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容青史尽成灰----读《告别知青》有感 作者:唐燕


 

岂容青史尽成灰

           ——读《告别知青》有感

前两天,我看了胡发云先生的博文《告别知青》后发了个评论,知青博友“网中人”对我的评论发表了意见,我又就此做了个较长的回复,可是第二天该回复却不见踪影了。我不曾给那个回复留底,又不甘心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任它消失,便索性写了如下这篇博文。

为了让网友们看得更清楚,我把胡先生的文章贴在前,我的文章放在后:


胡发云:《告别知青》

按:赴欧前夕,《今晚报》约稿,我给了这篇十一年前的旧文。此文除了当年在《华夏知青》、《老三届》等知青网站上贴出,从未公开发表。我知道,“知青”这两个字对许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忍撕下这块温柔面纱,让人看到背后的冷硬与残酷。今天大家终于看见,同为知青,有的是压迫者,有的是受难者的现实。媒体做了一些删节,去掉了一些敏感文字,现将完整稿发在这里。

发表稿网址:http://news.163.com/14/0717/14/A1C5CQOM00014AED.html

知青——这样一个极左年代留下来的,给数千万青少年及其家庭带来不幸、痛苦与灾难的巨大怪胎,一个无数青少年日夜渴望摆脱,甚至不惜割舍一切以死相拼的社会身份,一段让无数人刻骨铭心不忍回目,身心受到巨大摧残的生活经历,后来是如何成为一个让人怀念,让人动情的温馨词儿的呢?

其实,知青从来就不是一个有共同理念,共同利益的共同体。它只是纪元意义上的一代人,甚至只是这一代人中的很大的一部分而已。这个社会有多复杂,它也同样有多复杂,这个社会有多少利益冲突,它的内部也有多少利益冲突。只要看看“知青”的前史——文革前及文革中的中学生——他们各自的背景,思想,社会地位与社会利益就可以知道了。他们当中有的是左派学生干部,有的是背着沉重家庭包袱的黑五类,有的是可以拿皮鞭抽人的,有的只有认罪的份;他们有的造过另一部分同学父母的反,有的后来又翻过身来将对方打成各种另类,有的锦衣玉食,小车接送,有的小小年纪就去卖冰棍拖板车……再来看看“知青”后史——有的通过自己的努力,进入主流社会,有的倚仗家族背景,掌握各种权利,有的下岗,沦落社会最低层,有的下海,摸爬滚打或招摇撞骗之后成为高尚人士,有的成为有各种职称头衔的国家精英,有的永远停留在小学毕业的学历上,有的已经香车华屋,有的一日三餐无着,而那些早已做了高官巨贾的知青,向来是不会将自己当成天下知青的一员的,他们中的许多人,除非做秀需要,从来不会张扬自己的知青身份,一个国企或私企的老板,如何会与他手下打工的老知青“天下一家”?……至于真正做知青的那一段岁月,这个群体中也是五颜六色的,有提干的,进厂的,“推荐”上大学的,也有在人走屋空的山乡苦苦等待,等待返城与家人团聚,也有终于将一把年轻的白骨扔在异乡了的。相互间的倾轧,构陷,龃龉,打斗也是家常便饭,特别是面临一些利益冲突的时候。而这些,在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反思的时候,就被日后的时代变动掩盖,直到另一个温情怀旧的时代到来。

在一篇文章中我曾说过,当年的红军长征演化成后来的《万水千山》、《长征组歌》之后,它就不是原来的长征了。那种非人的物质性苦难,已经再生产为精神性、甚至是意识形态的新产品。对于当事人,可以把它当作肉体苦难淡忘之后的心理抚慰,也可以当作后来政治身份的一块标记。对于后来人,它只是一种审美化了的浪漫情怀,是一些壮美的画面和动听的旋律。

对“知青”的回顾与怀念,在某种程度上和上面的例子是同质的。当年的肉体之苦,转化成战天斗地的英雄主义豪情。当年的心灵之苦,成为个人磨砺的精神财富,当年的单纯,热情,成为今天世风日下尔虞我诈的比照。当年的温情,更是成为青春岁月中永远闪烁的星光,返照着今天日益或落寞或喧嚣的内心……

“知青”这个多少人多少年来唯恐甩之不脱的社会身份,在七十年代后期终于从中国社会舞台上逐步淡出,其后很多年间,除了一些知青作家将它作为文学素材,大多数原知青早已忙着奔向眼花缭乱或百废待兴的新生活。知青生活往事,只是偶尔成为个人的一丝怀想,而没有发酵成社会生活中的一只大酒缸。这就是为什么许多老同学老插友最后的见面都间隔了十数年甚至数十年。

“知青”这个词重新在社会上活跃起来,始于九十年代初期,九十年代中后期达到高潮。注意这样的一个时代背景:8/9风波中止了一场长达十年的全民参与的社会改革,沉寂数年后,邓公南巡,开始了单腿的全面走向市场经济的变革。在这场大震荡中,立足未稳的广大原知青,由于年龄,学历,知识结构,思想观念,家庭拖累,及政策上的种种局限,大批的、迅速地滑落为弱势阶层。年轻时代的宏大理想,插队期间的革命豪情及返城之后跟上时代步伐的艰苦努力,很快变为虚幻。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再没有力量与这个巨大的变革较量。种种的社会不公,让其中有些人回过头去,怀念那个艰难贫困但比较平等的年代,怀念那个年代里多少还保留着纯洁,热情,豪迈,坚韧的道德情操。由于迅速的边缘化,这些过惯了社会集体生活的老知青,渴望寻求社会认同。另有一部分努力改变了自己命运的成功人士,从另一种心理需求出发,与前一部分人汇合,形成了长达数年的知青文化热潮。

但是,在这数年的知青文化热潮和知青社会交往中,由于种种主观和客观的局限,存在着很大的空洞与断裂——那就是没有认真清理与思考这一代人在中国社会政治生活中的种种问题,特别是文革中的问题,只将主题限定于相对单纯的插队时期,失去了对自己一代人在中国当代史上地位、作用、失误的重新认识。也失去了一个反思与提升的机会。这既是十多年来意识形态管制使然,也是这一代人自身局限使然。直到今天他们中的一些人还希望用往日的浪漫主义情怀,来温暖自己苍凉的心。还残留着旧时代虚幻但是已经无力的理念,如乌托邦式的社会平等,义和团式的反智主义,以及对于阶级斗争时代的隐隐怀念并从这样的立场出发反对今日的种种腐败与堕落。即失去了旧的政治历史资源,又无法吸纳当代世界文明主流的思想理念,即被传统政治力量所抛弃,又不为当今的利益集团所青睐,这一切,已经明确显示出原来知青一代正在集体从历史舞台退场。

所以我说了,“知青”这个词儿,如今只承担着一点脆弱的道德情怀,它更多只是一种心灵抚慰剂,一处无所寄托的灵魂的避难所。在这次的论争中,一些意见依持的也常常是这种道德情怀,或对社会发展中必须建立的社会差序的本能的反应。实际上,一个在这样虚拟的民主训练中,持守强硬立场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可能恰恰是一个逆来顺受,一切认命的人,这就是一个真正的悲剧。

如果不给这个词再次注入新的内容新的生机,那么它最后的作用,只能用于我们这一代人的临终关怀院。那时,让我们为那些即将离世的老知青们唱一首知青喜爱的老歌,讲一些插队落户的忧伤又温暖的故事。让离去的人,在一种温暖梦幻中,告别这个梦魂萦绕的名字。

我们所有经历过上山下乡的人,只有通过我们每一个个体的重新确认,才能让这一代人共有的这个历史名称,以另外一种方式,另外一种形象,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历史上站立起来,让别人说,这些人原来当过知青。而不是相反,在这样一个历史大词下面,数千万人却消失了,只剩下那个旁人与后人都不再感兴趣的两个汉字,进入很久之后的辞典。

写下这些,我终于把我数年来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这是非常艰难的。十多年来,我曾为这样一个词付出过许多,但是我现在必须向它告别,为了我自己的思考,也为了不再在这个大词下逃避历史的真实,逃避我们当下面临的窘境,逃避未来的拷问与追究。

                                                       2003年8月31日

 

唐燕:岂容青史尽成灰----读《告别知青》有感

我赞同胡先生十一年前对当时知青状态的大部分分析,并欣赏他的这个观点:“对‘知青’的回顾与怀念,在某种程度上与当年的红军长征演化成后来的《万水千山》、《长征组歌》之后,它就不是原来的长征了是同质的。”“知青文化热潮和知青社会交往中,由于种种主观和客观的局限,存在着很大的空洞与断裂”,应该“给知青这个词再次注入新的内容新的生机”。

但毕竟此文是十一年前写的,已稍显过时。胡先生早在十一年前就在该文中指出:知青的种种状态“已经明确显示出原来知青一代正在集体从历史舞台退场。”这点我不能认同,请问胡先生,自您写这篇文章以后的十一年里“知青一代正在集体从历史舞台退场”了吗?如果您的答案是肯定的,请拿出“明确显示出”的事实。

事实上,虽然上山下乡运动早已成为历史,现在知青中的绝大多数也都已退休,但多年来,正因为知青一直是个不可回避的历史文化现象,所以知青这代人对中国社会产生的影响远没有消失,今天乃至十一年前知青这个群体及其生机从未曾划上句号,胡先生说的知青的“后史”也并没有结束。

十一年后的今天知青的现状是:

1、中国知青研究在国内外继续蓬勃开展,尽管的确部分存在着胡先生说的“没有认真清理与思考这一代人在中国社会政治生活中的种种问题,特别是文革中的问题,只将主题限定于相对单纯的插队时期,失去了对自己一代人在中国当代史上地位、作用、失误的重新认识。也失去了一个反思与提升的机会”,但毕竟有国内外一大批知青学者,如刘晓航、定宜庄、刘小萌、米鹤都等以及如美国的托马斯伯恩斯坦、法国的潘鸣啸仍在坚持正确的学术方向,进行着大量的收集史料、认真深入卓有成效的研究。

2、仍有一些知青在各自的岗位上发挥作用,尽管他们基本上都没有“张扬自己的知青身份”(媒体和个别人对曾是知青的高层领导有过宣扬);3、尤其是很多已经退休的知青没有放弃自己的历史责任和神圣话语权,正以积极的心态主要在网上回忆、反思、书写着自己的过去和现在,正努力突破某些知青话题禁区,表达着自己所思所想。虽然他们大都是第一次写作,但因是把自己最刻骨铭心的、经过数十年筛选与咀嚼的体验写了出来,所以最真切。有人统计,知青是当今写回忆的最大群体,知青的回忆性写作已成潮流。这些写作不仅在于数量,更在于以草根的形式和力量,补充、修正、完善着上山下乡运动这页当代史的重要篇章,并逐步推翻某些权威的论断,使少数专家把持的知青史学和知青文学走出象牙塔,从而焕发出勃勃生机。其中尽管水平参差不齐,有胡先生指出的种种不足,但在我本人极其有限的视野里,就不乏佼佼者,这里仅举几例:

就在今天,有知青网友向我推荐了重庆知青海若的系列博文《我去当农民》。这六篇博文极其生动有趣地描述了他回老家当农民的曲折经历,网友六六评论道:“看的我乐死了——你别嫌俺不厚道啊,你是俺听说过的、当农民当的最费劲的一个人——比人家知青鼓捣回城都费劲!”海若的博文另一特点是知青的参与度极高,仅该博文后的一条有关农村如厕的评论,竟引来后面85条之多的跟帖。

尽管如此,海若的博文或许不符合胡先生期待的“以另外一种方式,另外一种形象,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历史上站立起来”的标准,那么请博友们一定去看看曾在内蒙草原插队多年的北京知青冷明的博文《一出永不上演的知青戏》何其精彩深刻!

冷明说:“网上文章、知青博客就是一部知青史,许多知青的故事在我脑海里串起来就是一部极好的知青戏。”他在该博文里写了一出名为《知青1968》的戏,请允许我多占一点篇幅只引用其中的一段:

“草原上大雾迷漫,十几名穿着蒙古袍的北京男女知青牵着马围着一个小小的坟头。(故事取自:草原恋网站,一名在东乌旗插队的北京男知青骑马摔死了。)知青王二赤身裸体地躺在草地上,小和尚支楞着朝向天空,上不了学,娶不上媳妇的男知青不自量力地想女人。(取自: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北京男知青被打成反革命,一个人在荒山野岭上的蒙古包里,长期见不到一个女人,夜里只能手淫,聊以自慰。(取自:老鬼的《血色黄昏》)漂亮的北京女知青右派的女儿展赤,万不得已钻进丑八怪一样与自己的爹年龄一样大干爹的被窝。(取自:拙作《为了你走遍草原》)兵团男战士手淫,被领导抓起来批斗,一命呜呼。(详见我的博文《走上高高的宝力格汗山》)兵团战士夜里翻地,被拖拉机压死;女知青战士掉进冰冷的井里。(取自:兵团五师43、44团发生的真事)指导员政委连长团长书记主任强奸女知青。(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一名多才多艺的上海女知青被连长奸杀后埋进沼泽,几十年后才破案。(取自一名知青的博客。)锡盟的草原烈火烧过来了;东北平原的荒火烧过来了;云南一条大江的水突然漫过了一帮知青的腰身;汹涌的海浪扑天盖地;几条十几条几十条年轻的生命转瞬间飞灰烟灭。”冷明还写有一部80万字的荣获中国作协一等奖的长篇小说《为了你走遍草原》。书中描写了在乌珠穆沁草原生活了20多年的北京知青、反革命“狗崽子”钟伟明贫穷、孤独、失恋、寂寞、没有资格上大学、参军、入团入党、不能回城,理想泯灭、对美好爱情的憧憬破灭、多次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惨况。读后足以让我们再一次得出这个结论:文革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大灾难,是一场人类的浩劫,是中华民族永远的耻辱。

北京知青子蕴的《我曾经的名字叫知青》是一本优秀的长篇自传文学。该书回忆了她童真童趣,少年时的无忧无虑,别样的青春年华,刻骨铭心的、纯真的友谊,父母婚姻中的遗憾,特别是讲述了她所在的东北兵团女知青们两次集体恸哭的无助与懦弱,同时又在坚强中磨练了在恶劣环境中生存的能力,以及男青年抢吃抢烧偷狗时表现出来的动物般的本能等等的一个个故事。从而展现了中国现代史的一个侧面,体现了那个时代的特征,这正是这本书能在台湾一版再版的原因。

子蕴说:“希望通过我的回忆,唤起同代人心灵的反响,让年青人了解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一同诞生一同成长的一代人的坎坷经历,从一个侧面了解祖国曾经的苦难,共同努力:让这一切永不再发生!”她在本书的《前言》里说:“切莫因生命的平凡而放弃神圣的记忆权利,惟千千万万朴实的生命记忆,才能融铸成不可涂改的历史真实。生命的价值在于珍惜记忆,我们以真实的记忆将历史变得美丽。”由香港知青出版社和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先后出版的受到海内外众多学者极大赞誉的更的的的长篇小说《鱼挂到臭,猫叫到瘦》非同凡响。知青因为日夜企盼不知何时降临的上调,绝望地等待着“容当统筹解决”的兑现,而不敢接受爱情和婚姻,于是“鱼挂到臭、猫叫到瘦”。青春飞逝,他们在等待中熬白了少年头,在目睹和经历了男女同学的生离死别以后,终于义无反顾地男欢女爱,酣畅淋漓地开始了“摸亲家母”的情爱生涯。

“该书解构了以往伤痕、反思文学中所有的政治意义,还原为最真实最常态最平凡的知青生活本身。在这种真实的生活形态里,包含着更为深刻的悲剧意味。它超越了以往知青文学的意识形态话语,超越了以往对知青生活的痛苦咀嚼和回味,以所谓永恒的情爱主题展示了那个特定年代里,即便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人性的光辉也能照亮年轻人的生活。”现在,知青中还有少数如老鬼,正致力于知青题材的长篇写作,如果说老鬼的影响巨大的力作《血色黄昏》是在十一年前出的首版,那么我们有理由对他的新作充满期待。

而上海知青滴水湖则写了《功罪》《苦难》《感受》《消失》四部数十万字的系列政论性鸿篇博文,他那些经过深刻反思后的文字绝不是胡先生所说的“希望用往日的浪漫主义情怀,来温暖自己苍凉的心。还残留着旧时代虚幻但是已经无力的理念,如乌托邦式的社会平等,义和团式的反智主义,以及对于阶级斗争时代的隐隐怀念并从这样的立场出发反对今日的种种腐败与堕落。即失去了旧的政治历史资源,又无法吸纳当代世界文明主流的思想理念,即被传统政治力量所抛弃,又不为当今的利益集团所青睐。”在如今知青问题上仍缺少深入研究的必要条件,因而理论界不及史学界,理论界和史学界又不及文学界的现状下,滴水湖在知青问题上的理论探索就更加难能可贵。

巧的是,他也和胡先生一样用了“消失”这个字眼,不同的是,胡先生担心的是“在这样一个(知青)历史大词下面,数千万人却消失了,只剩下那个旁人与后人都不再感兴趣的两个汉字,进入很久之后的辞典。”而滴水湖则是“我终于发现,上山下乡的消失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在潜意识里它还在延续。”“有知青在那个年代的觉醒和反抗;有决策者既要维系统治的合法性需要的支持,又有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所采取的静悄悄的否定;有推进改革开放所必须的赢得人心的需要,也有国内外局势压力的妥协。”上山下乡“作为一个运动是在制度上、措施上渐渐消失了,但在人民的心里永远难以磨灭。”另外,去年在内蒙草原生活了45年的北京知青陈丽霞去世后,在知青小熊“熊窝”的博客里知青们展开了一场对陈丽霞的严肃而热烈的讨论,在这场讨论中,我们没有给陈丽霞贴政治标签,而是指出“她给我们的是超越政治的人生启迪,超出了知青话题的范畴”,因此远远超出了胡先生担心的“知青这个词”“只能用于我们这一代人的临终关怀院。”“让离去的人,在一种温暖梦幻中,告别这个梦魂萦绕的名字。”如今中国社会越来越多元化,早已不是文革时“一个思想、一个统一意志”的时代,胡先生“为了我自己的思考,也为了不再在这个大词下逃避历史的真实,逃避我们当下面临的窘境,逃避未来的拷问与追究”早在十一年前就“告别知青”了,我尊重他的自由和权力,甚至理解他的忧虑情怀,但在十一年后的今天他却旧话重提,呼吁“告别知青”,就多此一举了。

最近,刘小萌在《不要美化“上山下乡”》一文中指出:一些“文革受益者们,包括当年知青中的个别风云人物,”还在“为文革正名、为上山下乡运动正名”,并且还有很多人“给他们站台,无耻吹捧,大唱颂歌”。在这种形势下,我们为什么不大声说出我们的感受,反而要偃旗息鼓“告别知青”呢?我们实在不应自我“淡化”,自我“冷处理”,如果不继续抓紧抢救第一手资料,不深化认识这场“仍带着体温”的运动,我们就对不起自己逝去的青春,对不起我们的后代,更对不起历史。

固然,如今知青话题还受着种种限制,上山下乡仍是一个悲情话题,但我们岂容青史尽成灰?正如冷明说过的:“历史的风沙无情地要将知青岁月悄悄地掩埋,无论如何我们要说出来。”对知青这个既关乎历史,又关联当下,还关系未来的重大话题,我们怎能轻易说“告别”呢?我们凭什么不相信知青研究必将走向成熟,不相信“知青”这个词必将被再次“注入新的内容新的生机”、必将有所突破、必将“清理与思考这一代人在中国社会政治生活中的种种问题,特别是文革中的问题”“对自己一代人在中国当代史上地位、作用、失误的重新认识”呢?

博友习雅在《告别知青》一文后的评论说得多好啊:“告别的应该是已有的大有局限的叙事模式。我倒认为,知青作为一个历史现象,恰可从中直面“历史的真实、我们当下面临的窘境,以及未来的拷问与追究。”

                                                                         2014-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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