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灌输：《半夜鸡叫》与虚构文化
作者：余 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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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灌输：《半夜鸡叫》与虚构文化
作者：余 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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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的孩子们—— 被灌输：《半夜鸡叫》与虚构文化 亲爱的孩子们： 记得你们上小学的时候，老师规定家长必须在你们每天的作业本上签名，以此来检查你们的作业是否做好了。这种办法与其说是在监督你们读书，还不如说在考验我们的家长的智商。中国的教育究竟是在考家长还是孩子，谁也说不清楚。可惜啊，你们的父辈们没有好好读过书，充其量也就是小学的水平、中学的文凭。当然，也有好的一面。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等于我与你们一起再次读书了。 这使我想起了我们小的时候接受的教育。你小的时候很爱听我讲故事。记得有一次过节，快到半夜了你还兴奋地不想睡觉。逢年过节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候，能够理解。你非要我讲个故事，记得当时我借景生情讲了一个《半夜鸡叫》的故事。讲完后你忽然问我：大半夜的叫大家起来干活，干什么呢？是啊，干什么呢？我也搞不明白。记得我当时是这样回答你的，小孩子懂啥，快睡了。 这就是我们这些没有文化的家长被逼急了的回答。多少年以后，我一直为自己这种不懂装懂的教育后悔。 记得我们小时候上学时，记忆中印象较深的是老师带着我们去看木偶剧《半夜鸡叫》，知道了作者叫高玉宝，是穷苦人出身，后来当了解放军。知道了解放前地主真坏，为了让长工们多干活，半夜学着鸡叫催起床。弄的大家精疲力竭，地主老财可以多收获粮食了。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在老师的启发教育下，我们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一颗仇恨地主老财的种子！也使我们懂得了要不是毛主席的领导，解放了天下的劳苦大众，还会有多少长工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一个很简单的故事阐述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只是在现在才发现这是一个骗局。 《高玉宝》中的周扒皮根本就是杜撰的，“半夜鸡叫”根本就是连影都没有的事。 据作者所在的村里一位姓阎的老人说：“半夜鸡叫？我这一辈都没离开过阎店，我怎么就没听说过？从古到今，谁听说过农民深更半夜去种庄稼的？人有长猫眼睛的吗？那不是去祸害庄稼去了吗？”一位老大娘则说：“高家那小子，真是造孽，本来Ⅹ姓人家（周扒皮原型）在村里还呆得住，他那个书一出，Ⅹ姓人家算是出了名，每次搞运动，上面都安排人斗他一回。人硬是窝囊死的。现在他家的儿子孙子还动不动给人打，给人骂。” 作者是如何解释的呢？高玉宝的答覆是：“《高玉宝》出版的时候，写明了是小说，而小说是允许虚构的。作品中的周扒皮是按他家乡的一位ⅹ姓地主（周春富）来刻画的。有他家乡那个地主的原形，但很多事是经过加工，创作出来的。……其实我的荣誉都是党和部队给我的。《高玉宝》这篇小说，讲起来是集体创作的结果，因为需要，只署了我个人的名子，在这一点上，我要非常感谢作家荒草同志。”（百度文库：《“半夜鸡叫”是一篇无耻的文章》） 孩子们，我讲这件事情不是想去分辨《高玉宝》这本书的是是非非，也不是为当年对你们的“不懂装懂”的教育辩护。作者说的没错，这是小说。小说是可以“虚构”的。通过这样的“虚构”在那个年代宣传这样的典型就有了许多政治图解。农民苦啊，地主狠啊，所以要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至于这个故事是不是真实？长工们半夜起来到地里干什么？鸡究竟会不会这样被唤起来？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对于地主、富农的仇恨！周春富的死，在这样的大风潮下，并算不得什么特别突出的事件。但让周春富“扬名”的则是另外一件事情。周春富死后两年，那个曾在周家放过猪的小孩，参加了解放军，在行军打仗的途中，开始动笔根据自己的经历撰写长篇小说。 “在总政文化部首长和解放军文艺社领导、编辑的关怀、帮助下，在老作家荒草同志的具体指导下，我每天加班加点，废寝忘食，反复修改书稿。《解放军文艺》把我改出的书稿全部连载了。”作者是如此解释说。 一下子，作者成为著名的“文盲作家”、“战士作家”。《高玉宝》这本书在国内外有二十几种版本，仅汉文版印数就高达450多万册。改编为24种连环画和12种文艺演唱形式及其戏曲书籍。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1964年拍摄的同名木偶片影响深远。 你们会问，虚构不就是说假话吗？我感到写小说可以，也是必须的。关键是看你在宣传什么！ 《半夜鸡叫》在虚构的幌子下，在宣传一种仇恨的文化。这种恨的教育潜移默化在幼小的心灵里蔓延、生根、发芽。 我小的时候居住在上海典型的石库门里。一个石库门门号里大大小小有十来家。什么东厢房、西厢房、前楼、亭子间、灶披间、客堂等等。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几个小伙伴也学着用阶级斗争的眼光来“观察”这些大人们。东西厢房里都有“右派”；前楼的那个女人据说曾经在电报局工作，会不会是国民党的潜伏特务？楼下东厢房里的老头是银行干的，会不会是资产阶级？西厢房里的老头是个“二房东”，肯定是不劳而获的“寄生虫”。还有住在灶披间边上的那个人，被派出所抓过，据说跟踪人家妇女，一定是个“坏分子”等等。你看看，这阶级斗争的形势多么严峻啊！ 在学校，我们接受的教育更为严峻—— 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等着我们去解放。支援朝鲜人民、支援越南人民、支援古巴人民、支援阿尔巴尼亚人民、还有亚非拉许多国家呢。在支援中，我们将失去锁链，得到了全人类的解放。何等的气概啊！ 帝、修、反亡我之心不死，蒋介石随时准备反攻大陆。那些周边的国家，如日本、南朝鲜、菲律宾、泰国、印度等等跟着美国在我们国家周围形成包围圈，企图让我们回到旧社会。美国的u2型飞机老是来侵犯大陆，台湾已经成为美国第七舰队的港湾，趁着我们遭遇自然灾害，派遣了不少特务来大陆搞破坏等等。 隐藏在国内的阶级敌人人还在心不死，一有时机就会出来搞破坏等等。一切热爱党、热爱毛主席的孩子们一定要提高警惕，保卫红色江山千秋万代永不变色。 一种捍卫毛主席的火种被不断点燃，一种对于阶级敌人的仇恨种子到了要爆发的时刻。 这时，伟大领袖一挥手，“文化大革命”爆发了。 这些被“潜伏”的种子终于发芽了。 孩子们，不要仇恨，不要暴力应该成为人类的普遍价值观。通常说的普世价值的核心点。你们的长辈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这种仇恨教育，所以当你们看见“文革”中这代人的“冲锋陷阵”就不足为奇了。现在，当年的“我们”开始了道歉（如陈小鲁、宋彬彬等人），或许是人性的发现，更是一种深深的反思。 请你们原谅，并请你们记住——不要仇恨，不要暴力！ 你们的父亲 2014年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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