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知青插队的日子【三】 作者:海歌


 

回忆知青插队的日子【三】

一顿吃了10个

我们组里有个女知青叫W惠民,由于我们的生活艰苦,她也长住青岛家中,有一天,她回到村里,由于我们都分开住,她也没有找我们大家,自己去场湾里装了些麦扬烧火做饭吃。由于麦扬是队里喂牲口的,队长派人把麦扬抢了回去,W惠民气的大哭,但没有办法。只得到我的住处要柴火用,我刚包出地瓜面包子,让她吃吧!呵,一个小姑娘一顿吃了10个,足有一斤粮的。吃完后,看看村里的艰苦情况,又回城里了!我们调回青岛后,她又过了3年才在当地就业了!


造反派也腐败

我们村的革委会主任G焕功经常对我们知青说,要开窍,聪明一些。他能掌握着我们上学和就工的命运,我们组里有个青年叫Sxx,长的很精悍,反应也很快。,他家又给郭主任送礼。果然,在一九七一年九月他就被推荐到县供销社干售货员,我们事前根本不知道。S同学走后,G主任找我谈话,你们要向小S学习,{意思是送礼}你们都有希望。当然,我们组内的同学们都开始向他家跑,我家因为兄弟姐妹多、太穷,光知青就三个,没有钱送礼,只有傻乎乎的等待!

因为有就工的希望,我们知青组内的裂痕加大了,残酷的生存竞争——后来、山东的造反派省长{革命委员会主任}因为王效禹山东的反复旧倒台,我们知青的待遇开始有些改善。但是、有的村庄出现女知青被侮辱,自杀、到县,市,省上访的现象引起了县里的重视。为了表示对知青的照顾,我也有幸被调到学校教学,使我的劳动和生活比以前有所改善。每个星期有一天休息的时间!

所以、每到这一天,我就跟队里的马车到潍坊市去买半斤肉,回来包饺子。知青同学也来帮忙。晚上大家一起吃,有时候也包包子,记得有一天。有个叫邻村的知青G光起同学到我们村里玩,恰巧逢上吃地瓜面包子,他一顿吃了15个地瓜面萝卜大包,每个包子有1两粮啊!看来、是吃饱了。但还想吃。

另外、现在担任寒亭中学校长的W新春同学也是我的常客,他经常去我那里一起改善生活、畅叙。至今难忘!我把我们知青的一个帖子转来,大家看看,和我们的情况一样,我就不在写了!


还欠一分钱

办公室里好热闹,老师们正兴致勃勃地谈论各家的收入情况,讲得津津有味,个个脸上挂满了丰收后的喜悦。年终了,辛苦了一年的人们终于盼来了分红的欢喜日子,盼来了收获季节。而我盼来了什么呢?我一声不吭,埋头批改作业。老师们关心地问:“康老师,今年分得多少钱?怎么不见你吭气?”我无精打采地说:“有什么好说的哩,一年日战夜忙到头来还欠队里一分钱。”大家全笑了,说:“你真会和我们说笑话,哪会呢?”我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只想哭,使劲克制自己。他们马上止住了笑,忙来安慰我,纷纷指责队干部怎么这么对待知青。

清晨,在去学校的路上,路过队委会,会计叫住了我,给我看全年的收入情况,说:“康姐呀,你还欠队里一分钱。”我楞住了,怎么会呢?我是全勤,全年才只挣得24.99元。我年初才从别的地方转到这个生产队里来,队里重新为我添置了农具和床用了25元,从我的工分款中扣除下来,因此就欠下了队里一分钱。“还欠一分钱”!这不是一些作家笔下的艺术加工写法,这是摆在我眼前的现实生活。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看着这个数字我只想流泪,我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不愿在别人面前流泪,不愿象个乞丐似的让人家同情。一声没吭走出队部,当时我已说不出话来了。走在弯弯曲曲的田埂上,眼泪象放了闸似的奔泻下来。队里离学校有好几里路,快到学校时我急忙调整好情绪,不能让学生们看到我这副沮丧的模样。

校长要我别着急,他们帮忙解决,放学后去帮我查查工分账。并让我马上去找知青办周主任反映情况,催他们将答应过我的安置费拨给我们生产队。其它老师也自告奋勇地提出为我代课,让我去办自己的事。

我踏上了去区公所的路,边走边落泪,思绪万千想得很多,想得很远。当地人总认为知青穷是因为懒惰,常不出工干活,所以年终分不到几个钱,而我是扎扎实实干了一年呀,结果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是什么原因,我百思不解。当年我很懦弱,又背个家庭出身不好的包袱,就更不敢多言语。在个人利益这样的事情上,既使明知是不合理的我也决不会为自己的利益去争辩,就只剩下偷偷流眼泪的本事。

一幕幕辛勤劳动的情景再现眼前。

夏收打麦时,天蒙蒙亮去割麦,太阳落土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来,稍歇一会又投入夜战。打麦子打到半夜2点收工,洗一洗,做口饭,睡不到2小时天亮了又接着去割麦。有时中午收工后,还要忙着收拾分给自己的柴草,忙完又出工。就这样披星戴月干了六天六夜,忙下来浑身象散架似的,管它什么地方,一躺下便能睡着。

我是独起炉灶,不象农村的青年,累了回去有老人心疼,家务事可干可不干。我忙完农活后,还得忙那二分自留菜地,为它锄草、上肥,不然我就没菜吃。要吃上一口饭真不容易,得挑着谷子去大队学校旁的碾米房加工碾成米,然后,自己再经过几道工序的加工,将米和谷壳分开。为了自食其力,为了生活,不得不如此辛苦。

不知怎么的,我转到这个队里来后成了个强劳力,无论挑土、插秧、割麦等样样都干在前头。大家的赞扬、尊重,成了我无形的动力,一步也不想拉下。尽管腹痛的毛病时时干扰我,疼得我弯不下腰直不起身,伤湿止痛膏围腰贴了一圈,也无济于事。有一次割麦时,我割得快,跑在最前头,强劳动引起肠痉挛的毛病发作,我一下子疼倒在地里。后面割麦子的社员抬头突然发现我不见了,叫我也没应,她们马上跑来才发现我倒在地里了,于是把我扶起,劝我回去休息。我就地歇了一会,又继续干起来。任其汗水淌,任其筋骨疼,我要以我的辛勤劳作表明知识青年不都是只会胡闹,不会干活的“只吃青年”。要让当地人从我身上改变对知青的不良看法。因为那几年该抽走的都抽走了,有路子的也回城了。当地人认为剩下的都是有问题的,不是家庭有问题,就是自己有问题。生产队都不愿接收知青,能接收我这个跨区的老知青已是破例了,所以我只有拼着命干。

夏日,在灼热的阳光下,背着沉甸甸的农药桶, 穿梭于棉田,刺鼻的农药味和汗水混为一团,似乎要将人吞没。

不久,调我到大队学校教书。但每逢学校不上课时老师们都得参加队里劳动,只要社员们在干活你都不能闲着,除非正好也是队里休息日才能稍歇一下。

秋收季节,傍晚,从学校回来,顾不上吃饭,换了衣服就加入双抢行列。和社员们一起挑灯夜战,直到深夜。脱粒机的轰鸣声震得人头昏脑胀,咬紧牙关一趟趟挑谷、一捆捆抱草,汗水和灰尘搅和在一块,成了个大花脸,浑身象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有时乘着机器出故障的空隙,倒在草堆上打个盹,真想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好不容易熬到收工,做点饭充饥,洗一洗,天已露白,赶紧躺一下,早上又照常去上课。

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多少汗水洒在了田原上,多少心血倾注在教学中……就这么奋斗下来,结果竟是这样令人心寒。难道我用血汗,甚至生命换来的成果竟是这么微不足道?难道这就是我的劳动价值!真是廉价劳动力。正年轻力壮时都养活不了自己,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来到区政府,见到知青办公室的周主任第一句话我就说:“我苦干了一年,连回家过年的路费都没有,还欠队里一分钱……”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曾到我们学校去检查过工作,对我较了解,也很同情,马上安慰我说:“别急,别急。我们一定尽快给你解决。……”听了他的一席话,我这才舒心了点。

放学后,校长和几位老师陪我回队查账。以前队里是按头等劳力给我记工,自从我去教书以后就按最低的工分标准来记工,与老太婆的标准一样,这样一来我的总分自然就很低。因此算下来就只有24.99元这个微薄的收入。校长与队干部交涉,提出应该按青年组的标准给民办教师记工,不得压低民办教师的工分。

经过学校领导与队里交涉,会计改正了对我的记工标准。管理学校的贫农主席根据大家的评议,我被评上公社优秀教师,奖励了20个工分(折合10元钱)。上级知青办也将我的安置费拨给了队里,同时还补助了我50元钱。扣除来年的口粮、柴禾等款后,我一共得到90多元钱。这是我下农村以来收成最好的一年,那份惊喜就不言而喻了。我不光是为这90多元钱而兴奋,最主要是精神上的安慰。我一个知青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怀与重视,这是最感欣慰的。

由此,我不由得联想到一个问题,人们常认为农民自私、狭隘,这也是事实。有时自私得确实叫人受不了。但我又认为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当时农村的经济体制使他们形成了这样想,这样做。当时农村的分配方式就好比是块大饼,十个人分个饼,人均可分得十分之一,一百个人分,人均只能分得一百分之一,当然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多分得一点。老农常说:“增人不增田,年年过荒年。”知识青年来到农村是能帮助农民解决一些问题,带来了新文化,新思想等,但也从他们嘴里夺走了一部分粮食,从他们口袋里分走了一部分钱。当然在分配问题上就会出现不公,就低不就高,你多得了一分,他就得少拿一分,自私这也是很自然的事了。尽管平时大家认为我属强劳力之列,我理应当得到较高的报酬,结果涉及到具体分配上就不以高标准来对待我了。哎,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我能生存下去吗?我不禁直打寒战。可怜的农民,可悲的知青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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