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土地上的青春】:南溪河的纤夫·往事点滴
作者: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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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土地上的青春】: 南溪河的纤夫 前几年,一首《纤夫的爱》,红遍大江南北,颇得大家喜爱。可我每次听到,总是疑惑。纤夫,自古有之,极苦的行当,咋写的如此煽情。别人不知道,咱三连的同学,被南溪河、八字河隔绝,啥都离不开船,不少同学都撑过篙,摇过桨,甚至拉过纤,知道拉纤是怎么回事。 那年头,为战备,为多产胶,连里爱“放卫星”,就是以超负荷的劳动追求增产。化肥有限,挑粪上山,肥多胶多,自然成了首选。可是一个连队,满打满算,嘴巴就那些,肥料自然有限。那咋办呢? 那时的头儿,左劲十足,流行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几经分析,目标锁定——河口县城公厕,掏粪运肥。地方远点,可咱有船啊。连里的木船,是木匠师傅自制的。木料好,手艺高,桐油正宗,十三、四米长,载重量N多吨,特棒。于是,壮士掏粪的壮举,就此上演。大木船出八字河,在南溪河上顺水而下,直奔县城,八里水路,一会儿就到。 说起砍刀、锄头、扁担,一年半载,知青基本出师,可这大粪还真没掏过,最多对刘主席接见石传祥有点印象。改造吗,掏了、挑了,臭了,洗了,也没啥了不起。河口街头,就此新增一景:北京知青,满脸稚嫩,一根扁担,两捅臭气,摇摇而来,晃晃而去。 粪池越来越浅,木船吃水渐深,于是准备回家。临行吃饭,胃口确实不佳;那也得吃啊,那也得走啊。于是乎,强行下咽,满载而归,最臭的满载而归。 到河口后,公路、铁路、山路、水路,什么路不走,甚至刀锄开路,爬山入林,没少感慨行路艰难。可踏上了拉纤之路,少有人行的拉纤之路,方知那些路途的艰难,比起拉纤,都算好走。那些路途,容你喘息,暂停并不影响成绩。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懈怠使你成绩归零。 真理,就在于它的客观。同船纤友,你、我、他,每一分钟,每个脚印,都在体会。 又饥又渴、筋疲力尽、臭气袭鼻,令人极度痛苦;一步、一步、又是一步,以身体、意志测量大地,终于到达了另一种境界:不知饥渴、不知疲劳、不觉味道,忘了时空与思维;终于到了,饿、累、臭,将近极致,倒头就睡。 人都喜欢会议愉快的往事,于是几十年前的纤绳,在我心中逐渐淡忘。 《纤夫的爱》是首好歌,它总让我在想起纤绳时,想起在第二故乡结识的你,你的青春朝气,你的笑貌音容。在我的生命里,那已经永远不会忘记。
在溪东农场四年半,值得骄傲的是,虽非狡兔,也有“三窟”。 三连,是我在溪东的第一个家,有近30个同学,一起度过最初的艰难。那时,时有美国佬的飞机过境。天高云淡,啥也看不见。常常蓝天之上,突然一个霹雳,房顶的瓦嘎嘎直响,原是美机“放屁”。据说,每当我蒙自军用战机迫近,美机就空中转身,放加速弹,回家去也。 在三连,那往事多了,同学相聚,只要有人开头,总是有头没尾。排排队,八字河水淹三连,算是件大事。 山脚下的三连,两面被八字河环绕,一面临山,像个巨大的三角形。那干打垒的四、五排房子,犹如北京的一个大四合院。房子虽差,但终归是家。在稍觉适应之后,同学、老职工、连队,不知不觉,逐渐有了许多亲近。那年盛夏,豪雨不断,八字河水狂涨,终于上岸,淹房毁家。 咱一个知青,哪见过这阵势呀。自己拿上“细软”,大家合力抢出粮食、不敢恋战,撤退上山。只剩下干打垒的家园,在一人多深水中坚守、呻吟,逐渐摇晃。忽然,尘土轰然而起,我们的家园瞬间变成一片红色的水面,父老乡亲,知青兄妹,站在山坡上,无言相望。雨水、泥水、泪水肆意流淌,在大自然发威时,每一个人都显得那么无助与凄凉。 山下房倒了,山上还有一栋,全连老少,从此挤成一团。 按那时的管理制度,连里需要立刻派一个人,爬山涉水,最后渡过南溪河,徒步7-8公里去场部报告灾情。由于自己从小游泳,水性还是不错,同学中也常有好评,于是自告奋勇,去场部报信,有同学当场夸我水性不错,支持我去。当时报名的,好像都是知青,只记得陶礼光他老兄坚持要去,最后光荣出发。不知经过几多危险和辛苦,陶兄不负重任,把三连的灾情报到场部。随后几天,各连援兵陆续前来,在退了水的地基上重建家园。 陶兄健谈,在山上干活儿,我爱与其为伴儿。他身体单薄,每有老职工经过,看其大汗淋漓,而我的身上显然汗水少些,总怀疑我干少歇多,其实,活干得还真是半斤八两,陶常常一笑了之。 这次外出报信,虽不说危险万分,但总是件悬乎事。他执意承担,不许我插手,爱护之心,当时不晓,日久方知。那年我才17,他不过20,泳技虽相当,但老高一比老初一成熟许多。陶兄爱心甚重,明知风险,禁我涉及,独力承担。许多年后,每想起此事,总觉得在做人、做事上,陶兄堪为人师,令我受益非浅。 (注)日后得知,河水暴涨,竟是四连上游的越南电站不肯开闸放水,直至堤坝倒塌,洪水狂泻所致,不是天灾,实为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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