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史(节选三)
作者:刘小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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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做一颗红色的种子” 北京市革委会的期望并未落空,确有不少中学毕业生在曲折等人行动影响下,主动申请上山下乡。同年11月11日,又有1200名中学毕业生启程奔赴内蒙古草原和东北“北大荒”等边疆地区安家落户。在这批学生中,最引人注目的带头人有北京市革命委员会委员、中学红代会常委、北师大一附中的高中毕业生何方方。 何是“文革”初期中学生最著名的造反派之一。从奋起造反,到带头上山下乡,她的经历在“老三届”学生中不失为→种典型。她出身于革命干部家庭,初中时加入共青团。“文革”爆发前为师大一附中高三学生,担任班里的共青团书记,她与同班同学陈永康,是学校领导培养的学生骨干。“文革”风暴袭来,校领导很快被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何、陈等人顺理成章地受到株连,被斥为“党支部的红人”、“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苗子”,承受到压力。 1967年6月初,刘少奇派出工作组进驻大、中学校,由于他的女儿刘平平也在师大一附中读书,所以从一开始就关注着该校的政治动向。工作组进校时,他亲自指示:师大附中党支部已经烂掉,下去要重组班子,要在学校中划分左、中、右,阶级阵线搞清了,再依靠左派打击右派。何方方所在班是学校原党支部进行“教育改革”的试点,工作组一进校,又把该班当作运动中的试点。全班13名干部子女中,一些人的家长(包括何方方的父亲)已成为“文革”“揪斗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活动的第一批受迫害者,另一部分主要出身革命军人家庭的干部子女,则依然保持着出身的纯正。工作组把后者当作运动依靠的“左派学生”,而何方方等人则被划入“右派学生”之列。何方方与同班6名干部子女对工作组的种种做法非常不满,又从内部小道消息获知: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整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党的上层出了问题,加之《人民日报》6月6日社论明确号召“放手发动群众,彻底打倒反革命黑帮“,于是在6月20日联名贴出反对工作组的大字报《揪出钻进我们肝脏的牛鬼蛇神》。这份充满火药味的大字报扬言:“毛泽东思想是我们一切行动的惟一准则,谁要胆敢反对毛泽东思想,反对毛主席,反对党中央,反对社会主义,反对无产阶级专政,不管他是什么人,他的后台有多大,他的魔瓜有多长,他的伪装有多么隐蔽,我们都要把他揪出来,砸个粉身碎骨。” 大字报之所以引起巨大反响,主要不在于它对工作组进行了一连串猛烈攻击,而在于它的矛头明目张胆地指向了工作组的“后台”。既然工作组是在刘少奇直接关照下派驻的,刘平平又是工作组中惟一一名学生成员,所谓工作组的“后台”究竟指谁也就不言自明了。 大字报立即被反映给刘少奇。刘指出:何等人“是右派打着红旗反红旗”、“敌人出洞了,这个蛇出洞了,你们消灭他就容易了,要把这张大字报讨论好再斗争”。随后,何方方等人不断受到大批师生的围攻和有组织的全校性批斗。直到7月毛泽东回到北京,各校工作组撤出学校,何方方等人才重见天日。 平反以后,何方方担任了学校革委会副主任、北京市中学红代会常委、市革委会委员等职。但她不安于充当抛头露面的“学生领袖”,招摇过市,而是奔走于内蒙包头、山西太原等地,积极参与当地的造反派活动,1967年秋才回到北京。9月,她听说曲折等人筹备往内蒙草原插队落户的消息,立即行动起来,着手本校上山下乡的发起和组织工作。她认为:当红卫兵造反的使命光荣结束后,走毛主席指引的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到边疆插队落户,是摆在自己面前的一条最为革命的道路。在学校的一次会议上她明确告诉大家,准备到内蒙古牧区插队落户。在校内不进行公开动员,完全依据自愿原则,谁愿去谁报名。同时强调草原条件非常艰苦,去了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要在那儿插队落户扎根一辈子。她说:“我们要做一颗红色的种子,在内蒙古大草原生根、开花,永远同草原上的贫下中农同战斗,共呼吸。” 在何方方这样一批学生骨干的带头下,北京中学生掀起“文革”中第一次上山下乡的热潮。在短短几个星期里,各校报名人数达到3500多人。最后被批准到内蒙牧区和东北落户的有1200人。未获批准的学生中,有的是因为家庭确有困难,有的是因为本人身体有病,有的则因为家庭存在政治问题被淘汰,理由是边疆地区“不适合”。 据当时的《红卫兵报》报道:这项工作得到了中央文革领导小组和北京市革委会的大力支持,由市委计划组和有关省、区的安置办公室派人进行了组织。这表明,当一大批毕业生自愿申请到边疆地区安家落户之际,一场方兴未艾的上山下乡运动已镀上鲜明的官方色彩。截至1967年底,北京市已有4000名六六、六七届中学毕业生前往东北、内蒙等地插队、插场(国营农场)。这在中国,的确先声夺人。 何方方、曲折等人,都是文革初从中学生中脱颍而出的“造反派”。正是在他们的发起带动下,上山下乡运动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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