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房记 作者:宝嘉


春节时母亲和往年一样,从上海来京小住,照例住在我这里。

母亲是1928年出生的。从外表看她很年轻,两年前有一次犯心脏病在医院抢救,护士一边给她插氧气管儿一边安慰她说:您没事儿!比您年纪大的,5、60岁的人都没事儿……

母亲一直很要强,据她自己说是上高中时一个人来到北京读贝满,虽然一直到生了三个孩子还不会划火柴,但是样样大事都拿得起放得下,条理清楚,逻辑分明。直到现在她也是总喜欢把我们兄妹三人当成她的部下,经常象当年搞饭店管理那样用电话遥控我们的起居小事。

可是今年春节我觉得情况有点不妙,她好象反应开始迟钝:点不着煤气灶和热水器;找不到她想看的电视节目;甚至于不会开合大门的门锁。她不想和老同学交往;越发的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眼晕,半天过不去马路;偶然有些老同学老朋友和她交谈,她顾左右而言他,不知所云。我悲哀地发现一种不可逆的退行性老年病变正在向她悄然袭来。

母亲现在是一个人住在上海。她居住的地段被上海人称作“上之角”,那个角字在上海读成格。出家门五分钟就是地铁站,乘地铁不用买票,乘一站地就是徐家汇。徐家汇地铁站有十多个出口,其中好几个都通大型超市,母亲总是乘地铁去买东西,不用出地铁就提着大包小包又回来了。上海的街坊邻居对她好,单位老干部处对她好,医院的医生对她好,有新鲜的蔬菜,方便的交通和宽敞的住所。所以她舍不得离开上海,舍不得上海的人文、气候、饮食与环境,每次来京都是至多住一个月就匆匆回去,去照顾她那些花花草草。但是她在那里缺乏一种深些层次的与人交流,过于简单的日常生活使她有些茫然。

我和哥哥弟弟都觉得把母亲接来和我们——准确地说是和我——同住已经是迫在眼睛毛儿的事。

我这辈子住过的房子已经数不清了。最早的印象是天津住过日式的平房,纸拉门,上儿童车,车厢里塞着七、八个穿棉猴的孩子,去宁园里的幼儿园。再大些了住的是一种低矮的红砖楼,一层,那时候是只要有窗户就不走门的年纪,好在还没有开始流行把窗户外面都安上鸡笼子防贼。在外公家住过若干年,是老式的四合院,明三暗五那种,院子里有扶疏的树木。抄家后有过无家可归的日子,睡过火车站的候车室和广场,还睡过路边儿商店卖菜的案子。我下乡的时间总共也不长,一直住在老乡家,中间是灶间,两口大铁锅下面的灶台通向两边房间的炕,夏天在我们这边做饭煮猪食,冬天在他们自己那边。后来到工厂就一直住集体宿舍,最多时一屋19人,最少时4人。无论多少人我都是睡门口,睡了八年。不光是不自觉地反射先人后己的教育,也是因为知足。

记忆中对居所的迫切向往有过一次。那是刚刚从外地回到北京,一天独自去什么地方看电影,散场后正走到没处躲没处藏的地方下起了大雨,雷电交加象是谁把天撕了个大口子,雨水直着浇下来,我冰凉冰凉地在一个窄窄的宣传栏下站着,浇得和宣传栏一样湿。就是那时候想到应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屋顶了,还应该有一盆热乎乎的洗脚水。

有一张想像中的画儿总让我魂牵梦萦:大雪覆盖着的丘陵,无月的夜,只能感觉得到而看不见的路,远处林木掩映中有一间木屋,窗口透出些许微黄的光,给人以归宿感。板筋那张照片有点形似但它不是。

结婚以后在记忆中至少搬过七次家,现在住的这处是80年代初盖的公房,78平米,三室,一卫,没有厅,三室中的一间就当厅,多功能厅,客厅餐厅兼工作厅。要接妈妈来长住,总觉得稍微仄了点儿。

好多朋友都曾劝我买房,说都这把年纪了还不买套舒适的房子享受几年。这话对我没作用。我现在的位置在东南二环以里,如果拿二环当个大棋盘,正好就在金角银边,出行购物都很方便;觉得房子大了打扫不过来——其实小也打扫不过来,到处是东西,以书居多,随手看随手放随手放随手看,还不能有人帮我收拾一收拾我就想找的东西全找不到了;城市毕竟有它固有的许多功能,俗话说宁要城里一张床不要乡下一幢房;还有马路对面新建了明城墙遗址公园,虽然曲径细长游人如鲫可毕竟是块绿地。所以,虽然车没个准地方停,虽然对面中学的孩子每隔45分钟就来一次乌鸦大合唱,虽然老式楼房底层没有阳台晾衣服始终很烦心,虽然窗户对面这些年开了两个餐馆数个小吃摊,招惹得一帮外地来京的游客经常半夜还拼命地吆三喝四……我一直安之若素,大隐隐于市嘛。

要接妈妈来住对我是一道买房的启动命令,先是在网上查,一个一个地打电话问,后来干脆直接去看。

从近往远。其实也不是有计划地从近从远,而是一开始根本没想往远处去。

看房的序曲是离我最近的一个小区,90年代开发的。网上看他们还有尾房,均价6200元/平米,而原来他们卖到1万多呢。去了才知道是在6层,无电梯,复式,上层从1米4往上就全是斜坡。就这房子还死活不肯降价,其实就是降价我也不能要。对了看这第一处时心里还没个准谱,不知道想要什么样的房子。但是基本的条件是三室二卫,几厅倒是无所谓,大早上起来赶着出门儿和老太太抢不起厕所。再就是必须要平层,楼层越低越好。人老了腿脚不宜爬楼梯,这是在说母亲也是在说我自己。

打这就开始了我买房的经历。

头一天在家门口有一搭无一搭地看了三处:第一处是东花市南里,我一眼看上了首层的那个户型:椭圆型外飘阳台,转角的小台阶通向室外的一小块私家花园。可是已经卖完了,问什么时候再有新楼说不知道。我白天晚上溜达过去往人家家里偷窥了两次,着实羡慕得紧。第二处是两栋两广大街边上的板楼,户型朝向都很好但是不能要,紧邻交通要道可以尽情享受噪音,无异于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第三处是幸福大街,虽然没有私家绿地但是从砂盘上看楼群中有一座上万平米的大园林很诱人。然而只剩下东西朝向的,应了老年间的那句话:有钱不住东南房。再者要等到06年才能入住,远水解不了近渴。

周边还有几处,外表看上去不错里边什么样不知道而且一问居然已经售罄!

我的同学,写《抒情年华》的那位老潘,好几年前就在琢磨买房的事了。她一直在电话里和我念叨各个楼盘,这里那里的,我一耳进一耳出全没记住,只记得她今天订明天退的拉了好几回抽屉。她关于买房的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喻世明言是如果你现在还有房住等你把全北京的楼盘都看一遍你最后的决定一定是不买了。

但是她久看成商掌握大量的信息。一听我说要买房就立刻推荐了好几处楼盘还表示可以陪我去看。我的办公室位置决定我只能在京城的东北方向作选择。我们看了翠堤春晓,从地图上看它简直就在未来的奥体森林公园里面,但是售楼处的工作人员很谦虚地说他们只是在东北方向,离公园北门(如果那个公园将来有北门的话)有一里多地,在现在的楼盘与公园之间还会有两期工程。户型不错,有一套复式居然使我可以放弃只要平层的理念,如果他们肯把那个样板间卖给我的话。视野也好,居高临下,八面来风,脚下是清河流过,举目皆是农田还能隐隐看见西山。唯一的障碍是交通,目前看不到什么希望能在指日可待的未来使这里有出行之便。还看了新街坊,在北苑一带,要说位置它在四环外五环里当不当正不正不尴不尬十三不靠地没什么优势可也谈不到劣势,说起来价格不贵,5000元/平米还带“精装修”。有一种三个居室和厅全都朝阳的户型很使我动心,但是那个户型里有一个卫生间的窗户与另一户人家的卫生间窗户在天井中咫尺相对,设想如果如厕或者沐浴时万一想开窗透气恰好那个人也想开窗透气,大家一定都会吓一大跳!我们还看了天通苑,99年建成的京城第一个经济适用房区域,据说现在已经居住了11万人口。房价一律为2650元/平米,无论是什么朝向什么户型,什么楼层。最早建在垃圾处理场上的东区早已人满为患,其中有几栋不起眼的小楼据称是给关系户盖的,复式,两层上下贯通的hall,设想在楼梯的顶端站着一位长衣曳地的美妇,和身旁的枝形吊灯交相辉映,款款地走下来,向着客厅中间的三角钢琴,那肯定不会是我。饮用水起初是地下水有污染之嫌,去年已经接通了市政的自来水。只是凡是好的朝向都没有好的户型了,硕果仅存的是200平米的一种,塔楼东南角,厅和两间卧室朝南,另一间卧室朝东。那个大厅53平米,可以安放两张乒乓球台子同时打比赛。对我来说它太大了。我们甚至去了燕郊的一处别墅区,从京通快速起点一路开过去28公里,潮白河的东岸。潮白河中线是北京与河北省的分线,过了河已经算是河北省廊坊市燕郊经济开发区的地盘儿。小四层,才2000元出头儿/平米,一层送绿地二三层送地下室四层送阁楼,那绿地是50平米的一大块,站在那块地上我已经在想什么地方种丁香什么地方种石榴,背阴的地方是否要种一排玉簪,如果买一套一层的再买一套二层的就又有绿地又有地下室了。小区东边是一大片果园,一色儿的杏树。大门口有930路汽车,一直通到大北窑。借用王朔的一本书名儿叫做看上去很美——可我去那儿干嘛?

就这样一共看了三天就叫老潘不幸而言中:不买了。就把老妈接来了大家挤着。许多年许多人不都这么挤着来着,许多年许多人不还这么挤着来着。那天我已经开始在写这篇东西的开头,题目叫做“大隐隐于烧饼摊儿的对门儿” !

晚上睡得不怎么踏实。弄电脑的时候一大摞光盘从电脑背后掉下去了,稀里哗拉地发出巨大的响声。楼上的老两口临睡前又在拖动一件家具——不夸张地说他们二十年如一日天天如此拖到现在,我一直不知道他们拖的是什么。缝纫机?

曾经写过一篇小文叫《六合之声》,后来一不留神给格掉了。那也是在一个睡不着觉的夜里写的,夜越是静就越能听到各种声音:远处汽车驶过的声音,房间里钟表滴嗒滴嗒走动的声音,猫儿打架的声音,一个不知什么人孤独地从窗前走过的脚步声音。直到窗外熹光微露时鸟儿的第一声鸣啭,保洁员的大扫帚沙沙地扫过地面,对面早点摊儿的帮工大声地打着呵欠捅开煤炉。

我知道我其实并没有绝了买房的念头。这一夜我已经对买房这件事儿进行了好几轮社会学和经济学的思考:经济全球化京城房地产CBDWTO陈希同王歧山五环六环轻轨地铁失业人群进城民工通货膨胀苏联解体十五周年两会奥运南唐北宋经史子集李自成义和团阴阳五行四柱八卦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最后我想买房这事儿如果闹好了就是帮着政府拉动内需,花钱这事儿如果闹好了就是保值,搬家这事儿如果闹好了就是居移气养移体,装修这事儿如果闹好了就是不和自己过不去。

我知道我其实在打天通苑的主意。是的那套房太大了点儿,可是它有价格优势,只用买同样大小的商品房三分之一的钱就能拿下来,换言之用买这套房的钱去买商品房只能买三分之一的面积,还不见得能买到;而且这个价格以后不再有,天通苑正在盖最后一个楼群而且已经都预售出去,即将封盘,从今年开始动工的其他经济适用房最低价也要3300元到4830元,还不见得比这里的房子好;现在看是离市区远了点儿,可是明年地铁五号线通车以后只用半个小时就能进城。还有物业费也便宜,每平米每月才0.52元,加上卫生费治安费什么的才1元钱。好多地方都要2、3元呢。

而且不买怎么办?妈妈是迟早要接来的,那时候还有必要为她请个保姆,在现在这个屋顶下多出两口人来谁都住不舒服,住不舒服就生事,生事就惹气,惹气就招病。我背了不孝的骂名事小,妈妈的健康事大。

我咬牙了我。(注:咬牙二字的著作权属于小路。)

于是这套位于三十二层塔楼的第七层,有着能放两张乒乓球案子的大厅三个卧室两个卫生间三个阳台5平米玄关12平米厨房数个储藏室,正对着楼下一个正在施工的大花园,花园下面是地下停车场的——新房子,就成了我这两天务装修之虚的对象。到目前为止我还想像不出来搬家以后我会经常在哪屋呆着,但是我知道我会十分的怀念现在的小屋,怀念这屋里的一切,怀念屋外的六合之声,还有儿子从上初中那阵天天在家练够篮摸高——他每次起跳前先要摸一手地上的灰土——在墙上和天花板上留下的那一片小手指头印儿。

2004年3月16日子时于北京东便门家中

人家装修,俺们“休装”。 作者:wenjunq(杰夫 2004/03/17 21:52,阅读:0)

不知几位领导干部要买房子装修,乐不颠儿引来许多意见和建议。本来嘛,装修是件大事,人生能几回装?只是俺们插不上嘴,因为有一肚子恼火。 去年初,“阶级敌人造谣”说俺们这一片,要拆迁。我去规划局查了,回来辟谣。因为那规划图上拆迁造路的地方离我们这至少还有百来米远。

没多久,“阶级敌人”又猖狂起来,谣言死灰复燃。这回我让一个老部下帮忙,他热心过头,自己掏了五百多元钱,帮买回一张规划红线图,以为我要采取大动作。只好把钱还给人家,这钱掏的,简直说不清多冤枉,不过只是落实了:俺们这确实要拆!再一询问,原来的拆迁规划市委书记不满意,他左手一叉腰,右手一比划,画的这一个圈,就把俺们圈进去了。于是规划作废,重新来过,这个是新方案。

俺当时就骂街了,人家说,你这算啥?那段路延长392米,投资3.72亿,不也就这么“画了一个圈”画进去了?那里边有一段,市人大做过决议,确定为市级保护旧建筑风貌的步行街,前不久刚花大钱装修过的,受保护的建筑,不能动。人家说:我不是人大主任吗?再开一次会,把这一段取消掉。于是顺理成章。

注定要拆,俺们只好未雨绸缪,到处寻房子,得买。多少年来都是卖房子,俺眼里瞧过去,凡是地就会估摸它的位置,可以建多少房子;凡是房子,就估摸着它的设计如何,能卖个啥价钱。轮到自己去买房子,就好像法官突然坐到被告席、警察突然成囚犯,怎么着也只能调整心态。

还不错,好几个地产商都说认识我,还称老前辈,看来,挨宰的机会没有了。结果,总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别说什么“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房子也没有“完”的、“足”的。相当初,要结婚,没房子,哪怕是个窝也行。其实不行,连个窝都分不到,老婆那个单位,刚分完1956年参加工作的;我这个单位在山沟里,房子倒是有,没法跑120公里。最后是自己打煤渣砖,跟贫嘴张大民似的,在老爸的房子边垒了个窝。

好歹寻着个满意的地方,说的是可以按揭,最长30年。何乐而不为?平常跑银行贷款,鞍前马后不知有多麻烦,能按揭咱也按。银行的职员是房产公司联系好的,一进去就笑脸相迎,态度不错。及至知道本人就是要按揭的主,托长了声音问房产公司那位小姐:“他啊――我还以为是你们老板来了呢!”虽然没有阿庆嫂那么机灵,俺的痴呆症也还不很严重,说话听音,锣鼓听声,俺明白个大概。

“老人家,您今年高寿?”银行的小姐们看来训练有素。报出年龄之后,她和蔼地告诉我:“按照规定,您可能不能按揭30年的。”没瞧,人家算准了俺活不了30年了,没准人家是对的,俺也没打算活到八九十岁去。我笑道:“那也没关系,能办多少就多少吧!20年?”小姐笑得跟朵花似的:“也不行,我查查看。”结果出来了:10年。我把手指头一扳,俺的阳寿就六十多,得学会知足长乐了。没料到她仔细一查,说:“哎呀,老人家,真对不起。我们这按揭规定只到六十五岁,您按揭十年还差一岁呢!”阿门!刚算好的阳寿立马又少了一年。 那么就按揭五年吧!两位小姐都很客气,总算办完了。只是还照顾俺,让改改年收入证明,于是我的年薪立马从20万要改成30万,否则还不够付本息。我算算不对呀,一个月一万本金两千利息,怎么着也要不了的。“我们按规定要打折,再说了,您也要吃饭花销吧?总不能都拿来按揭嘛!”小姐依旧很客气。“要是税务局跟我要所得税怎么办?”“不会的,我们这个证明只是例行手续,存档了是看不见的。您自己开的公司,随便写多少,盖个章不是很容易吗?”这事就这么敲定了。老婆还没份,退休职工不办按揭。

今年1月26日,眼瞧着要过大年了,报纸上登出拆迁公告,俺们这限期2月29日搬迁完毕,就跟打仗似的。底下同病相怜的人们马上就议论纷纷,中间还夹着个大年,怎么搬?给多少补偿?八字还没一撇,说一声就限期拆迁。更有明白人立即发现问题:国务院新的拆迁规定3月1日生效,他们赶在前一天赶走我们,要讨个说法。秋菊的教导如今比毛主席的教导还吃香,于是又有威胁的:说清楚了,不给个合理价钱决不搬!哪个要当甫志高我们大伙跟他没完!如今革命群众的觉悟看来不低。 谁知,那些热心人跑去拆迁办一问,人家根本没接到任何文件,不知道拆谁留谁。又苦了老百姓了,那些开小商店的,进货不是,不进又不是;另外寻地方租房子,租金是按时要交的,这边没拆,那边退还是不退?退了,这边说一声拆怎么办?不退,它不拆还真舍不得这个生意旺地,那边却得付租金。

俺的房子得六月底才能进去装修,嘈嘈要拆迁,已经一年多了,结果是到今天也没任何动静。连商量给办拆迁手续的消息都还没有。我已经租下过渡房了,结果至今没用上租金已经付了几个月。老婆意见大了,我还得安慰她:你只当已经用上了不就得了?他来拆了,你还不是得用那边?瞧,俺还是够进步的,急组织所急谈不上,想组织所想倒是做到了。

不谈装修,只谈“休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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