蛐蛐儿 作者:戎马小子


 

蛐蛐儿

(一)

蛐蛐儿叫,秋天到。

我斗蛐蛐儿是从小学三年级暑假开始的。

玩物丧志。当时班里同学中热衷此道者寥寥无几。

妈一开始不让我养蛐蛐儿。其时刚立秋,正值末伏,游泳上瘾。省委游泳池只在晚饭后对家属开放,远远不能满足革命事业接班人的需要。逼良为娼,我经常偷偷去浑河野浴。

野浴是学校明令禁止的行为。暑假前班主任曾三令五申,坚决取缔。如有违犯,相当于毛主席的干部贪污腐败一般,后果很严重。当然文革后上浑河游泳对我便是稀松平常事了,如同当今某些公仆养个二奶一样轻巧。多大个事儿?妈发现我去浑河游泳,断然阻止。同时对养蛐蛐儿则放一码。两害相权取其轻。允许养三五罐。我终于可以合理合法地斗蛐蛐了。

蛐蛐儿学名蟋蟀,中原一带叫促织、趋织,蛐蛐儿是咱东北的叫法。

斗蛐蛐儿是一桩非常赏心悦目的事。瓦罐中投两只悍虫,拈牛筋草稍加挑拨,两烈虫则缠斗在一起,钳齿相交,四牙对夹,顶头蹬足,翻滚腾挪,骁勇异常。胜者振翅长鸣,耀武扬威,寻圈不已。令人心旷神怡。

捉蛐蛐儿是很容易的事。秋后,只要在隔年的瓦砾堆下乱翻一阵儿,总有斩获。但要捉到上品则不易。需要用科学发展观来指导,方可在实践中捉到极品蛐蛐儿。

捉蛐蛐儿的最佳时间为立秋一周后至处暑后五天,凌晨二时至三时半,夜深人静之时。地点选高敞的残墙断壁、地堰,城墙根儿和坟茔地最佳。

时间地点明确后,辨声尤为重要。一般应寻蛐蛐儿鸣声稀少之处。鸣声一片,决无上品,都是一群乌合之众。鸣声亮脆浑厚、深沉悠远为佳。每次鸣叫不要过长,五七声即止,间歇愈长越好。

专业点讲,孤独、阴沉、低频、大功率、穿透力强者为上品。

插队沂蒙山第二年秋后。我出民工一个月刚从水库工地回村,腰酸肩痛。晚上去井边冲凉。月华如水,星光黯淡。借着皎洁的月色,只见右肩青紫一片,肿得发烫;整条右臂如同废了一般,一点儿不敢吃力。下腰上肩的活儿都是童子功,我真不行。上水库工地搞大会战,往大坝上挑毛石,凭着一股狠劲儿,好不容易咬牙挺过来了。

看来再教育任重道远。革命尚未有穷期。

冲完澡。就手将脏衣在井台上洗了。右臂不好使,就用左手打上肥皂,然后用脚踩,还别说,效率挺高。脚丫子相当于棒槌了。此先进的洗衣法一直沿用到一九七三年我从部队探家。妈见了儿挺高兴,我也表现表现。把床单被套收了一堆,用洗衣粉泡在浴缸里故伎重演。妈听着动静不对前来察看,我踩得一包带劲儿,妈看了惊诧万分,足足十秒钟说不出话来。然后断然取缔了我这种先进的洗衣方式,如同毛泽东进北平取缔烟馆妓院一般干脆利索。并问我是从哪学的,我怕妈难受没敢说实话。胡说闽西小南蛮均用此法洗衣。

久别席榻,虼蚤小宝贝儿不忘旧情,前来相伴。晚上让宝贝儿亲得浑身桃花点点,奇痒难耐。加上肩疼,心一烦,索性不睡了。

半夜三更,独自一人捏只手电,跑到村西七里崮下地堰,一边搔痒一边侧耳倾听,遛了半个时辰方选中一鸣声浑厚深沉,间隔五六分钟仅鸣一三声,且周围仅此孤鸣之音。我一听精神为之一振,什么肩紫腰胀,搔痒难耐一扫而光。判明下风头,顶风捏手蹑脚偷儿一般,二十米的距离足足挪了近一个小时,小虫儿太精灵啦!有时仅鸣一声便足足停顿十分钟!警惕性极高,绝非等闲之辈。

终于,在手电光下,我看到它了:该虫儿身宽背厚翅高,须长有节灵动异常;双尾粗壮大分挺直,通体乌黑清亮刚健;尤其眉间一抹银线耀目生辉,甚显清俊,横添靓丽!颇有大将风度。地道的白眉寿星头!这是我平生所见最漂亮的蛐蛐儿!我惊呆了,一动不敢动,大气儿不敢出。心怦怦直跳。如同喝急酒般一阵亢奋眩晕……

那虫儿也似乎有所察觉,触须不停扫动,傻傻地转动着乌黑晶亮的大脑壳四处看个究竟。

待我口叼手电,小心翼翼将虫儿拢住封入纸筒中,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腰也不酸肩痛也大为缓解,搔痒全无,轻松异常。

这只白眉我金屋藏娇般养了两个多月。

后来我又捉了几只青麻、黑煞,黄眉、红煞等。但我一直没舍得让白眉与其它蛐蛐儿缠斗。每天一早一晚我都要看看它,给它喂食,清圈。看白眉神闲气定,捋须掸尾,抹头扫翅,梳洗打扮,搔首弄姿,盼顾臭美。

白眉是我在插队岁月里的快乐精灵。

白露那天下雨,场上活儿干不了。吃过早饭我就把瓦罐放在窗台上,盘腿炕上看着白眉,窗外秋雨潇潇,因为有白眉,我心中一片天高云淡、阳光灿烂……

那是我一年来最快乐的时光。

霜降过后,白眉死了。

白云千载空悠悠。颇感无奈。

又过了三个节气,我离开了那里。

夜里,白眉常常在我的梦中郁然而出,它还是那样清健靓丽,灵动飘逸;清脆欢快的鸣叫声清晰在耳,宛如天籁之音,令人心动神往……

逝水年华,如歌岁月。


(二)

入伍。

当兵头三年挺苦。顾不上、也不敢玩蛐蛐儿。野外生存训练、武装泅渡、武装越野、打山洞、野营拉练、打坦克训练、农场铲地、兴安岭伐木……切身感受到超负荷和生理极限的滋味。1970年5月打山洞,排险时颈椎受伤昏迷两小时。这是我军旅生涯中唯一一次涉险。1971年9.13林彪事件以后,解放军有一百六十多位将军相继落马。野战部队的训练渐渐不那么严酷,当兵的日子好过多了。挺怀念那时的连队,纵然那时挺苦,还差点没把命丢了……

在部队捉蛐蛐儿是从入闽轮战开始的。

1973年我到福建连城机场。连城地处闽西,是革命老区。我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是1929年6月毛主席在连城新泉整训时完善的。

赣水苍茫闽山碧。

连城机场坐落武夷山东麓,周围群山环抱,峰峦叠嶂,碧水幽幽,温泉霭霭,景致极美。交通不便,仅靠公路与外界相连。机场是1958年8.23炮战后,台湾海峡局势紧张而紧急修建的。原来此地叫大王庄,是一个很大的村落,周围良田万顷,因国防战备需要占用,老百姓意见很大,建机场时经常有村民干扰。

部队转场到连城已过午夜,待装备卸载完毕,东方欲晓。正式进入战斗值班序列。嘹亮的起床号吹过,一曲《北京颂歌》磬然响起“火红的朝阳升起在金色的北京,庄严的乐曲奏响了祖国的黎明……”清歌一曲,感心动耳,荡气回肠。一夜疲劳一扫而光。

站在起飞线上,眼前一轮红日喷薄欲出,耳畔回荡着庄严的乐曲。

远山如烟如黛,绿竹青翠欲滴,炊烟袅袅似雾,碧水悠悠恍若梦幻。红杜鹃如火如荼,一簇簇一片片点缀在广阔无垠的绿水青山之间,生机盎然,格外妩媚妖娆,犹如碧波万顷的大海之中红帆点点……连翠鸟掠过都投下惊鸿一瞥:眼前的美景宛若一幅巨大的泼墨山水,美不胜收,美的令人心颤!此情此景此乐章,使人心中豪情油然而生!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忆当年,胸中仍疑似有激情在鼓荡。

一到冬季,无风的日子,山里常常升起烟火。人们在毁林开荒。选一片地势稍缓的山坡,伐去高大的乔木,余下的灌木荒草,一把野火烧干净,刨出树根,平整一下,来年就可以种上地瓜油菜之类为贫困的村民果腹,昔日的青山绿水变得满目疮痍,风景渐渐不复存在。

闽西的山里有许多樟树,伐倒的樟木散发着特有的香气,在山谷里久久荡漾。每每回忆起闽西岁月,常常怀念那满山满谷的樟木香。

有史以来,人类对自然界的改造,实质都是一种破坏,科技往往是加速这种破坏的速度而已。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闽西解放前匪患猖獗。一九五零年剿匪部队曾在大王庄一次处决了四百多名土匪。周围社情复杂,入夜经常有不明信号弹升空。

我们的飞机刚一落地,装备还没卸载,台湾的播音小姐就阴阳怪气儿的播报:共军航空兵第xx甲类团进驻福建连城机场。歼X型飞机XX架,团长XXX,政治委员XXX……

有时飞机一起飞,国民党就呼叫飞行员的名字,劝他飞往自由世界,赏黄金4000两……

老蒋兔崽子情报整地真他妈准。

六十年代初期,老蒋吵吵光复大陆,福建沿海不太平。风高浪急的雨夜,金门的水鬼口衔利刃潜入我军海防摸哨,取哨兵首级回金门复命。

部队曾发生过战士失踪事件。失踪地点就在距我所在营房西不足100米的养鱼塘边上。

事情发生的很蹊跷。一个干部带两个战士夜里排除飞机故障,下半夜抄小路返回营房。经过鱼塘时一战士闹肚子实在憋不住解手。分手时一人还对解手者开玩笑说,别掉鱼塘里喂王八。待吃早饭时发现闹肚子的战士还没回来,派人去找,结果只在鱼塘边的草地上发现一泡稀屎和一张擦过腚的手纸。另外距稀屎旁几米的草地上似有人倒下压过的痕迹。周围方圆几公里搜了个遍,养鱼塘也淘干了。硬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直到我离开老部队还是一桩无头案。

鉴于部队驻地周边不太平,上峰有令,晚上不允许人员擅自离开营房。

闽西的老鼠很有名。当地有吃老鼠的习俗。秋季,农家的房檐下往往挂着串串风干的老鼠,如同北方农舍檐下的串串玉米蒜头蘑菇一般。

鼠多蛇也多。记得晚上看电影,路过一片荒草地,天热,路旁草丛中的蛇便将头探出来,利用人走动的风,纳凉。隔上三两步就有一条。

南国溽暑难熬。

立秋后夜里仍酷热难耐。鼠儿也凑热闹,在床下嬉戏调情,吱吱欢叫。实在睡不着,心燥。起身。取铝板置床下,铝板上撒些压缩饼干渣,把电线接到铝板上,开关捏在手中。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须臾,听得床下悉悉索索,咕咕吱吱,铝板上一片忙碌,将手中开关一捏,只听床下吱吱哇哇、叮了咣当一阵大乱,随之,一阕定寂。我心里一阵坏笑。

俄而,悉嗦之声又起。

再上电刑,又闻鼠蹿。如此反复五六次,鼠儿不复来。可惜当时营区用的是自备柴油发电机发电,电压仅100伏。否则非电死几只老鼠不可。

一折腾,彻底睡不着了。

心一横,顾不上规矩,捉蛐蛐儿去。拿上手电,皮管,拎一壶水,顺手把匕首插在腰间。

皓月似雪,挂在半空。房前屋后,翻腾了好一阵子,只见到几只油葫芦、棺材头。难道闽地无虫?颇不甘心。转到靶场附近,即当年枪毙土匪的现场,此地煞气重。四百多土匪死鬼,其中很可能有冤魂。大白天也无人愿来。我顾不上许多,找到一处旧地基,将壶中水向石缝灌去,静等着蛐蛐儿跳出。

忽然,一条黑影幽灵般从石缝上方缓缓升起,森森然齐眉向我飘来,我纳闷儿,难道冤魂野鬼来了?用手电一照,一条烙铁蛇,当地俗称九步倒,正吐着信子从石缝里无声滑出,和我脸对脸!蛇儿目光阴森地盯着我,大概它在考虑:叨耳朵还是咬鼻子呢?

龙蛇对决!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强压恐惧,哆哆嗦嗦将手电向左侧缓缓移动,乌黑发亮的三角蛇头也快速地吐着红信子跟着手电移动。我将水壶轻轻放下,腾出右手慢慢将腰间匕首拔出。蛇是有灵性的爬行动物,反应极快。我没有把握将它一挥两断。美军野外生存手册提示:与剧毒毒蛇对持,宜静不宜动。除交配期的毒蛇外,一般毒蛇不主动攻击人类。我慢慢后退,蛇也缓缓放低身子,吐信子的频率明显降低。待退出蛇攻击范围,慌忙转身,宵遁。强龙难压地头蛇。

待我跌跌撞撞潜回营房,好半晌回过神来,发现浑身上下都汗透了。

此后,好久不敢捉蛐蛐儿。真把我吓着了,至今见蛇心都发虚。

但又感到它精幽诡异,有一股灵气,与蛐蛐儿有相似之处。就是太吓人了。

我敬畏蛇。

白属龙了。


(三)

一九七四年春夏之交。在福建日报上看到高红十的长诗《理想之歌》。几个当过知青的战友争相传看,热泪盈眶。

红日 白雪 蓝天

乘东风飞来报春的群燕……

一直认为,这是知青诗作中的精品。尽管诗中有那个时代的烙印,左倾幼稚。

一九七五年,随部队到辽南。

一九七七年秋,鉴于父亲在第十次路线斗争中所犯错误,经英明领袖华主席批准,停职审查。

罪名:四人帮在某省那个死党的亲信。言简意赅,一锤定音。

我就顺理成章责无旁贷成了亲信的儿。

亲儿。

不能接触飞机了。颇感失落。但能理解,此前发生过空军地勤人员驾机叛逃事件。

政委找我谈话。我和政委还熟,每到年终总结,政治部常抽我去抄抄写写。政委宛转的说明我不适宜再接触飞机的意思,问我有何想法。

政委为人随和,我也比较随便,说,愿做革命一头驴,东西南北任党骑。

政委笑了,说,党不骑驴,你去喂猪,如何?

我说,没问题,猪比人好伺候。

政委道,又胡说八道。你小子可不能给我捅娄子,有时间多看看书。

我点头,趁机向政委借了一些鲁迅的书。

事后得知,上面要处理我转业。老政委好心,为了把我留了下来,对上面说让我到农场劳动改造,先拖一拖。这一拖,军人就成了我终身职业。

政委也成了我终生感念的人。他曾推荐我入军校学习,虽然文化考试名列前茅因政审而落榜,我却忘不了他。他还及时的提醒我如想留在部队,只能在技术上发展,军事和政工都不适合我了。政委打了一个很形像的比喻:军事和政治是仕途,注重出身背景;技术是手艺,即便是国民党也可留用。

当时深知自己的出身已发生逆转。离开野战部队只是时间问题了。毕竟是跟真枪实弹打交道,任何领导都不会容忍一个政治上不可靠的人,手持先进的武器装备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来晃去。何况我还有玩蛐蛐儿的劣迹前科。

但心底深爱着老部队,深爱着来之不易的一身戎装。

政委原是总政的笔杆子,才子。因受上层政治斗争牵连遭排挤而离开京城。他为人正派,宽容大度,知人惜才,气质不凡。他作报告时逻辑清晰,简洁明快,且妙语连珠,深受官兵欢迎,是寓教育于幽默娱乐中的典范。后来转业回京。

当时的部队的连队干部战士很单纯、质朴。父亲的事情大家很快都知道了,但战友们没有因此而疏远我。战友的情怀,纯净若秋水,寥阔如苍穹。至今想来,仍感怀不已。

那时部队的风气正。记得在闽西时,有一个战友,父亲是陕北老红军,解放后与原配离异后和家中的保姆结为夫妻。战友当兵几年一直未入党,他父亲当时是军区首长。他母亲致电指导员,问:“俺儿在部队表现何?”指导员答:“表现还不错。”又问:“不错为什么还不发展入党?”指导员一愣,心想这首长太太到底是保姆,苦出身没文化,说话忒直不会婉转,便也直来直去:“他距离党员的标准还存在差距。”不卑不亢,回答的多有水平。一个小小的指导员,敢和首长夫人如此讲话,今天看来真是不可思议。

从1977年秋到1979年春,一年半的时光我在部队农场养猪、看菜地、给果树除草打药施肥。没有工作压力,比较自在。闲暇时间看看书,大部分鲁迅的著作就是那段时光读的,让我受益终生。

当时干部去农场劳动往往是犯了错误接受改造,且大都是男女关系方面的错误。和我同屋的老王就是一位。他大我八岁,已娶妻生子。因两地生活,绷不住,勾搭了个山村女教师相好。受了处分,等着转业。

我刚来时他以为我是同类,老跟我套近乎。后来他知道我和他业余爱好不同,我玩蛐蛐儿他玩娘们儿。也就不大跟我说话了。我也不搭理他,多少还有些瞧不起他。有时周日我躺在床上看书,他吹箫。一整天不说一句话。

他吹箫指法一般。但很投入。尤其在吹《五更寒》时,挺动情。我看他那忧郁的眼神,心里似有一丝感动。

人,都不容易,都有自己的苦衷。

1978年初的一个周末收到妈一封信,说她病了。

我离家近十年,妈第一次在信中说她生病,以往她即便生病住院也从不告诉我。当天晚上,心里闹得慌,睡不着。快半夜了,犹豫再三,我把老王推醒,说我妈病了,我得回沈阳看看,喂猪的活你多辛苦了。这是三个多月来我第一次主动和老王说话。

老王问我,你请假不?

我苦笑道,领导不会准我假的。

老王点头,说,那你赶紧走吧,喂猪我一人儿能行。有事儿我知道该怎么说。一句话说的我心里热乎乎的。

人都有软肋。能容人处且容人。

谁都有山高水低的时候。

我连夜向十公里外的梁家车站奔去。梁家是四等小站,后半夜的过站车没有停的,急得我团团转。最后我把领章帽徽一摘,趁一列货车过站时减速,扒了上去。敞篷车上风极大,又是腊月天,不一会儿就把我冻透了。车走走停停到G城天已大亮,我冻得实在抗不了,赶紧爬下车。下车时胳膊腿都冻得不会打弯了。没出站赶上北上的客车我就上去,车到沈阳我腿脚还霸凉霸凉的。

可把我给冻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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