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古今】:清平山·杨丹躺在河南民权县的土地里·土地庙
作者:更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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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古今】: 清平山 砰――啪,一个爆竹,震得满天的阴霾一抖,竟掉下几滴雨来。 向阳的一面山坡白花花的比较怪异,那是密密麻麻的墓碑。两个半墓区,半个墓区正在开发,属于期房,卖楼花。另外两个一个是麒麟墓区,一个是华侨墓区,一分钱一分货,就是死了,待遇看起来也是不太一样的。 样式便不大统一,有些个性化,有些因人而异。有的带了座小亭子,有的安了阑干,有的占地面积比较大,石狮子守着,财大气粗顾盼自雄的样子。还有一个特别庄严宏大,几乎就是一座纪念堂。那里面,住着上一任市长大人的先严,不知道感觉如何。 有一些贴着烧磁的像片,经年来一眼不眨地注视着山下的世界,山下面车来人往,匆匆忙忙。好一个繁华似锦的世界,一点不觉得少了一个人。 编了区号,几区几排几号。业委会呢,估计没有。邮政编码呢,这个真没有。 又是清明节了,扫墓的人如过江之鲫。汽车沿马路两边停,好几百辆。公交车和黑公交车来来往往拉动着内需,生意难得的好。男女老少一批批上来,一批批下去,没有人经常爬山,拾级而上,两股战战、气喘吁吁。汽车开不上来,直升机还没有民用普及。 到处在烧纸,烧金银财宝、中外冥币、家电、别墅、美女和轿车。轿车比较迷你,有宝马、奥迪和大奔,没有奇瑞。硝烟弥漫,战场也不过如此吧。白色、黑色的纸灰像蝴蝶一样翩翩飞,一个气旋,又一个气旋,把纸屑卷走。 也有零碎的哭声,那肯定是新户口,刚刚搬迁来的,有些怯生。社交时间长了,打打麻将或者跳跳扇子舞什么的,慢慢就习惯了。哪里不是过日脚? 有人在笑盈盈说:次贷危机引发全球金融风暴,经济不景气,生意难做。今年就只能这样意思意思了,有钱省着点花,要有信心,共度时艰。什么时候走出低谷、经济复苏,再来看你们啊。 也有人蹙眉发牢骚:似这般下去,那是死也死不起的,一个平方上万了。 这牢骚发得没有道理吧,难道让那一边烧点纸钱过来花差花差?或者就给个账号,直接打到银行卡上?不好通存通兑的,虽然广告说的是大行德广或者善建者行。 栽了不少松柏,长得比较缓慢,就被烟雾隐藏了。不远处有一家化工厂,肆无其惮地排放着硫化氢,一世界臭鸡蛋味道。 忽然山下有救护车鸣笛驰来,说是有小孩下山摔跤了,又说是有老人心脏病犯了。 这里其实很热闹,晚上也许更加。只是没有亮化工程,节能环保。
躺在河南民权县小杨堂村的土地里,30公分X八十公分的一块土地。 三、四年了,潮湿而且闷热,什么也看不见,上面一米长着绿油油的麦子。原来在头边有一棵树,深夜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簌簌抖动。不知道是什么树?没有看见过。 终于,心不要跳动了,可以好好休息了。乱七八糟跳了七年,大夫说,先天的,这孩子心脏有病。心脏就是心吧,心有了病,老是觉得气喘,嘴唇紫黑色。 后来就去了北京,去北京是为了治病。大夫说,需要手术,什么是手术呢?听说手术要不少钱,钱是什么呢?要两万元。 北京很大,很多人。看见很多腿在一前一后地走来走去,看见不少不少双脚,穿着各式各样的鞋,很快地走、很慢地走或者跳跳蹦蹦地走。还有自行车、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汽车来去匆匆。对了,还有火车,每天回家都要走过铁路,铁路从远处来,往远处去,火车也从远处来,往远处去,远得看不见了。晚上火车里灯光闪亮,呼啸着开到哪里去呢?也许长大了就知道了。 坐在路边,面前有一个空油漆罐。坐在路边,有人经过就往油漆罐里放钱,叮呤当啷,也有纸币。这就是钱,钱上有一个人头。有了钱,就能看病,就能手术,心的病就好了。 住在铁道边上,很大的地方,没有墙,也没有屋顶。塑料布铺了床,一床被子,被子上也盖了塑料布,档风,挡露水。白天太阳晒得床铺暖暖的,一家四个人晚上睡得很香。风吹来很多沙土,早晨起来,塑料布上厚厚的一层黄沙。听说这叫作沙尘暴。 北京有很多垃圾,塑料瓶、废报纸、易拉罐、什么都有,这些都是可以换钱的。换到了两万元钱,就能看病,就能手术,心的病就好了。 在床铺的周围,都是可以换钱的废品、垃圾,一堆又一堆,可以换不少不少钱的。北京人怎么把钱扔在地下呢?北京人大概不差钱。 后来天忽然就冷了,下了小雨,灰蒙蒙的看不见太阳。搬到立交桥下去住,晚上睡了一点不暖和,两只脚冰凉。呼吸更难了,还是回家去吧。火车,汽车,回到了民权县小杨堂村。 在北京,有好心人帮着想办法去什么地方要钱,帮着照相,还请吃了一顿鱼香肉丝。鱼香肉丝,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吧?吃过一次。康师傅牛肉面也很好吃,又烫又鲜,现在肯定吃不到了。但是没有钱治病,只能先回家,回到小杨堂村。 好心人送的新衣服真好看,这里一直很黑暗,穿了看不见。唉,反正心也不跳了,先留给妹妹穿吧,妹妹也要七岁了。 如果现在有了两万元,把心治好了,就可以出去了吧?
土墼垒墙,门面不足六尺,高亦不足六尺。屋顶一面坡披下去,盖着本瓦。 欺软怕硬是全国一样的,土地菩萨比较和善亲民,土地公公,所以待亏一点吧。瓦片稀疏,三根弯弯曲曲的刺槐做了梁,梁上贴了几方红纸,树皮都没有剥干净。地面呢,就是夯结实了的土地,土地菩萨肯定是住的土屋。 没有造像,也造不出。谁也不知道土地菩萨的模样,没有人见过。想来大概是一个胖乎乎的白胡子矮老头,一定是笑嘻嘻的,有一点神出鬼没。应该还拄着拐棍吧?拐棍上面系一个葫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不晓得的,宝葫芦的秘密。 土地菩萨就是这般模样,如果外派出了国,那就和圣诞老人比较像;如果站在白雪公主身边,那就是第八个小矮人。 里面有一个疑似香案,也是极其拆烂污的。香案上供了一块木牌,面积大概12公分X40公分,时间久了,已经看不清写的什么了。当年就是墨汁写上去的,当年就含含糊糊,取个意思吧。取个意思这件事,中国人都懂的。好了,不要那么一本正经,弄得像真的一样? 一个陶制三足香炉,一地白色香灰,梁上还挂着橘黄色弹簧似的一盘香,慢慢焚。焚出不少很化学的味道,依依不舍地游走在希望的田野上。而田野上,油菜开花了。 土地菩萨受了香火当然要管事,主要是管附近几个村子数百村民的身体健康。那家小孩子夜啼或者发烧,烧几张纸,喊几声名字,回家来啊,回家来啊!第二天就不发烧了。那家老人咳嗽,那么也是烧几张纸,嘴里叽里咕噜祷告几声,把病情病历翔实汇报,过几天就不咳嗽了,不发烧了,列宁同志好了。 钱能通神,是个老百姓就明白。土地菩萨也不是听凭白白差遣的,所以烧纸上香是一定必要的,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个道理,人同此心,不然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这个土地庙的土地菩萨比较灵光,几乎有求必应。服务周到,所以香火就旺,方圆两、三里都知道的。逢年过节,就会有几个粽子或者几块糕团放在供桌上,这也是个意思。 文革期间农村破四旧,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土地庙都砸掉了,不过改革开放以后都重新盖起来了。土地菩萨从来就没有走开,土地菩萨是很有生命力的。 万籁俱寂,田野里看不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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