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要素”和“三部分”谈起——问责当今大学的教育质量 作者:碧琼子


 

从“三要素”和“三部分”谈起

      ——问责当今大学的教育质量

一名学生前几年考入一所综合本科院校读中文。大概学校方面从学生就业考虑,在毕业前夕,如同师范生一般,把他们安排到中学实习。学生是班级的学习委员,要给同学上示范课,内容是《范进中举》。学生认真,将她的教案发给我,说“请您为我修改指正”。想到又可发挥余热,我便兴奋起来,指手划脚的如此这般了一番。几天后学生回信,说她的指导老师听了她的课,对我建议的“从小说的三要素复习入手,引导学生对课文进行整体把握“的做法不同意,说讲“三要素“听课的学生会不懂,要求改成“小说的三部分”。学生窃窃地问我:“老师,您说可以改吗?”当然不可以。且不说这是两个完全不同义的概念,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并不是每一篇小说都可以划分成三部分的(《范进中举》这篇课文,就不宜划分成三部分,而只能划分成“中举前”和“中举后“两部分),怎么能把“三部分”作为小说的共同属性呢?我不能对学生非议她的老师,只好找到人教版初中第五册教材(1987年版),把有关“小说三要素”的资料照抄下来,再附上一句“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鼠标一点,发给了学生。

心中的忧虑,却如乌云一般,越聚越浓。

这“小说的三要素”,原是初中第五册教科书中的一篇知识短文,也就是说,这一知识,是初中学生就应该掌握的。这位大学的老师——他是初中学生的未来老师的老师呢——怎么初中生都学过的知识都不懂?而且,结构的几部分和构成一种文体的几要素,是两个领域中的概念,他怎么就这样随心所欲的混为一谈?再有,作为一个指导自己的学生——这学生正要去教授那些正在学习初中第五册的孩子——的老师,怎么会对教材这样陌生?(《范进中举》正在初中第五册)以其昏昏,岂能使人昭昭?这样的葫芦僧去判断葫芦案,学生岂不是越学越糊涂,或者以后也去以讹传讹?

我为我的那个学生担心了。她来自一个边远山区的一个小县,高考失误后,到南方打了一年工,为了改变命运,又回来复读。父亲务农,哥哥打工支持着她。父亲身体不好,她常常困窘得交不上学费。好容易考上大学,可在这样的老师手下能学到什么?将来她会有就业能力吗?会不会像人们调侃的的那样,“一麻袋的钱去,换回一麻袋书,一麻袋书抵不上一条麻/袋?”这样的例子绝非仅有。

那天偶然打开网页,看见我们这座城市的一所重点大学,一位中文系的教授在举行讲座,讲李清照。天,听了头句我就差点晕倒——她赫然打出的中心观点,就是李清照是酒鬼、色鬼、赌徒!论证酒鬼,引用的是那首著名的曾选作高考试题的《如梦令》:“昨夜风疏雨骤,浓睡不消残酒,”论证色鬼,引用的是<点绛唇蹴罢秋千〉,一在自家花园荡秋千的女孩子,忽然见到园子里来了陌生人,少女慌慌张张地穿着袜子含羞躲开,出于好奇,又装作嗅青梅,倚着门回首偷偷的打量……喝过点儿酒,就是酒鬼,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陌生人(就假设这陌生人是男性吧)就是色鬼,那就请原谅我说一句刻薄话:不知这位漂亮的女教授是否已婚,假若已婚,人们是否可以根据她编排李清照的逻辑,对她的身份作出另外的结论?

至于何以是赌徒,我再也听不下去,也无需听了。心中甚至被义愤填充着。我想,怎么也得去给那些丁克族提个醒儿:别玩儿那时髦啦!怎么也得给自己留个后,要不,你就是把事业做得李清照似的,上了文学史,说不准多少年后,有人缺钱缺名的时侯,把你零刀碎剐的割了卖,想怎么作践就怎么作践!

这位教授不是业务水平的问题。她业务水平高低我不知道。她已完全不是在做学问,不是在教书育人,她已完完全全是在作一种商业操作。,这种商业操作,又因为是在站在神圣的大学课堂,顶着让人崇敬的教授头衔的情况下进行的,而让人倍觉恐怖。

在这位教授这里,学生已经不是学不到东西的问题了。她的那种信口开河,指鹿为马,以偏概全的作派,已粗暴的践踏了学术精神和科学精神,不具备一丁点儿科学态度。学术品格和学术良心在这里已丧失殆尽。若普遍如此,大学还有存在的价值吗?亲爱的,你能不闻此不寒而栗?

那些顶尖级的大学呢?

几年前,一所重点中学搞百年校庆,请来了全国最顶尖的三所大学(那校名,我就不好意思讲了)的三位教授做学术讲座。那天真是盛况空前啊。笔者也怀着崇敬的心情,前往聆听。

先是一位法学教授开讲。讲的是国际法。观点倒是鲜明新颖。一听到下面的论述,就很单薄空泛,没有多少实在内容。而且讲着讲着,离原题越来越远。实话说,这种水平令我非常吃惊。我暗自想:这要是我学生的作文,我就要判他个“材料和主题脱节”。

接着是一位女教授讲计算机。怎么也听不出道道——那只是一堆杂乱无章的材料。

下面讲的是生物,是一位年轻教授。应该说,他讲得较好。条理清楚,逻辑严密。有些地方让我这个学过生物几十年的人耳目一新。但也许我是个理想主义者吧,我内心的期望更高。我觉得,一位名牌大学的教授,应邀到一个百年历史的名牌中学做讲座,他的讲座从内容上说,应该是别开生面独具一格的,或者,他会鸟瞰似的向大家介绍这门学科近年来的新成果行动向,让人们欣赏科技前沿发展的新奇和喜悦1;或者,他会向大家介绍生物这门学科中的一个新兴的,为大家所关注而渴望了解的分支,介绍它的来龙去脉,主要特点,发展前景,解答人们心中的疑惑,增进人们对新科技的了解;或者,他会介绍生物这门学科在生活中的应用成果,让大家真切地感受科学和我们的关系;更或者,它可以举出一些生物学发展中的实例,向大家阐释科学态度科学精神,而不仅仅是介绍科学知识……可是这个讲座平庸了一些。

失望。我怀着一腔失望离开了会场。把这些微词埋在心底。

不料,就在当天晚上,这所重点中学的学生在本校的网站发帖子,认为这几位大学教授的讲座水平比不上他们本校的老师。到底是童言无忌呀,皇帝没有穿新衣!

还有一则听闻。

一所著名大学(上面所提三所大学中的一所)的一位教授,博士生导师,经济学家,到国外做访问学者。受到我驻外机构以一流学者的规格招待。事后,那负责接待的年轻经济学家却摇头不已,连连感叹:“不学无术,不学无术……”这些触目皆是的例子,已经反映了一种普遍性,那就是:大学的师资水平衰落了,大学的教育质量衰落了!

亲爱的大学,我们心中神圣的殿堂,培养民族精英的摇篮,你为什么憔悴到这般模样?

就在这篇短文将要写完的时候,又有两个让人欲哭无泪的消息:

武汉理工大学校长周祖德抄袭;在这以前有辽宁大学副校长陆杰荣抄袭,西安交大副校长黄庆抄袭,广州中医药校长徐志伟抄袭,以上情况出了周祖德做出回应,有待查核之外,全被证实。楚灵王好细腰,齐桓公好衣紫,当校长的这样轻看自己的学术品格,下面的老师又怎会去自甘寂寞的埋头做什么学问?,又,一个教育课题组,据说是历时九年,(天哪,一场抗日战争才打了八年!)拿出的一个成果,是要为四十四个汉字整形!看到这个再论“回”字有四种写法的“成果”,你能不啼笑皆非?

教育在式微,教育科研在堕落。

而事情的另一面,大学每年的高额收费,要让多少个贫困家庭,为供一个孩子上学几乎濒临破产;一个又一个豪华的新建大学城,烧着纳税人的钱,比拼着豪华,比拼着奢侈,也比拼着浮躁和虚荣;前几年中的合并风中,多少校舍被闲置,浪费的资金如流水哗哗直淌(我们这所城市的一所学校,因合并而增加的交通费就高达每年千万元以上)!

我们已有太久的时间,太多的人力物力,在关注着教育,关注着教育的改革。已经播下了太多的龙种。可是事情呢,事情似乎是在一天天的每况愈下……

教育,你究竟怎么了?谁能告诉我,真正的教育改革的破冰之旅在哪里?

                                                                    2009-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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