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北辛安·探访模式口 作者:大漠秋月


 

再访北辛安

昨天天气晴朗,气温适宜。吃完早点,背上我的小挎包,装上卡片机。原准备到陶然亭公园转转,又觉得大冬天的没啥看头。临时起意,到北辛安玩玩。

北辛安是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记得那时的北辛安,街巷每天有人清扫,院落严禁私搭乱建,商贾不准占道经营,虽说是个半工半农的镇子,管理的却也井井有条。自打62年搬家到金顶街,离开那个地方五十多年了,但小时候的一些生活情景经常浮现在眼前。其实前两年才去玩过一次,过后总觉得那次看的不全面。这次想每条街每条胡同都走一遍,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少年时期的影子。

这次去没开车,也没坐地铁,设想的是坐40路,到公主坟换337路,体会一下车票提价后去一趟石景山要多少钱。没想到,到公主坟后却找不着337路的站点了,原来的老站点取消了,新站点不知在什么地方,只好沿着马路往西走,走了一站多地才坐上337路。

要说对这337路还真有点感情。从我记事时起就有这趟车。不过那时不叫337,而是37路。当年从石景山坐车进城,只有36、37两路公共汽车,还有一趟从三家店到西直门的火车。火车每天只有早上一趟,乘坐不方便。36路是从门头沟到阜成门的过途车,往往到了石景山车上已经坐满了人。所以平时进城坐得最多的是37路。

到了北辛安后我决定还是先从大街开始看。

大街是北辛安的第一街。当年石景山区政府驻地北辛安时,大街可是繁华一时。几百米长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商店、副食店、小酒馆、照相馆、新华书店、农资商店、图书馆、俱乐部、戏园子,那是应有尽有。自打区政府搬走后,北辛安成了没有妈的孩子—没人管了,大街也冷落了许多。虽然现在街道两侧摆满了小摊,但那气势已经没有了。乱哄哄的街面给人的感觉就像到了农村的集市似的。

除了大街,还看了市场街、和平街(政府街)、铁壁街、大胡同、东胡同、西胡同、南岔、串心店等街道。总的感觉是每条街道都乱糟糟的。比如市场街,这是平行于大街的一条街道,原来的宽度大概有四至六米,现在将近1里来长的街道,宽度只有一米多。走在里面感觉就像在穿越一条看不见头的长长的胡同。

再看看原来熟悉的一些院子。院子里除了房子还是房子,已经没有了院子,通道窄的仅仅能通过一个人。比如原来的工人俱乐部有一个能容千人的大院子,院子的北头有一个大舞台。现在院子里盖了房子住了人家,连那个舞台都砌了起来,住上了人家。原来北辛安还有一个戏园子,那是旧社会留下来的。戏园子门前有一块几百平米的空地。解放后戏园子除了演戏,还放电影,石景山区召开一些大会也在戏园子。现在戏园子没了,连门前的空地也没了,全都盖起了房子。今天的北辛安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马蜂窝,那一处处房子就像是一个个蜂室,密密麻麻,拥挤不堪。我很担心,一旦失火,就会形成火烧连营的态势,即使消防车来了也会因为街巷太窄而无法施救。

在南岔还看了我的母校—北辛安小学。跟看门师傅聊了一会,才知道现在在校读书的大部分是外来人员子女。今年招生,一年级本地生才招了17人。相对于有四五千户人家的北辛安,本地生少得让人不可理解。后来想了想,似乎想明白了。估计原住民中的年轻人绝大多数已经搬到新建小区了,留下的除了看房子的老人就是外来的租户。

在北辛安转了一大圈,给我的感觉除了失落还是失落。我所熟悉的记忆的眷恋的充满童趣的北辛安已经没了。现在的北辛安只是一个破烂的肮脏的拥挤的颓废的待拆的村落。但愿拆迁早点到来,早点给北辛安的居民带来阳光带来幸福。

从北辛安出来已经中午时分,决定先喂饱了肚子。既然已经来了,干脆下午再到模式口看看。

                                       

探访模式口

历史上模式口的名气要比北辛安大得多。那是因为模式口过去是京西地区进京的必经之地。老舍的《骆驼祥子》里就曾提到过模式口,有关京西风土人情的文献里也多有模式口的记载。不过,过去模式口的村名不是这三个字,而是“磨石口”,大概是因为这个村子曾经出产过磨刀石的缘故。

我小时候的模式口,虽然村里也住着一些工业户,但却是一个地道的农村。村子北靠翠微山,东西长而南北短,一条东西向的大街贯穿全村。

模式口虽说是个村子,其历史文化的沉淀也是不容小觑的。譬如位于村东的“北京九中”乃是市属重点中学之一。还有建在村北翠微山麓的“法海寺”,以其大雄宝殿内的明代壁画而享誉海内外。法海寺附近的第四纪“冰川擦痕”,当年发现时也曾引起轰动,现在其遗迹处建有“冰川擦痕陈列馆”。九中对门的明代寺庙“承恩寺”,则因其与众不同建筑格局和特立独行的“三不”而引人注目。

以上是模式口村的粗略介绍,咱们点到为止,下面接着说我的探访模式口。

原来进模式口村有三条路,村西口,村东口,还有一条是村中朝南直达金顶街的土道。这条路其实是一道山沟子,东面是赵山,西面是一块高台地,台地上原来是一大片葡萄园。我按照原来的记忆去找这条土道,无奈地形地貌全变了,原来的路怎么也找不着了,只好随着人流走。穿过一片房舍,下了一道斜坡,眼前呈现出一条拥挤不堪的街道。我判断这就是原来那条路,只不过土路已改成沥青路,原来路两边的荒坡上盖起了成片的房子。让我感到吃惊的是,沿着这条路,从南到北,再拐到村中大街,几百米长的街道两边全是小商小贩的摊位,卖干货的,卖海鲜的,卖蔬菜的,卖五谷杂粮的,卖五金器件的,卖电动车的,真是要啥有啥。

顾不上看热闹,我躲避着来往的车辆,好不容易走到村中的丁字路口,正犹豫是往东去还是往西行,一抬眼看见对面的台坡上有一座与普通民居不同的青石大门。出于好奇,我爬上台坡,细问之下,原来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田义墓”。

在金顶街住了几十年,模式口也不知来过多少次,竟不知道这儿还有一个田义墓。前些日子看北京卫视,才知道模式口村有这么一个田义墓,但墓址在村子的什么位置仍没搞清楚,心里也就没在意。没想到刚拐入模式口大街就让我给撞上了,心中自然十分高兴。

田义是明朝的太监,经历嘉靖、隆庆、万历三个皇帝。由于他办事周慎简重,练达老成,所以历事三朝未尝有过,深受皇帝赏识,官至四品(一说至二品)。田义死后,明万历皇帝特“树享堂碑亭”,永久祭祀。

要说这些年,上至帝王陵,下至达官贵人的墓地咱也见过一些。但这样规格的太监墓还是第一次见到。一进院门,就见一座青石牌坊,两座高大的华表,还有文臣武将石像各一座。只这几样,就可见田义墓非同一般。在第二进院内建有碑亭三座,中亭的碑文刻着万历皇帝命田义镇守南京的谕旨,东西碑亭的碑文分别记述田义的生平和功绩。碑亭后面原建有享殿一座(现只剩下台基和几块碑石)。再往后则是陵园,共有五座陵墓,居中的是田义墓。其他四座陵墓据说是追随田义的几个太监的陵墓。每座陵墓的裙围均由精美的石雕组成。石雕上刻有道教八仙等民间传说故事。

从田义墓出来,我沿着大街东行,想去看看位于村东的承恩寺。

说到承恩寺,不能不多说几句。这座寺庙曾经是我就读的“石景山中学”的旧址。在这里我待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历史上这座寺庙以其“三不”而有别于其它寺庙。所谓三不即“不受香火,不做道场,不开庙门”。寺庙不化缘不接受捐赠,其生计完全依赖于庙产。据说当年庙产有三百多亩土地,连村西的田义墓都是承恩寺的庙产。

再说说这座寺庙的建筑。整个寺庙的建筑呈回字形布局,有四进院落。其建筑特点一是在寺庙院墙的四角建有四个巨大的碉楼(我们当时以为是藏经楼)。二是一般寺庙的钟鼓楼都是建在天王殿前的院子里,而承恩寺的钟鼓楼是建在天王殿东西配房拐角处的两个角楼。三是这座寺庙的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皆绘有明代壁画,据说其艺术价值与法海寺的不相上下。我曾在山门处(当时是学校的传达室)见过一部分壁画,那时都不懂行,谁也没拿这些画当回事。

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大雄宝殿前的两棵参天大树。这是两棵有着几百年树龄的白果树。斑驳的树身,枝桠丛生的树干,遮天蔽日的树冠,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还有就是遗弃在大雄宝殿后面的一座青铜观音像。这是一座观音菩萨的坐像,有一人多高,大概有几吨重。这座观音像慈眉善目,面容沉静,虽经风吹雨打不损丝毫。由于无法挪动,学校曾准备请人把观音像砸碎,然后再清理掉。后来不知打哪儿来了一辆汽车吊,把观音像装车拉走了。至于拉到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

改革开放后石景山中学被清理出承恩寺。石景山区文物局开始维修寺庙。修来修去,就是不向公众开放。连我们这些曾经在里面生活过的人想进去瞄一眼都不行。

承恩寺庙门前是一大块高台,方圆约有上千平米,三米多高。高台上长着古树,还有一块下马石。如今沿高台外建起了一道围墙,把寺庙裹了个严严实实。站在高台下的街道上,不要说寺庙里的建筑,就连庙门你都看不见。在寺庙的东侧还有一个能进汽车的旁门,门前挂着几块牌子,记得有一块是某某书画院,还有一块带有“中国”字样的牌子。看来,承恩寺如今已成了办公重地,等闲之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揣起卡片机,我悻悻地离开了承恩寺。盼着什么时候承恩寺对公众开放了,咱再来个故地重游吧。

                                                                  2015年1月3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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