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轻松快乐的考试(外两篇)
作者:山阳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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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轻松快乐的考试 随着春节的临近,想起学校里的学生们,大概又要忙着期末考试了。我不考试已经很多年了,可一想起来在中学那些年的考试,心里真还充满了怀念。 因为,那时候的考试,是轻松而快乐的。 我们上中学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有太重的负担,每天的作业基本上可以在学校完成,晚上两个小时的自修,大多是看课外书和预习。 当时也有关于考试的说法,什么“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但老师的考试也就是一学期三四个单元测验,加上期中和期末考试,最重要的是期末考试,我们叫“大考”,当时学期成绩是由平时成绩(包括单元测验、课堂提问)占30%、期中考试占30%、期末考试占40%组成的。 这是我和唐老师去年的一张合影,他已经八十岁了。 记得教地理的唐老师喜欢搞“突然袭击”,经常上课一进教室,就让大家把桌上的书本收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裁好的白纸,每人一张,再在黑板上出两道题,都是上一节课讲的内容。起先大家很不适应,措手不及,都会答不出,因为地理书平时是不太看的。后来大家也有对付的方法了,就是在地理课上课前的几分钟,翻开书强记上一课的内容,来应付突然袭击的考试,被我们称为“突击对袭击”,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这一着还确实奏效。 平时的考试还可能是毫无准备下进行,期末的考试准备的时间就长了。往往考试前一个星期多就停止教新课了,开始所谓的复习了,老师会再系统把知识理一遍,留一些作业,而自修课也多了,主要靠学生自己掌握了。 我们几个成绩比较好的学生这时就更轻松了,我们的口号是“小考小玩,大考大玩”,当然不考时也不是不完,而是少玩。也就是把学习放在日常抓紧的基础上。而到了大考,自由支配的时间更多了,除了用很少时间做完了老师布置的并不多的作业,就更增加了玩的时间。我们会偷偷溜到学校附近的工人俱乐部打乒乓球,或者到康乐棋摊上“捣棋”。 对于考试成绩,大家并不很看重。那时也有所谓“60分万岁”的说法,只要能及格就万事大吉。所以一些成绩虽然不拔尖但喜欢玩的同学,往往把我们的作业拿去很快抄一遍,也和我们一起去玩了。 我失而复得的日记(见博文《我的奇特经历之日记本四十年后不翼而回》中记载了有关期末复习考试的内容,虽然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看看还挺有意思的,兹摘录部分如下: 65年1月8日星期五晴从今天起,副科不上了,物理、化学本周结束,正课全部结束,考试日程是: 1月16日政治 1月18日外语 1月19日作文 1月20日代数 1月22日几何 1月23日学习 1月24日下午休业 65年1月13日星期三晴 今天全部复习课结束,进入停课复习考试的阶段了。形势逼人,非常紧张。首先要学会帮助别人复习,自己也复习,并在大家一齐上自修的情况下能静心思考,记单词,一定要锻炼。 65年1月14日星期四晴 今天开始停课复习,还是和上课一样,上课、下课、做广播操,就是每课都是自修课,大家纪律普遍良好。 65年1月16日星期六晴 晚上不上自修,看电影《五朵金花》,虽然已经看过,但这次看,还是挺逗人的,喜剧性很强,还不错。 而在1964年6月26日的一篇日记就更有趣了,那时正是学年考试期间,我还胡诌了两首打油诗,并喊了两句干瘪的口号: 一星期来紧张的复习进行着。 这次期终考试只考五门:语作、代数、几何、政治、俄语,其余不考,我一定好好复习。 今天下午考作文《忙假记事》,我也写了,可是一直觉得不怎么的。 捣棋是一件不好的事,尤其是在晚自修期间,无怪妈妈发脾气,今后我再也不朱捣棋了,好好复习,争取好成绩。 得两首七绝: 其一:这次时间较充实,可是不能太调皮,不打球来不捣棋,争取考试好成绩。 其二:早上起来读俄语,上课专心来复习,几何代数多做题,争取考试好成绩。好好复习,一心一意;踏踏实实,争取第一。现在看来,还真是充满稚气与青葱的。 真正考试时,大家也是很轻松的。我最近回宝应和中学的同学聚会还说起一件趣事。和我拍照片的这位仁兄姓万,因为长得瘦,人称“万猴”,此人聪明绝顶。那时我们都是争强好胜的,说起考试,因为分数都会相差不多,都会在95-100分之间,没什么可比,这一门你多两分,另一门我胜三分,于是不知谁想出,比快,就是看谁先交卷。那时叫“抢头卷”。 这是我和同学万某去年的一张合影,他依然是很瘦的。 有一年大考,万猴刷刷刷很快完成了,交了卷就出了教室。他走到学校门口时遇到了巡视的教导主任,叫住了他说:“你是哪一班的?”他如实回答。主任看了看手表说:“现在已经超过考试时间15分钟了,按规定你不能进入考场了。你要准备补考了。”他回答说:“我已经考完了。”说罢扬长而去,弄得教导主任哭笑不得。 其实,考试只是学习中用来检验学习成果的一个手段,考试的分数也不完全能说明学习的质量,更不能代表学生的水平。如果把考试当成关口,畏之如虎,或者以考试为中心,做分数的奴隶,是根本学不好的。 学习,需要轻松而快乐;考试,也需要轻松而快乐。真怀念当年的学习生活,怀念那些考试。 2016-01-13
又到九月一号了,又是开学的日子了,对于我来说,那是很久远的事了。即使是后来我当了几年的中学老师,离开学校也已经快三十年了。 我不知道现在的孩子们是如何看待开学的,而做学生时的我们,那时是很期盼的。经过了近两个月的暑假,我们渴望快乐的学校生活。 一般是在九月一号前一两天学校开始注册,我会约上同学中的好朋友,一直去学校。所谓注册,就是交暑假作业,交学费和书本费,那时学杂费只有几块钱。但就是这几块钱,有不少同学都很困难,早就和家长软磨硬泡了,也只能先交一半,另一半指望学校的减免。 注册后最兴奋的就是领到了新课本,回到家里用牛皮纸(包装东西用过的)或是画报纸(和别人要的)包书。仔仔细细地,把书的边角都用尺刮得挺直,然后写上科目及自己的名字。 一般领到课本的当天晚上,就开始翻阅了。我总是把语文书起码读了一半,当然是挑自己喜欢的,有故事性的,还用红铅笔把其中的成语画出来。我最喜欢那新书中散发出来的墨香,非常好闻。现在才知道,这其实是苯的芳香,对人体是有害的。 开学第一天有几件事是重要的,一件是到教室看贴在黑板旁边的课程表,还关心的是课程表上的任课老师。一般课程表中科目的右下角会注明老师的姓,比如周几第几节课的方框内,如果上算术就写上“算”一个大字,在右下角小字写“张”,就是代表由张老师任算术老师。而大家对于学校中哪一门功课哪一位老师教得好,是有说法的。如果看到是由我们喜欢而敬仰的老师任课了,就会异常地高兴。 我上初中的第一天,和一位同学站在课程表前看着,忽然发现几乎每一天都有一节“自习”,感到很新鲜,因为在小学,课程表是排得满满的。我就很诧异地叫了起来:“怎么有这么多自习呀?”这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自习课不好吗?”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可把我吓得不轻,我伸了伸舌头,不敢说话了。 我不知道现在的中学生有多少自习课,不知道他们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自由支配自己的学习。不过,在80年代我当中学老师时,我就发现,自习课经常被一些所谓“负责任”的老师用来补课。不能自主地学习,而完全任凭老师的安排,这样的学习怎么能让学生发挥主观能动性?这是教育的一个悲剧。 开学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排座位。经过一个暑假,很多人长高了,所以都要重新排座位。排座位的方法是让全班同学按高矮站成一个队,然后从最矮的开始两个两个先坐第一排,然后第二排,以此类推。而我们最怕的是和女生同桌,坐在一个板凳上。因为和女生坐,一是会被人说闲话,二是也不太好与她们多交流。所以采用的方法就是自己插在男生中间,让左右都是男生,这样就确保不会和女生同座了。可有时因为身高并不能如愿,就在排队时踮起脚跟以混入男生之中。 不过我在小学六年级时还是和一位女同学坐在了一条板凳上,是因为我虽然个子不矮,但视力太差,坐在后面看不到,只能调整到第一排,而第一排几乎都是女同学了。这个女同学后来还救过我(见我的另一篇博客《我的奇特经历之被“俘”四十小时》)。当时如果男女生被排到了同桌,都会非常的尴尬,有时甚至闹了个大红脸,可能会觉得很丢人,当然也很无奈,还会被促狭的同学开玩笑。在当时男女同学之间隔着无形的墙,打破男女生界限,是老师经常教育我们的话题。 这个现象可能在现在的学校中是不会再有了,现在的学生们早就男女打成一片了,不要说中学生,听说小学就有早恋的了。虽然还没有发育成熟,但男女同学之间交朋友,互赠礼品,甚至亲吻,都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那时候不像现在的学生背着沉重的书包、甚至拉着拖拉箱去上学。那时我们将历史、地理、生物等副科的课本都放在教室课桌的抽屉里,不带回家。每天也基本在学校完成作业,最多带第二天上课需要预习的课本回家。所以上学时只要在胳膊下夹着文具盒及两三本书就行了,而且那时我们都会以这样简单的“行头”为得意,用今天的话说就是“酷”,还会嘲笑那些背书包上学的新生们累赘。 开学的第一天,其实是不会认真上课的,按老师的话说,“要收收心”,也就是让大家从放假的散漫中开始适应紧张的学习。 上午学校会把全校的学生集中在大礼堂或操场上举行开学典礼,由校长讲话,还有上学期的优秀学生的表扬,这是我们不太感兴趣的,虽然我也曾因为当上了三好生而在开学典礼上发言,但我们几个朋友总喜欢聚在一起聊天,说暑假中各自好玩的事。 一般开学当天的下午,基本上是进行公益劳动。由一部分同学打扫卫生,教室经过一个暑假,满是灰尘,窗户玻璃上也都是灰痕,需要好好打扫;另一部分同学便是打扫“包干区”,即是教室外校园内的区域。分配给各个班级去清扫。尤其是操场,一个假期没有人,杂草长得很高了,那时还没有什么专用的草皮,长得都是我们称为“巴根草”矮矮的杂草,同学们用手拔,有的从家里带来的菜刀割削。反正到了傍晚要放学的时候,大家脸上都已经是一道道黑黑的汗渍了。但是大家都很愉快,享受着集体与劳动的快乐。现在的学生们可能不会有这样的生活了,这种打扫大概早已被保洁公司的清洁工们完成了。 回忆起开学的日子,总感到那么亲切,那么美好,我知道,这些日子对我来说,是一去不复返了。我真想再有机会上一次学,经历一下开学的喜悦。 2014-09-01
半个月前我回了趟宝应,碰巧的是我初中的二十多个同学约好了聚会,真是择日不如撞日,我欣然赴宴。大家看到我,都喜出望外,惊讶我怎么会赶上的,我说这就是缘分呀! 有的同学自毕业后一直没有见到过,端详半天也叫不出名字了,毕竟已经快五十年了,如果从入学起算,已经五十一年了。同学拿出了一张1965年毕业时的全班师生合影,这让我大吃一惊。因为我虽然还保留着初中的成绩报告单和一些奖状,但这张照片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在上面找了半天,才找到了我自己,那时的我非常瘦弱,与现在的肥头大耳判若两人。几乎没有人能把这照片上48个同学的名字一一叫出。 看着照片,大家又聊起了当年的事情。进入初中大家不过十一二岁,毕业时也只是十四五岁,很多人还没发育呢。然而只要话匣子一打开,许多往事扑面而来,记忆犹新。 名字可能叫不出,但彼此的诨名(绰号)倒是难忘的。那时同学间都喜欢互相叫绰号,而这些绰号不是像水浒传的一百单八将都很好听,我们起的都带有戏谑的成分。一位体育健将因为能吃,屁也放得多,姓顾,因此得名“顾屁”;一位小个子姓花,干脆叫他“花狗”;王同学嘴大一点儿的称“王大嘴”;像我戴眼镜的,被叫做眼镜蛇,简称“何蛇”;还有叫“吴四癞子”、“阚叽哇子”、“小地主”、“赵小手”等等,反正大家觉得互相之间叫绰号,比较亲近。我这次还问了“吴四癞子”,你这个诨名是如何得来的?他说,实际上他出生时,是四代同堂,家里叫他“四代子”,后来把音读走了,就成了“四癞子”。 我们甚至给老师都起了绰号,一位老师的眼皮上有疤痕,我们叫她“巴颜(疤眼)喀拉山”;一位老师叫梅义和,教几何,我们就叫他梅几何;美术老师叫“吴小头”,物理老师叫“王矮子”,那时的我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时的生活条件是很艰苦的,我们上初中时,正是1962年,三年自然灾害刚过,元气尚未恢复。大家穿得都是补丁衣服,上体育课穿的球鞋上有洞,大脚趾是露在外面的。一般人家的生活都是早晚吃粥,中午有顿饭很不错了,可能里面还掺着胡萝卜、山芋、慈菇等杂粮。如果是纯粹的米饭,叫“寡米饭”,那是很不错的美食了。 但大家都很快乐,没有感到学习上的压力。初中生除了上课就是玩。课间我们男生玩“骑马打仗”,就是小个子骑在大个子身上当马,互相拖拽,把对方掀翻在地为胜利;女生就踢毽子、跳绳、跳皮筋。中午吃完饭没上课前,大家玩“撵杠子”,就是两个人在低的双杠上追逐。下午放学就去踢足球,或者参加各种课余活动,有美术组、红领巾合唱团、腰鼓队、生物兴趣小组、田径队、足球队、武术队、乒乓队等等。就是晚上九点下了晚自修,大家还是意犹未尽,在校园里玩“工兵捉特务”,因为在黑暗中躲在树丛里是很刺激的。 我们还有许多的校外活动,每年的夏天都会下乡参加农忙,捡麦穗、锄草、送肥料;学校操场外有一个雷达部队,我们会排演了文艺节目去部队慰问解放军;寒假的夜晚,我们轮流到派出所帮助民警值夜班,在街道上巡逻,叫“打更”;而过春节时,学校的各种演出队都会到街头演出,热闹得很。 我们的学校生活是非常丰富多彩的,而学习正是在这丰富多彩中进行的,即使是学习上的竞赛,也是很轻松的。比如外语单词默写比赛、改正错别字比赛、速算比赛等等,都能提高我们的学习兴趣,所以大家都感到那时是无忧无虑、快乐非常的。大家说起自己第三代孩子们的上学,都感叹不已,现在的孩子真是太辛苦了。 五十年真是弹指一挥间,有五六个同学已经撒手人寰,先我们而去了。我刚想发一通浩叹,大家说:“不说了,活着就好,喝酒!”看着周围的白发同学,却始终在头脑里萦绕着那童颜的笑容,心里充满了难以铭状的辛酸与欢乐,我举起酒杯:“干杯!”便一饮而尽。 2013-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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