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土地上的青春】:一起当年的偷猪案 作者:王祖勤


 

【红土地上的青春】:

一起当年的偷猪案

有过上山下乡经历的朋友们,都深知当年的苦滋味。但是去东北兵团与到云南农场的“苦”,有着许多不同。东北兵团的生活虽然苦,可盛产大豆,以豆为副食品的豆油、豆浆、豆芽、豆腐、豆制品等较为丰富,仅此一“豆补”,就能补充人体多种所需。而云南农场虽风景秀美、山水灵透,但“灵”“秀”不可餐也。所以北去与南至的知青一比,北去的白白胖胖,体格健壮;南至的黑黑瘦瘦,面带“青”色。因此就有了,从家返滇的北京知青肩扛手提三四包,四五袋行李,内装大量瓶瓶罐罐的猪油、咸肉等,为解一年之馋;为补长年之缺。

记得那时,本人虽是二十来岁的女生,但从北京往云南农场扛回油、肉及副食品的能力却不逊色男生。近百十斤的物品,常常是装入四个行囊中。两个行李包用绳子系在一起,往肩上前后一挎;再左手一个包,右手一个袋,走起来步履蹒跚。虽走不了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但还是雄赳赳地奔向火车,再辗转车次地回到农场。

如此想方设法地多带食物,也耐不住亚热带的气候——炎热、潮湿。许多食品往往放不了几时,便会发霉、变质。如咸肉,时间一长就会发黄,有哈喇味,吃在嘴里又涩又辣。如今科学饮食分析,那是起了化学变化,生出有害物质的结果。但那时,一没油,二没肉的状况,顾不了那么多科学,只管嘴里有滋味,胃里有油水就满足了——照吃不误!

我所在的八连,一年到头只有三次杀猪吃肉的机会——五一节、国庆节、春节。全连男女老少三百多口人,杀上两头猪,煮熟后分到每人只有一小碗。知青们不舍得一顿吃光,一点点、一口口地咂吗着滋味,往往是还未品出味道,碗中已空空如也。就连回民知青也会忍不住,凑着吃上几口解解馋。老职工们平时自家养几只鸡鸭,时不时地杀鸡宰鸭沾点荤腥。而知青们可是惨了,一没养鸡二没养鸭,想沾点荤腥是无处可寻。用探亲假带回的办法,也只解几日、十几日之渴。一月之后,便又清汤寡水地过酷似僧侣的日子了。知青们正值青春生长期,放着生理所需不说,就是每天山上地里出大汗、拼大力的,也着实顶不住。用重庆崽儿的话叫肚子里”嘈“得慌。

于是在某日便发生了偷猪案。

这日,一个预谋已久,对猪仔垂涎欲滴的计划实施了。重庆知青小福、小化、阿有、阿合等人,在多日“踩点”后,隐伏在离连队不远的小山包的杂草丛中,等候连队散放的小猪来这里自由自在地觅食。当一只小猪走入伏击区时,几个人一齐围上去,用事先备好的斧头,将其即刻砍死。因自知属鸡摸狗盗行为,便草草地在山上把猪的鬃毛、下水等杂料去掉,挖坑掩埋,销毁痕迹。只将两扇猪肉包好带回宿舍。白天,人多眼杂,为避开事情暴露,对猪肉的制做、加工程序,只能安排在夜间。当夜深人静时,几个人才敢悄悄地把猪肉切的切,炖的炖。在痛快的大嚼快顿之后,把余下吃不完的肉用盐腌制起来,以备日后慢慢食用。

重庆人或四川人素有英雄侠胆、豪爽义气之称,因此他们订下攻守同盟,不向任何人透露风声。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连队的生猪是有数的,丢失一只很快就被发现,于是连队领导组织人力调查追究此事。

其实这种案件是很容易侦破的。一来,重庆知青人多,且男孩子多,再调皮者多,自是先从这个范围查起;二来,细心观察:这个宿舍的人没有回重庆,哪儿来的猪油、猪肉吃;三来,猪油、猪肉放着不动无事,只要一烹制,那诱人的香气就会随之飘散,也就不打自招了......在以后多日的个别讯问、集中逼迫下,再有为哥们两肋插刀的义气,也挡不住证据所在。偷猪案被查清,“主犯”、“从犯”、“牵连者”均被处分:有被撤销职务的;有被记过的;有被警告的。

这起偷猪案,实属当年连队发生的较为“胆大包天”的案件了。时至今日,回想起来,不是对此案是非的辨明;不是对此人行为的好恶,却是从心中引出丝丝凄苦;牵出隐隐伤痛。感叹:生存环境扭曲了人性的善;挤压出人性的劣。

民以食为天,乃人的天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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