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紫微:对于罪恶我们无法一分为二
作者:阿陀搜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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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罪恶我们无法一分为二 ——为什么要读《古拉格:一部历史》 作者:胡紫微 来源:《共识网》2013年7月10日 大多数时候我们读一本书,是为了消遣,或者那跟我们的谋生相关。很显然,《古拉格:一部历史》绝不是一部有趣的著作,或者有什么实际可变现的用处。它的价值在别处。
首先,请允许我稍微占些篇幅,摘录一段书里的内容。这部分内容来自一名名叫哈娃.沃洛维奇的女性的自述。她是1937年被捕的政治犯,并于同年被投入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劳改营,也就是后来广为人知的古拉格群岛。 1942年,哈娃的女儿出生在一个没有母婴设施的劳改营里。“我们三个母亲和刚降生的婴儿一起,合住在一个小牢房里。臭虫象沙子一样从屋顶和墙上往下掉。每天夜里,我都坐在孩子的小床边,把臭虫一个个掐死,并默默地祈祷上帝,不要让我和女儿分开,祈祷将会和她一起获释,即使沦为乞丐或者残疾。但是上帝没有回应我的祈祷,当我的宝宝刚刚开始蹒跚学步,我听到她说的第一个词--妈妈--之后不久,在一个严寒的冬日,他们把衣衫褴褛的我们塞进一辆货车分别转送到‘母亲劳改营’和只在规定时间允许探视的托儿所里。在那里,我的长着满头金色短发的矮胖小天使,很快变成了一个苍白的幽灵。眼睛下面有乌青的阴影,嘴唇全都烂了。”“我见过保育员早晨叫孩子们起床。她们连拉带拽的把婴儿从冰冷的床上拽起来,用冰冷的水给她们洗漱,又打又骂。。。孩子们甚至不敢哭喊。她们像老人一样轻微的抽着鼻子,发出轻微的叫声。这种让人难过的声音在保育室里此起彼伏。已经大的可以坐起来或者爬行的孩子总是仰面躺着,小膝盖抵着肚子,像鸽子一样咕咕的叫。 “保育员打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把粥分到一个个盘子里。它抓住离得最近的一个婴儿,把她的胳膊扳到背后,用毛巾拴起来,然后开始一勺一勺把热粥灌进她的喉咙,也不给她时间下咽,就像在给火鸡填下饲料。 在这个”托儿所“,虽然可以利用自己在锯木厂干活常偷些木柴贿赂保育员,哈娃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枯萎消瘦下去。 “我发现她的小身体上常带青肿。一见到我,女儿就用皮包骨头的小手搂着我的脖子呜咽:妈妈,想家。她想回到自己的天堂,那间爬满臭虫的小牢房。 很快,15个月大的女儿意识到,对于家的向往是不现实的。渐渐的,我去探视她的时候,她不再伸出手来让我抱,总是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默默的转过身去。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天,当我把她抱起来喂奶时,她的脸扭向一边睁大眼睛凝视着远处,接着开始用无力的小手拍打我的脸,对我的乳房又抓又咬,向下指着她的小床。。。 那天晚上,当我抱着一捆送给保育员的木柴来到托儿所,小床上已经没人了,她被剥光了衣服与成年囚犯的尸体一起放在停尸房。”最后,哈娃说到:“这就是关于我的故事。我犯下了一生最严重的罪行,我生下了自己唯一的孩子。”我不知道半个世纪前曾经活着的一个一岁半的小生命,在她无辜生命的最后一天,挣扎着离开妈妈的怀抱,宁可回到自己冰冷的小床,独自死去。她对于这个世界怀了怎样的深深的,深深的,绝望。 你不用是一个对于意识形态或者极权社会抱有独立见解的人,你只需是一个人,一个寻常的父亲或者母亲,把自己暂时代入到那个时刻吧,想象自己就是80年前那个叫沃洛维奇的女人,感觉一下你此时的心情。 可以用痛彻心扉来形容么。 让人锥心不已的故事在这部书里俯拾皆是。就像囚徒们在诗里写下的:在古拉格,只有死人笑得出来,因为他们终于解脱了。 古拉格的婴幼儿死亡率极高,但是勉强活下来的孩子的处境也许还不如早早夭折的同辈:孩子们都睡在地上,午饭只有水和土豆。没有碗和盘子,140人只有一个杯子,只有一盏煤油灯,但没有煤油。在同一章节里,一个保育员讲到她刚到古拉格时惊诧的发现,在那里四岁的孩子只会一些互不相连的单词。他们一般用模仿和哼哼来表达自己。她给孩子们画个房子问是什么,孩子们答:营房区。在房子旁边画了一只猫,没有孩子认得它。接着又画了一圈农村传统的篱笆。“囚犯区。”孩子们高兴地喊道。 在哈娃故事的两页之前,记录着女犯营房的噩梦:破败肮脏混乱不堪的小囚室里,每天晚上都人满为患。虽然有着男囚不许进入的禁令,但是没人在乎。不仅男人进去,少年犯也进去,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成群结队去里面破处……所有事情自然而然的发生,赤身裸体,众目睽睽,在几张床上同时进行。对于古拉格的女囚来说,只有明显衰老和实在丑陋是仅有的防身手段。--别的什么也不管用。 极端残酷的现实,让囚犯之间同样充满了血腥的绞杀:两个试图逃跑的刑事犯,一般会戴上一个不谙内情的轻刑犯,他们管这第三个人叫口粮。如果吃完了这个人,还没有逃出人迹罕至的荒野,两个心怀鬼胎的朋友,就会一宿一宿的睁着眼,等待着对方先于自己睡倒了,以便下手;极寒的冬天,有人在晚点名的时候倒下,一群人马上围过来,扒走他身上的帽子靴子裹脚布外套裤子和内衣……衣服扒光了,倒地者的头和手却抬了起来,微弱但清晰的说:太冷了。之后,头又重重落地,两眼终于蒙上了一层薄翳。 什么样的痛是最深的痛?就是这样用了冷静的笔触,去白描这样毛骨悚然的现实。你穷尽全篇,希望找到一点亮色,一个意外。但是没有。只有无尽的残忍和超越想象的虐杀。作者说,在奥斯维辛,你将死于毒气室,在科雷马,你将死于绝望。 我想这时候,你会从心里认同这样一个判断:能够产生这样人间惨剧的社会,一定是一个邪恶的存在。能够产生这样人道灾难的制度,一定是一个非人的制度。对于古拉格,不需要哲学性的思考和一分为二的辨识,在古拉格的围墙之内,一切的恶都在坦然的毫无羞耻的呈现着。铸起它的每块砖石都在拷问人类心灵里最基本的善恶,最起码的是非。
安妮.阿普尔鲍姆女士花费了十年时间,阅读了几乎所有现存于世的幸存者的回忆录,包括索尔仁尼琴那部驰名天下的《古拉格群岛》;采访了尚在世的几十位古拉格的幸存者;特别是查阅了几乎所有与古拉格历史相关的前苏联解密档案,于2004年写就出版了这样一部针对前苏联劳改营生活及其社会背景的客观翔实雄心勃勃的纪实文献--《古拉格:一部历史》。 你可以把这部书看做是按照一比一尺寸复原的关于古拉格的手绘模型。它几乎可以使你完全身临其境,从典型个案、人物命运到制度安排、历史沿革。在条分缕析中,静听惊雷。 也许你会问,一个历史遗迹的手绘模型有什么必要占据我们的视线?如今古拉格的囚犯区已经成为供游人猎奇的景点,这本书所描述的那一切也许就像旅游纪念品柜台里的镰刀锤子一样,对于我们的生活已不构成任何现实的威胁。真的是这样么?我们需要探究的是,一个已经不复存在的政权的劳教制度离我们到底有多远。 流放和苦役在沙俄时代古已有之,列宁斯大林等职业革命家都曾经在流放地坐牢。但是,它的发扬光大和泛体制化却要托十月革命之赐,被索尔仁尼琴名之为“古拉格”的劳动苦役营几乎立即成为苏维埃制度的组成部分,以实现针对真实和指控的敌人而采取的大规模恐怖行动。 实现一个“等贵贱均贫富”的无差别社会向来是道德狂想者们所寄托的美妙乌托邦幻想,而列宁和他的同事们对此所作的努力是,利用国家机器有计划有步骤的消灭一部分的公民,以实现美妙而纯洁的无产阶级专政。这部分公民被创造性的称之为为阶级敌人。所以,他们建立古拉格之初的目的非常明确,这里并不是一个改造人的地方,它将成为全世界最大规模的灭绝营。 于是,从白海中的岛屿到黑海之滨,从北极圈到中亚平原,从摩尔曼斯克到沃尔库塔和哈萨克,在前苏联的广袤国土中所有不适合人类居住的苦寒之地,一座座灭绝营拔地而起,几十年间,至少有2870万苏联公民和外国人被投入其中,这个数字覆盖了全部苏联人口的十分之一。仅在斯大林时代的20余年间,档案可考的死亡囚犯人数达到2749163人。相当于整个蒙古国的人口。值得注意的是,这并不包括大量被直接处死的死刑犯。 也许你说,我不关心政治,我也不是刑事罪犯,这样的未来与我无关。这样的判断恐怕过于乐观了。古拉格的魔力在于,“没有进过的人迟早会轮到,进去过的人一辈子忘不了……”绝大部分被投入古拉格的公民,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你属于某一类人。有些被劳教的人群相对明确,20年代后期的工程师和专家,30年代的富农,二战期间的外国人--这里就包括大约一万名中国劳工和投奔社会主义制度而去的几乎全部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你并不会因为是马克思的信徒而幸免于难。有趣的是,二战前斯大林所杀害的德国共产党高级干部甚至比希特勒还要多。 大规模抓捕中,大量没有明确政治倾向的平民百姓被投入古拉格。你可能因为太饿偷拿了商店的一条面包,或者办公室的一支铅笔而被捕,你会因为上班迟到或者没有完成工厂的工作定额而死在古拉格;或者只是因为有一个企图偷越国境的远房亲戚而被判刑,虽然这辈子你们连面都没见过……急性子的列宁曾经签署命令把所有乘坐头等和二等包厢的乘客抓起来送去劳教,因为他们看上去象百万富翁。这里有拒绝陪党的干部上床而判刑的女演员,也有著名的足球运动员,他们因为自己效力的球队不幸战胜了秘密警察头子贝利亚喜爱的球队,对贝利亚造成了“严重的感情伤害”而被投入劳改营。 当然了,古拉格的缔造者们有时也难逃请君入瓮的命运。参与亲手制造古拉格这部绞肉机的刽子手前党的高级干部叶若夫在临死前说“告诉斯大林,我将念着他的名字死去。”不要以为这是传说中的笑话或者有任何夸张的成分,安妮.阿普尔鲍姆书里写的每一个字,都由当事人确切的口述历史或者文献或法条的记载。 没有一个人是安全的。随着古拉格的日趋膨胀,苏联渐渐成为了一个没有人民的国家。 可笑么。再把自己代入一下当时的情境试试看。你还有足够的自信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因为我可以幸免么。 一位古拉格的遗孀在接受作者访问时说:“你怎么还问为什么。这是一个不为什么就可以抓人的时代。”身处于那个时代,所有人都能直接感受到古拉格这个存在,因为,“他们身边的人全都陆续被捕了。”而这个存在留给苏联人民的印记是如此的深刻,以至于“获释多年以后,古拉格的囚犯们经常可以在大街上仅仅通过眼神就彼此认出他们曾经来自于同一座地狱。”由极权制度所特供的特制条形码,就是这样烙刻下了一个民族眼神后面不能磨灭的恐惧。 可以说,20世纪每一次大规模的族群灭绝事件--古拉格,犹太人的灭绝行动,亚美尼亚大屠杀,南京大屠杀,文化大革命,红色高棉革命,波黑战争。。。虽各有特色,但是他们无一不是指向一个渊源:极权政治;无一不是指向一个目标:贬低、毁灭自己的一部分同类,把他们物化为为虱子、臭虫和毒草,把他们贬低成劣等、次要或者邪恶的人,以便达到清除的目的。 相似的历史离我们并不遥远。如果你是反右派运动或者文革的亲历者,你会有这样的记忆。你或者你的家人,你的至亲好友,你的同窗,你单位的同事,可能一觉醒来就变成了阶级敌人。被游斗抄家,遭下放驱离,或者投入监狱。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就问问你的父辈。目前官方的数据称,建国初,全国仅定性为右派的有317万人。如果按当时五亿人口来算,至少有千分之六的公民可以告诉你当时的真相。这还不包括文革中被作为历反、现反、叛徒、内奸等各种名目的阶级敌人而遭到迫害的公民。当然,很多人死去了,而真相也随着时间的消逝日渐模糊。 但是,我们并没有一部这样700页的史诗般的文献,记载发生在祖国的浩劫。这将注定成为中华民族一个巨大的无法弥补的记忆黑洞。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而只是因为您属于哪一类人而被惩罚。--这就是来自古拉格的真理,是反右与文革的师承,也是那个作为本田车的拥有者,就只配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爆头的意识形态的源头。这个记忆的黑洞将一直存在,成为日渐迫近的威胁,直到整个民族再次月迷津渡。
古拉格由纯粹的灭绝营转型成为前苏联最大的经济体,出现在斯大林统治之初“为什么要养着这些囚犯让他们白吃粮食等死呢。你要让他们干活。而且把食物的供应量和他的劳动量挂钩,能干的多吃,干不了活就饿死他。这样就减少了政府的负担。”这个天才的主义来自一个古拉格的囚犯。他在打给古拉格监狱方的报告里这样写道。当这份报告出现在斯大林眼前的时候,相信斯大林是喜出望外的。 因为这位独裁者马上对于使用囚犯劳动建造伟大的工程燃起了澎湃的热情。迅疾地,斯大林把古拉格由司法部门移交到国家政治保卫总局--也就是臭名昭著的秘密警察“契卡”手中。从此,契卡所属的内务部控制了苏联每年投资资本的9%,超过任何一个经济部门。古拉格生产的产品包罗万象,从采矿到肉食加工,从打鼓兔子的儿童玩具到鱼雷、导弹的研发制造…… 为了维持这样疯狂的扩张速度,实现本部门利益,斯大林时期,秘密警察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对于苏联公民进行完全在法律框架之外的抓捕和清洗行动,以便在自己的生意中纳入更多新鲜的血源。在契卡头子的回忆录中,把这个施加于全国的不停歇的恐怖行动,命名为“契卡主义”。而这个主义的真谛只有一句话:“没有敌人也要制造出敌人。”对于秘密警察来说,最危险也最可怕的并不是敌人本身,而是没有敌人。 一个号称世界上完全消灭了剥削的政权,却靠着零成本剥削1/10的本国公民成就了斯大林时期伟大的工业奇迹。但是,奇怪的是,这个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集中力量办大事”,并没有能够实现斯大林赶超美欧的梦想,维系苏联经济长时期的高速发展,反而很快出现了停滞、民生的凋敝、经济的全面溃退和社会矛盾的积累和迸发,直至帝国崩塌,四分五裂,而这个由集权统治和恐怖手段维系的轮回,竟不过短短69年。 古拉格的历史告诉我们,这个貌似聪明的劳教制度,如何把苏联造就成为了一个只能靠外生性强制力来粘合的警察国家。而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又是如何完成自我分裂、自我异化、自我否定终至自我衰亡的。这个过程堪称专制体制的经典轮回。 任何偶然的政权沿革都埋藏着历史的必然。当时,列宁极其政党希望通过消灭一个阶级来消灭阶级社会,这个看似理想的社会模型之所以以惨败告终,它在设计之初至少忘却了一个反映社会稳定性的重要指标--熵值。当一个国家成为一座监狱,当所有的强权压力和来自民间的零星的反抗越来越凝聚于一点,也就是说当你处于一个熵值极高的社会模式中的时候,也许,微不足道的一根火柴,就足以引爆整个世界。这根火柴,可能是一个名叫戈尔巴乔夫的古拉格囚犯的后代,也可能是来自突尼斯乡村的一个无照小贩。
虽然古拉格的罪行有目共睹,古拉格的罪证历历在目,但是,对于前苏联的劳改营制度,却从未像德国纳粹政权的灭绝营一样被彻底清算。整个后斯大林时代,劳改营问题一直讳莫如深。直到戈尔巴乔夫大赦全国政治犯,古拉格才真正寿终正寝。古拉格瓦解不久,苏联及苏共的分崩离析就接踵而至。作者分析,全面而真诚的讨论苏联历史将动摇苏联统治的合法性。 一旦斯大林的所作所为大白于天下,伟大苏联的神话就瞬间崩塌。“复活的记忆可以摧毁苏维埃制度。”正如一位俄国媒体人士所言:“历史真相一旦公布于众,那显然表明,正在治理国家的不是一个合法政府,而是一群歹徒。”但是,没有阵痛,何来新生?不面对历史,就只能背对未来。我们无法正视古拉格,是因为我们曾在这个国家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结果证明,这种奢望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愚蠢。 尾声里,作者正告极权国家的人们,如果一个民族选择失忆,不去进行触及灵魂的清算,就永远无法走出曾经噩梦般的渊薮。你或你的亲人还是会被投入到30年代同样阴冷恶臭的监狱;秘密警察还是会拆你的邮件,窃听你的电话,不经法院批准闯入你的家;以前的高干与人民公敌的关系置换成了如今权贵与贱民的称谓,你们的最高领导人仍然会给臭名昭著的特务头子敬献牌匾,并得意洋洋的自称为“契卡人员”。 什么都不会改变。一切罪恶的勾当换个名称将继续登堂入室,你将再度被投入到最惊悚的噩梦都无法触及的幽暗。这也是作者为什么会说:我们几乎可以肯定,一切还会发生。 古拉格告诉我们,我们需要宽恕,但那必须在末日的审判之后;我们需要和解,但那必须在彻底的清算之后。这本书告诉我们,铭记,什么也不忘却,并以此与不堪回首的过去告别。
有些书是这样的,你知道你虽然拥有了它,今天并不会翻开它,这个月不会,这一年也不会……但是你终将在有生之年的某一天拿起它,翻开它,同时你知道,从那一刻起,你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将从此不同。《古拉格,一部历史》就是这样一部书。 甚至于,你只是买了,把它放进书架,就此尘封。 那么你也是在用这个小小的动作,使自己与那样一个非人的极权世界,远离了五公分。这五公分不仅是这本书的厚度,也是你的内心与那场20世纪人类最令人发指的罪行之一应该保有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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