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混凝土班(第一部)】1、永康分工混凝土·2、安营扎寨长安路 作者:庄生


 

【我的混凝土班(第一部)】:

1、永康分工混凝土

节日有点空,收拾老照片,找到一张当年在工程处混凝土班的合影。想到混凝土班的弟兄们,便随笔写了往事。

1976年底,在永宁插队的同学陆续返城,其中最大一拨被招入邮电部房屋修建工程处,简称“房修处”。当时三个班的同学中,至少有三十多人进了工程处,几乎占到同学总数的五分之一。我记得的同学有:

高二一班:徐家建、沈末末、张军、丁忠科、王波涛、赵德水、贾璐、王淑明、卫亚非、袁青海、闫力明、刘宇生、李炜、衣小燕。

高二二班:高三幸、陈扬、赵玉霞、王佳成、康红、何晓军、程宏典、姜辉、赵和、李建华、马向阳、陈泽时。

高二三班:刘亚力、丁志、黄京晖、徐建中、匡卫群、尹小彬、李莲蒂、王苏维。

到了房修处,先想的就是干啥工种。建筑业的工种五花八门,有的技术性强些,有些纯粹是体力活,因此大家心中对工种也有个三六九等。大概最好的是司机和机械工,其次电、木工,其次油漆、钢筋、水暖工,其次瓦工抹灰工,最下大概就是混凝土工和架子工了。宣布工种那天,对同学们来说有点像现在高考发榜的日子,夫子日记是这样记载的:

77年1月21日:“今天决定了工种。早上到永康后,先召集向阳、伯涛、赵和、崔毅、张军、何晓军、陈扬、贾璐、我开会,宣布我们的工种。向阳木工、伯涛瓦工、赵和架子工、崔毅钢筋工、张军钢筋工、何晓军水暖工、陈扬机械工、贾璐司机,我是混凝土工。向阳、伯涛、赵和、何晓军、陈扬、贾璐和我均是各工种小组的组长。

接着召开全体大会。其实大家已提前知道自己的工种,会场上议论纷纷乱成一团。卢处长的讲话谁也没听进去。处长讲完后由老刘宣布每个人的工种,讲了讲学徒、熟练期及工资等问题,然后便散会了。

当自己的命运被确定后,大家似乎都处在一种亢奋的情绪中,冲出院子后,全都大喊大叫着,尤其那些分到‘熟练工种’的同学,心中的不快带来情绪的失控,‘老安鹑’(安群义)还捡起一块石子扔到公交车的玻璃窗上,车内乘客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路边这群青年人,不知他们发的什么疯?”骂归骂,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第二天我们就按工种分组干活了,我的混凝土小组一共十人:我、刘宇生、李建华、朱康永、马文尧、孟宪章、邓宝强、李福祥、桂秉申、张广义。混凝土的活儿我们叫“炒盘子”,其实就是干混凝土搅拌机的活。由于一些小工程用混凝土的量不大,不宜用搅拌机,就由人来搅拌。方法是在地上铺上几张铁皮,上面倒上沙土、水泥和石子,浇上水后用铁锹搅拌均匀即可,里面的“技术含量”不过是掌握好各种料的比例和搅拌的粘稠度,剩下就全是体力活了。

还有就是在大量浇筑混凝土时,拿着震捣棒,站在浇筑面上将棒插入混凝土中震动,使混凝土不至产生空洞和蜂窝,这活更无技术可言。正因如此,混凝土工种被归入“熟练工种”,意思大概是说这活儿根本不用学,只要干上几天,自然而然就“熟练”了。我的一个司机朋友曾和我开玩笑说开车根本不用学,放块窝头在方向盘上狗都能开,我听了哈哈大笑说:“看来司机也属于‘熟练’工种了!”


2、安营扎寨长安路

和混凝土工同属“熟练工种”的,还有架子工。

那时的脚手架不像现在都用铁管铁扣,那时搭架子全是用杉篙,大头有碗口粗,七八米长,用铁丝綑绑,架子上放脚手板,一拃多宽,几米长。那杉篙一根好几十斤,架子搭到高处时,杉篙要靠人力“拔”上去。方法是每层站一人,下面的人一手搂住架子,一手搂住竖立的杉篙,靠力量一点一点把杉篙“撮”上去,上层人接到杉篙后,如法炮制,这样一层一层地把杉篙传送到顶层。干这活,必需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且必须责任心很强。因为脚手架是工作平台,必须坚固,若是架子工偷懒,铁丝扣得不紧,架子搭得不合规范,一旦瘫塌,后果不堪设想。社科院80年代盖办公大楼,就曾因脚手架瘫塌致使数名工人丧生,造成严重后果。因为架子工活累责任大,说有技术吧除了盖大楼搁别地哪也用不上,说没技术吧可要不好好学还真干不好,所以架子工大概是最不讨人喜欢的工种。处里曾经想把我们组的朱康永和李福祥调到架子工,可二位把头摇得像拨楞鼓,坚决不干,似乎与架子工比起来,混凝土工倒还算是香饽饽了。

分到架子工的同学我记得是五人:赵和、徐家建、王佳成、马骥超、喻迅。五个人都是身强力壮,都是老实巴交,但听说当架子工,又都是老大不高兴。但那时候人都老实,听“党”的话,“党”让干啥就干啥,干啥就要干好啥。不过话又说回来,在那个计划经济时代,个人的一切都是由国家“计划”好了的,你不干只能回家,另找工作比登天还难。

分工种那天下午,我们从永康胡同回到邮电部,领了工作服等劳保用品,便打扫分给混凝土和架子工班组的“工棚”。当时邮电部大院西侧有几排平房,里面有图书馆、浴室、幼儿园、印厂,最南边的院子给了工程处,位置大约相当于现在的西单民航售票大楼,那时全是老旧的平房,有几间作了处里的办公室,其中一间给了混架两个“熟练工种”。大概长期闲置,屋里灰尘遍地蛛网四壁,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几张破木板床一张破桌子,几把椅子也全都歪歪斜斜坐上去吱吱响。“×他大爷!给老子这破房子,连狗窝都不如!”爱说脏话的张广义一边拾掇一边骂着。“你小子知足吧,没让你住工棚够便宜你了!”爱打趣的刘宇生笑嘻嘻地说。

刘宇生长的细高挑,瘦长脸,尖下巴,爱眯眼。他是高二一的,在学校时我和他并不熟,只是看他经常打篮球。因为常锻炼的缘故,他的身体素质很好,虽然看上去瘦胳膊瘦腿,但很有劲,我们都叫他“块儿刘”,“块儿”在北京土话里是很有劲儿的意思。一次运钢筋,块儿刘指着盘条(盘成一梱的钢筋,有一百多斤)对我说:“匡儿,我能把它扛起来,你信不?”我估了估份量,摇摇头说“够呛!”“咱俩打赌,我要是扛起来怎么着?”他眯缝着小眼一脸坏笑瞅着我。年轻人血气方刚,我脑子一热就说“你要能我也能扛起来!”“好咧!”他扶起一捆盘条,右腿从盘条圈中跨过去,站成马步,用右肩膀扛住盘条,吸一口气,喊声“起!”只见那盘条晃晃悠悠地离开地面,块儿刘憋着气站直身子,坚持了一会儿,又缓缓下蹲放下盘条,拍了拍手上沾的铁锈,乐呵呵地看着我,“匡儿,咋样?”

“老匡你太瘦,不行,甭跟他较真儿!”旁边的康永建华都劝我。

“我就不信我扛不来起来!”我也赌上气了。立马扶起那捆盘条,像块儿刘那样跨过去把钢筋扛在肩上,先悠着劲试了试,死沉死沉的。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拼死也要一搏了!我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起!”就在两腿绷足了劲要站起来时,只觉腰间一阵剧痛,人动不了了。康永等人见势不好,急忙接住盘条扶我,可我已经腰疼得直不起身了。从此落下腰疼的根儿,腰一受寒就犯病,一犯病就想起块儿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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