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随笔】:焦虑之中的茅于轼 作者:董学仁


 

【哲学随笔】:

焦虑之中的茅于轼

84岁的茅于轼,出了本新书,《中国人的焦虑从哪里来》,红色封面上有一根点燃后熄灭了的火柴,烧焦了周边的一小块空间。在我看来,这是与书中内容紧密结合的封面制作。那根火柴点燃的,不仅是当代中国人普遍存在的焦虑,也有学者自己内心的焦虑。

学者的焦虑与普通人的焦虑当然不同,并且容易区分。

如果我是个普通百姓,会遇到房产、医疗、教育、炒股、养老金等各式各样的难处,抬头不见低头见,引起或增加我的焦虑。那焦虑近在眼前,时刻相伴。

如果我是杰出学者,那份焦虑,可能就有了哲学内涵,是一种理性的、长远的、悲悯的、深沉的焦虑。

茅于轼的思想修养,来自中国江南悠久的文化家族。他的祖父茅谦、外祖父陈吟诗都是清末举人,父亲与叔父是中国最为著名的铁道专家和桥梁专家。他自幼饱读诗书,文质彬彬,接受过完整的人文教育。虽然大学时的专业是铁路交通,但在反右年代与“文革”年代的惨痛遭遇,让他在年近五十岁时转向经济学研究,并且偏重于哲学思索、社会学的实践。他觉得,那是他这一代老知识分子,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几年前,我买过一部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的论文合集,感觉到书中十几位学者的经济学思想,大多与各自的哲学理念相关。而经济学家的研究也不限于狭义的经济问题,比如1998年获得诺奖的阿马蒂亚·森,他在社会选择理论、对福利和贫穷标准的定义、对匮乏与饥荒年代的研究上都很有建树。我还知道,他在世界上一些著名学府任教,不仅教授经济学,也教授哲学。

茅于轼可能没有坚实深厚的经济学功底,但可以有敏锐灵活的思想,开通新的路途。比如,在哲学的语境下,研究自由怎样促进财富的增长,把人们从贫困中解放出来。

他在弗里德曼促进自由奖获奖感言中说,每个人都能生活在没有人干涉你自由的环境中,人人得到了最大的自由。这成为道德的金律。

为此他写了一本书,书题是《给你所爱的人以自由》。后来他进一步认识到:也要给你不爱的人以自由。包括也要给敌人以自由,因为你干涉了他的自由而变成了敌人,如果给他自由本来应该是朋友。现有的制度使得一部分人有权干涉别人的自由而不受制裁,这是问题的所在。

最有可能干涉别人自由的,往往是社会的管理者。哲学家卢梭有一本《社会契约论》,出版于250年前。书中提出,政治权威在我们的自然状态中并不存在,所以需要一个社会契约,让每个人获得契约的自由。

对此,茅于轼语气肯定地说,历史上自由与特权的冲突已经有几千年了。人类绝不会再花几百年来完成这个过程。再有两三代人,这个几千年的斗争就会结束了。新的世界大潮,一定是普遍的、人人平等的享受自由的状态。

他觉得,追求快乐是人生的最高准则,而财富不是。快乐是衡量个人生活和整个社会环境好坏的惟一和无上准则。助人不要给人带来负担,争取自己的快乐的同时给别人快乐,要增加快乐的总量,要不折不扣地进行帕累托改进,即确实没有任何一个人不快乐,而至少有一个人更快乐。

他的另一些理念,与约翰?罗尔斯出版的《正义论》有关。罗尔斯的一句名言“正义是社会制度的首要价值”,被人们引用的次数,几乎达到引用《圣经》名言的程度。罗尔斯的这句话,是依照学者的语气说的,要是百姓们的通俗说法,实际是:一个不正义的社会,没有什么价值。

在《中国人的焦虑从哪里来》书中,茅于轼细致、平和地分析了中国人的焦虑,认为这种深入人心的焦虑,不是来自贫富相差悬殊,也不是来自社会高度腐败,而是由于社会“不讲理”,也就是缺少正义造成的,这才是问题的实质。

“中国之所以穷,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他说,“人与人的不平等在中国是传统,是文化,是根植于每个人内心深处的观念。”这种人与人的不平等的等级观念就是特权思想。只有确立人权,市场制度才能得以稳固和发展。

对于什么是人权,茅于轼的回答简单得出奇:“人权用不着去刻意追求,只要取消了特权,人权便自然来到。因为人权是人人都可以拥有而不会彼此冲突的权利,特权则是只能少数人拥有,否则就会引起冲突的权利。”

                                                                      2013-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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