喜欢那种老谋深算,杀气重重的狗,甚至于,讨厌它、恨它、更多的时候却是怕它。 从艾景山到汪村的秦淮河不过二十里地,几个村子闻不到吠声,只有在我下乡的村里与邻乡的石岗子村有二条狗。一条是从常州抱来的,主要是袪寂寞,养着做个伴而已,它通体乌黑;另一条,披着金黄色的“战袍”,籍惯不详,下乡时,己在两乡交界的山坡上“独占鳌头”有一段日子了。 这条黄狗的主人非一般,他是三个自然村八个生产队的一号行政长官。主人拥有的一切权利,似乎这条黄狗也享受着至高无上的绝对威严,这又何以见得这畜生有如此狗威?且听慢慢叙来。 我不清楚这条狗属哪一路货色,只记得它身材不高,四肢粗壮,两耳上竖,牙口锋利,嚎声恐怖……它与主人相居于村外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坡上,属远离村民独居的那一种。这种独特的环境也造就了黄狗孤傲凶险,容不得生人走近的性格,同时也炼就了看家护院超强的狗术;与野狼一般,天生是一条具有攻击性的狗汉。黄狗最厉害的招术是突然袭击,这种袭击都是从背后窜犯,绝无半点声响。由于腿短,黄狗扬长避短专咬路人的脚后跟,完完全全将进攻术发挥到极致。被咬过脚后跟的大多捧着脚哼哼喊痛,你除了惹不起狼狈逃窜外,就是咬牙切齿对着狗怒骂几声,你别无他法,因为,脚痛你追不出去啊!一旁的黄狗围着你绕大圈,狂吠直欢,那个得意劲,哎,一副“小人”得志便猖狂的模样,让你恨不得将它生呑活剥! “你为何打我狗来?”吠叫引得女主人闻声前来。 “你讲理不讲理?它不咬我,我犯得着追打黄狗吗?你看我脚上的血!”小于愤愤不平道。 这女人一看小于穿戴,再听口音,明摆着的一个外来客。于是嗓门儿也高了八度:“你肯定惹狗了,这狗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咬人的,你看你,把我家小狗吓得乱转……”小于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妈的……赔我袜子来!”“怎么!你和那畜牲一般见识?又不是我咬的,有本事找那畜牲赔!想赔多少,你尽管去要,敲竹杠敲到我头上来,也不打量打量自己,一个城里花子,想在老娘这里撒泼,你还嫩了点!”女人反击道。 二人你来我往的在坡干起了嘴仗…… 小于一拐一拐地来到我家,怒气末消地叙述着坡上发生的事,扶着脚后跟,一肚子的冤火,恨狗、恨女人……二人同被那狗咬过,不由得同仇敌忾,决定要狠狠地教训那畜牲。 数天后,我走前小于断后,两人一前一后相距五六十米慢悠悠地走着,准备前后包抄打那狗娘养的。 自以为万无一失,谁知道,这狗不但嗅觉超人,连那听觉的敏感度也大大超越人类。两个人还没有上坡,那不同步伐的节奏,狗早己分辨的一清二楚,于是乎,伏地静观其变。这狗也太老奸巨猾的了,一不叫阵,二不进攻……这狗“乖巧”的知道有人来打,到也识时务呢,不愧为狗中俊杰?!正纳闷着,猛然听得身后小于大叫:“狗日的……又让你咬着了,看我来收拾你这条狗命!”我急忙返身,两人同时向狗奔去,将手中的石块狠狠向恶狗砸去……掏尽衣兜裤袋里准备的武器,仍不甘心,胡乱中找了硬土块,再次向那恶狗砸去……我从来未见过如此凶猛的黄狗,只见它咆哮如雷,两只前爪不停地在胸下扒拉,扒的泥土飞溅,生生地将胸下扒开了一个土坑……这下动静闹大了,女主人一见又是小于,怒气冲冲,叽里呱啦开骂起来……屋子里又出来了男主人……那畜生见主袒护,斗性愈发疯狂,呲牙咧嘴的要向前扑来……现在形势是“三”对二。 这是一次失败的围剿,尽管准备了许多“投掷弹”……唉,命中率实在太低,罢,罢,罢!惹不起,还是退避三舍,绕道走吧! 冬去春来。小于正在村里走着,冷不防被人抓住了手:“哈哈,原来你在这个村里,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让你打狗……小子,纵然我的狗千般不对万般错也应打狗看主面,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于我作对的人还没生呢?!”双手死死拽住小于,嘴里骂骂咧咧地朝着村里喊道:“表家兄弟〔注〕快来……”少顷,表家兄弟来到,听完小于、表家的申辩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表家啊,为了个畜生犯得着大动肝火吗,我还不好意思说你,自你养了那条狗子,我都快二年不上你的家门了,它实在是太凶狠了,说句不中听的话,是有点狗仗人势。上次被它咬了三天没下地,我都说不出口,谁让你是我的表家来着……”就说小于吧,一双袜子被咬了几个洞,鲜血淋漓的人家不生气啊?再说了,买双尼龙袜子二三块钱呢,他一天能挣几分工啊?那像你,脱产领导……上次小于被咬了,几天没下地,你家的狗子作得恶我都没敢告诉他你是我的表家,算了吧,人家不找你,你反理直了?在我的村里你都想把小于捆起来,在你的村里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动静来了呢?这个村子我当家……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边劝边拉表家去家里干二杯。 “哎,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去了南京见到马路两边的梧桐树……听说你也种了许多法国梧桐树,我来取经。我那山坡上有些荒,天热、屋子外没荫凉处,梧桐树又夏遮阳冬掉叶的,烧锅〔煮饭〕也好啊!你也知道我那村子的自然条件实在差劲,柴草也很缺乏……”“哦,这事啊!你来巧了。我是引种了一些树苗,不光有法桐,还有冬青……长了有三尺来高,要不了几年就成小树林子了,我带你去看。”“你是下的种,还是迁插的?”“都是剪下的枝条培插的。是小于从城里带来的,他娘在绿化部门工作……”“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要帮他说话呢!这样吧,回头我认个错,你帮我圆个场,改天小于方便的时候帮我搞些种啊,枝条什么的,让我那里也美一下。”“这就对了!兄弟啊,你那坡上是沙质地,种梧桐树保管中,我一定不负所托……”表家二兄弟为美化家园,畅所欲言,把刚才一幕早忘的干干净净。 事后,小于从城里带了许多修剪好的树苗回到乡下,分发给乡亲们,把从母亲那里学来的种植技术也几乎是现买现卖。我记得,也帮他拎过一栶树苗…… 光阴荏苒,梧桐树是否绿树成林不得而知,我想,有一点需肯定的是,在方圆十里之内的梧桐树都是当年小于带来的。这经历算不上佳话,充其量,这段旧事也只能算作是接受“再教育”生活中的一段趣事,一段“不打不相识”的山乡轶事。 注:表家兄弟是小于村子里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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