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散记】:独立广场随想 作者:为之60


 

【美国散记】:

独立广场随想

费城最重要的历史遗迹是市中心的独立广场。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许多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事件都发生在这里:1774年(清乾隆三十九年)和1775年,两次大陆会议在这里召开,1776年7月4日,《独立宣言》在这里签署,1787年,美国第一部宪法在这里诞生。1790至1800年间,费城是美国的首都,乔治·华盛顿总统曾在这里宣誓就职。

独立广场旁有一排单层展厅,似可称之为“独立钟”(又称“自由钟”)博物馆,其中唯一展品就是这个饱经风霜、有一条裂纹的大钟。此钟是美国独立自由的象征。当年美洲的十三个殖民地(即独立后的十三个州)宣布脱离英国统治、独立建国时就曾敲响这口大钟。1776年7月4日,伴随着洪亮的钟声,《独立宣言》首次在此公诸于世。1783年4月16日钟声再起,宣告美国独立战争胜利。

广场一侧的独立宫,1732~1756年建造。这是一座两层旧式红砖楼房,乳白色的门窗,乳白色的钟楼。这里曾是美国独立战争的指挥中心,室内保留着当年的会议场景和家俱装饰。

独立宫钟楼上也有一口大钟。它是1915年由得克萨斯州的妇女活动家凯瑟林·卢森伯格复制的一口“独立钟”(自由钟)。此举为推动妇女获取投票权的运动。这个复制品被称为“妇女自由钟”或者“正义钟”。她把钟的铃舌绑住,使其无法发音。她宣布,要到妇女获得选举权后才让“妇女自由钟”发出声音。1920年,美国宪法第十九条修正案终于赋予妇女投票权。

独立宫前的华盛顿铜像。他的右手下是一本《圣经》吧。古色古香的旅游马车正从铜像前经过。

独立宫旁这座小楼曾是国会所在地。美国独立前的十三个殖民地的议员代表曾在此议事,托马斯·杰斐逊(1)曾与他们一起商议并执笔起草了著名的《独立宣言》及一系列重要文件。乔治·华盛顿曾在此地担任制宪大会主席。因此,费城被称为美利坚合众国的摇篮。

正好读了易中天先生所著《费城风云》一书,才知道《联邦宪法》(还有后来的宪法修正案前十条即《权利法案》)的诞生经过了多少争论和妥协,经过了多么艰难的讨价还价!其实他们要解决的问题恰恰是现代文明国家最基本的问题:保障公民权利,限制政府权力。

正如易先生所说:

“有些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美国人的底线就很简单,只不过‘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这样几个字。即使展开来,也不过这样一些内容:不得立法建立宗教或禁止宗教信仰自由;不得立法剥夺言论自由和出版自由;不得立法剥夺人民和平集会、向政府请愿、表达不满和要求伸冤的权利。

然而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却是他们的生命线和命根子。在他们看来,如果宪法不能保障公民的基本权利,他们就宁愿不要宪法,也不要什么美利坚合众国。所以简单的东西未必简单。而且,惟其简单,才是真理;也惟其简单,才可坚持。真理从来就不是什么天花乱坠或者高深莫测的东西。它应该是人人都能明白,人人都能掌握的。”我也很认同易先生的观点。当有人张口“宇宙真理”“制度自信”闭口“法治社会”、“执政为民”却绝口不谈公民自由权利时,无论他如何口吐莲花,那都是绝对的“忽悠”,而忽悠的目的就是维护自身的特权利益。

右侧白色挡板后面是被告席。它的正对面是法官席和书记员席。这都不足为奇。稀奇的是左侧这个陪审团坐席。

陪审团制度,是指由随机挑选(!)的有选举权的公民来决定嫌犯是否有罪的制度。而法官只能在陪审团确定嫌犯有罪后依据法律量刑。换句话说,法庭上陪审团的权力至高无上。陪审员独立于政府之外,独立于司法系统之外,独立于任何政治势力包括政党、社团之外,完全不受任何影响操纵。建立陪审团制度的依据是,如果事实清楚(通过法官主持、控辩双方举证的法庭辩论来实现),任何正常人的智力都足以判断罪与非罪。当然,实行陪审团制度有一个基本条件就是这个社会是自由的,普通民众的意志完全不受任何控制。

美国宪法修正案(权利法案)多处提及陪审团权力。传统的陪审团裁决必须全体一致通过,现在开始实行多数通过原则。随机选取的陪审员必须经法官、检方、律师一致认可,否则重新随机选取。换句话说,法官、检方、律师对陪审员有否决权(理由可以是与案件有关、有犯罪前科、不在本土居住、有心理缺陷等)但没有资格指定陪审员,避免可能造成的不公正判断。

还有比这更“相信群众”、更遵从“人民权力”的审判制度吗?

注:

1、托马斯·杰斐逊(1743-1826),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科学家、音乐家、建筑师,第三任美国总统。以下三方面的内容分别是杰斐逊画像、杰斐逊纪念堂照片和1945年4月13日由中国共产党的党报《新华日报》发表的社论——《纪念杰斐逊先生》

下文是上世纪四十年代中共对杰斐逊的评价:

纪念杰斐逊先生──《新华日报》1945年4月13日社论

今天,四月十三日,是盟邦美国开国元勋杰斐逊先生的诞生二百零二年的纪念日。他是美国《独立宣言》的起草人,《权利法案》的倡导者,他以对人民的无比的信心与坚决的态度,在这新世界上的新国家中奠定了民主政治的基础。他毕生为平民的利益而奋斗,特别是坚信着农民是美国文化的基础,所以他就毕生为农民生活的改善与文化的普及而努力。他坚信着人类不分肤色、宗教、国籍、男女,都应该平等自由,所以他在有名的给马迪逊的信札中,强调地指出了一定要把人民的权利法案明确地列入美国宪章里面。很明白,因为人民没有这种权利,就不足以“明确规定宗教自由、言论自由与不受威胁。”“上帝给我人以生命,同时即给我人以自由”,这是他早年就怀抱了的思想。这种思想发展而成为《独立宣言》,而成为《权利法案》,而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的民主政治的根深蒂固的基础,到今天,在民主潮流的汹涌奔流的时候,也就成为整个民主世界的基本观念了。人有天赋的人权,人的自由与尊严不该为不正势力所侵犯与亵渎,人民是政府的主人而不是奴隶,……这从十八世纪以来,应该早已经是全人类共知公认的常识了。可是,在今天,在二十世纪的五十年代,世界上还有根本不承认人民权利的法西斯蒂,还有企图用不正暴力来强使人民屈服的暴君魔鬼,还有想用一切丑恶卑劣的方法来箝制人民自由、剥夺人民权利的“法规”,“条例”,“体制”﹔还有想用“民主”的外衣来掩藏法西斯本体的魔术家和骗子,那么我们在今天这个民主先锋的诞生的日子,就格外觉得自己的责任的重大,也就格外觉得杰斐逊先生精神的崇高与伟大了。民主是不可分割的,这正和和平不能单独在一个国家单独存在一样的真实。我们要在战后创造一个普遍的世界和平,我们就必须根绝世界上任何一地任何一国的干涉人民自由权利的法西斯思想与体制,忽略乃至纵容法西斯残余及其变形拟态,是有害而有罪的。杰斐逊先生写过:“权利法案为人民所有,可以对待全世界上任何政府(不论其为一般性的或特殊性的政府),公正的政府不应拒绝或加以干涉。”在战后和平方案正要在旧金山会议中筹议的今天,我们认为重新提出杰斐逊先生的这句名言是有它重大的意义的。

杰斐逊的民主精神孕育了两个世纪以来的美国民主政治,杰斐逊的民主精神也推进和教育了整个人类的历史行进。在战争没有波及美国的时候,罗斯福总统说过:“吾人历史上无时不表现美国人民准备作自由人民,且为此权利而奋斗,”现在,也只有集合全世界爱好自由的人民全体的力量来奋斗,才能“怀着信心瞻望将来,让全世界所有各国人民,都可以自由生活,不受暴政摧残,而凭他们多种多样的愿望和自由的良心而生活”(德黑兰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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