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知青说点儿啥?
作者:海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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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知青说点儿啥? (前言:本人下乡插队当知青的过程比较曲折,就写了六篇连载博文讲这个故事。写完了,也就算了。谁知刚发完最后一篇。就有好多知青博友来围观,大家对我故事中一个娇滴滴知青MM在乡下上茅厕的糗事反响强烈,引发不少共鸣。有几个好友还约好时间,专程光临。本以为朋友们来借我寒舍,开个小派对,和战友们叙叙旧,聊聊当年乡下趣事,顺便发发牢骚。结果大家吐槽的吐槽,搞笑的搞笑,爆料的爆料。偏偏几个朋友又都是讲笑话的能手,近两个小时,博客上笑声不断。把我乐得人仰马翻。大家闹完了,笑完了,曲终人散。大侠们衣袂飘飘,翩然而去。留下我一人,傻傻坐在电脑前。欲罢不能,细细翻阅朋友们留下的帖子,依然忍俊不禁,一个人竟笑出了声。实在是意犹未尽,心中还有些话,不吐不快,只好再来续一篇,作为这段下乡故事的小结。最后,参加派对的这几位好友的芳名是:不败的金枝玉叶,兮杉forever,望林梅,五羊闲人。作为东道主,我要向他们公开鸣谢,感谢好朋友的到来,为大家奉献的精彩段子,让我们一起度过了一个充满欢乐的,无比凉爽的夏夜。) 我写博客本来就是为了码字玩儿。 要找点熟悉的写作素材,就想写写年轻时的趣事。 我们那一代人,年轻时最刻骨铭心的记忆,莫过于文革和知青经历了。想说文革的事儿呢,有句名言“宜粗不宜细”。意思是那里还有不少禁区,冒然涉及,恐有河蟹之忧。过段时间再写,或许会方便些。就先写知青吧。因为年代久远,有些时代背景记不太清,去看看其它知青写的东西,或许能唤起一些记忆。无意中发现,关于知青,还曾经爆发过一场不大不小的争论。 台湾中央大学王力坚教授在《有关知青文学话语质疑的思考——为知青文学一辩》文中,列举了几个大陆作家、学者对知青文学及知青群体的无端指责及恶毒污蔑。 一位颇有些知名度,获过神马文学大奖的作家(很不幸,我从来没拜读过他的大作),公开宣称:“我不喜欢‘知青情结’,甚至还有些反感”。他在小说中,借农民的口大骂知青:“那些家伙不是家伙!”又借农家小孩之口说:“我很小的时候,总听垸里的人在说知青没有一个好东西,好吃懒做,偷盗扒拿不说,还将垸里的年青人带坏。”“自从来了知青后,这儿的流氓就大胆多了,像是有人撑腰似的。”王力坚批评这位作家道:“这是以偏概全、攻其一点不及其余地全盘否定知青、抹黑知青的做法”。 又有一学者撰文写道:“(知青)就像无恶不作的少爷、小姐,又象街头的泼皮,人见人厌,却自怜自爱。……无知与狂妄、自大与自卑、善于煽情又易于悲观、身处窘境又毫不知羞、敏于充当‘工具’而拙于‘旁观’、永远自我感觉良好而不知道德、良心、理性为何物。……‘知青情结’犹如烂漫的罂粟,娇艳、迷人而毒汁四射、遗害无穷。”他最后还振臂高呼,语重心长地号召大家:“目前整个世界都在考虑如何持续发展,如何与动物、植物和睦相处,探讨现代化对于人类的利与弊,人类的事情忙得做不完,我们却仍死守住知青情结,何以面向未来?只有放弃自我才能获得解放,不放弃知青情结将永远是它的囚徒。让死的死去吧,让过去的过去吧!”王力坚毫不客气地回击道:“一代知青的青春、一代知青的历史,就由那么一句洒脱的‘死去’、‘过去’便打发了?如此说来,‘死去’、‘过去’的还应该包括文革、大跃进、反右、南京大屠杀……”读到这里,我心跳有些加速,手足有些发凉。我为我那一千七百万知青兄弟姐妹们寒心,为他们抱不平(当然,也为我自己的知青情结委屈)。 王力坚说得好,一代知青的历史,一代人的青春,又岂是那么容易“死去”,“过去”得了的。近两千万老知青已经陆陆续续退出历史舞台。但是,大家都看见了,国家最高层领导集团的情况恰恰相反,新上的七常委中,有四个曾是知青!------也不知那个大骂“知青没有一个好东西”的人看见,会不会也有点后悔说过那句话? 不过,绝大多数老知青们真的是老了,有些已经成为古人,乘鹤西去了。但是,他们的知青情结不但没死去,反而越来越浓烈,大有传给子孙后代之势。这里便有一个铁证:两年前,CCTV推出一部万众瞩目的大戏,片名竟是赫然两个大字《知青》。如果没记错,这是知青运动近半个世纪以来,在国内影响最大乃至全世界注目的一个中国官方主流媒体上,第一次正式、隆重地推出,贯之以“知青”名字的大型电视剧吧? 听说亲爱的CCTV一频道将于黄金时间播出我们自己的故事,老知青们都欢欣鼓舞、奔走相告。编剧是谁呀?大名鼎鼎的知青作家梁晓声啊。他曾经写过《今夜有暴风雪》,《雪城》等颇受好评的知青小说,改编成电影、电视后反响热烈。我们对这部被宣传为“全景”展现当年,“史诗”般恢宏的《知青》十分期待,必欲先睹而后快。 《知青》开播那天,好多知青朋友都与老伴及儿孙们一起,围在荧屏边,备好一大包拭泪的纸巾,含着热泪,准备细细重温当年的辛酸往事,追忆那五味陈杂,永不复返的青春岁月。如果能让儿孙们对那不堪回首的年代有所了解,有一个公正的评价,让善良的人们为我们曾经遭受的苦难,一掬同情之泪。我们也会眼圈发红,倍感欣慰的。 谁知,才看第一集,大家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越看,越觉得不靠谱------此“知青”实非彼知青也。 一石激起千层浪。尽管主流媒体给予极大赞扬和肯定,称《知青》是“对那个时代最有历史记录意义的作品,再现了历史情感上关于知青的真实写照”。“弘扬了主旋律”云云,老知青们却似乎并不买账。他们主要的批评意见是:该剧歪曲历史、赞美苦难、歌颂罪恶。美化了知青岁月,美化了上山下乡运动,带给观众的是一种浪漫的激情,而不是深切的反思。误导了年轻一代,将他们忽悠得热血沸腾,心向往之。有人甚至激愤地说“我们老知青还没死光,历史岂容篡改”,强烈要求央视停播。 作为梁作家曾经的粉丝之一,我着实为他捏了把冷汗,担心他英名一世,因此剧而晚节不保。专程访问他的博客,发现此剧出笼后,作为编剧的他,已不幸成为众矢之的了。虽然几次在博客上撰文辩解,仍未获网友们原谅,板砖依然如狂风暴雨般飞来。他只好停了经营多年的博客,跟大家说声拜拜,不陪大家玩儿了。 在时下众多掺杂“戏说”、“穿越”、“八卦”元素的狗血电视剧充斥荧屏,对观众玩大忽悠的时候,人们的宽容度和忍耐力早已麻木不仁了。一部45集的电视剧,竟然会引起如此强烈的反响和争议,我颇感意外。又由此可见,对知青应该如何评价,仍然是热门话题,与“文革”一脉相承的知青运动,依然是社会关注的重大历史事件。 鲁迅先生说:“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即使老知青们一直被称为“沉默的大多数”,只要他们不灭亡,也可能会爆发啦。作为当年一千七百万知青大军中之一员,我也觉得不该保持沉默了。 以什么形式来发言,表示自己尚未灭亡,还在苟延残喘呢?我既不是史学家,也不是作家。不能像潘鸣啸、王力坚、刘小萌等那样开展严谨、科学的历史学研究;也没能力像资深知青作家梁晓声、邓贤、王小波等那样,或“下笔千言,倚马可待”,或“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给后世留下可歌可泣的不朽著作。我能做的,其实还是很小儿科的东东------自说自话、在电脑上码字玩儿,聊一些自己的亲身经历,讲一些身边的知青战友的平凡故事。虽然人微言轻,好在专家们都说了:非专业作家的知青个人回忆,也是对知青专业作家们所写知青历史“宏大叙述”的一种补白。“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或许一不小心,还能引来几个气味相投的知音围观,大家惺惺相惜呢,也未可知。 朋友问我,“知青文学”早热过头了,你现在才来讲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儿,是不是太晚了些?其实,我还是带有一点私心滴。 十多年前,在纪念知青运动三十周年之际,一些知青争先恐后忙于写回忆文章和发表观点的时候,我在干嘛呢?就如前面那位劝告“放弃知青情结”的学者所说,我正在“忙人类的大事儿”呢。为落实联合国人类千年发展目标,我作为中方专家,承担了世界银行卫生扶贫项目。我们要唤起民众,向人类两大杀手之一的艾滋病宣战;为了降低多年来高居不下的母婴死亡率,还要常年奔走于老少边贫地区。当然,也还在为家庭的温饱而挣扎。那时自己刚从国外回来,也曾面临下岗,“海龟变海带”的威胁。所以,真是忙得天昏地暗,早已忘记自己也是知青出身,错过了与亲爱的知青战友们一起,共同回忆当年的极好机会。 这两年没那么忙了,埋在心底的一些话儿又时不时冒出来,如鲠在喉,总想一吐为快。看来,“知青情结”已经深入骨髓,融化在血液中,或者真是中了那“烂漫罂粟”的毒汁,病入膏肓,不可救药了?好在面临退休,人类的大事儿已经轮不到我去掺合,有大量空闲时间了,就来补上这个心愿,也来冒个泡,为俺知青说几句吧。 2014-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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