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汉语】：老冉和小冉
作者：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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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汉语】：老冉和小冉
作者：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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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汉语】： 老冉和小冉 记得还在大学工作时，有位姓冉的科长，其为深度近视，深到何等样程度呢？同事们常戏谑说：“老冉啊，闻过今天的报纸了吗？”这是说他看报纸不叫看，因了度数的深而只好将报纸紧凑在鼻子跟前看，所以叫“闻。”科室里的小青年常常戏弄他，故意站在他面前不说话，只喘气儿，而老冉也看不清是谁，就问：“哪个？有啥子事？”不语。老冉则笑着慢吞吞的说：“再不说话，本科长就只好吻（闻）了哦！”于是众人大笑，“那你吻呀！如果是女的呢？”老冉说：“看不清楚就只好吻清楚啦！”说着还故意将鼻子往面前那模模糊糊的人影凑。开这玩笑的多是男青年，没哪个女青年敢以脸试之，怕真的给吻了去。 老冉是个慢性子之人，整日里都是一张笑脸，这戏谑再多也不恼，只笑笑，说：“有啥子办法？老娘只给我这儿子一副好脑花没给一双慧眼啊！”其为六十年代初的文学硕士，特别能读书，算是个才子，只遗憾了那副深度近视眼，不能做科研做教学做学问只好留校作了科长搞搞行政管理。 老冉是四川自贡人，一口的乡音始终不改。四川方言发音大多不会卷舌，分不清z、zhi，c、chi，s、shi，但自贡话在四川方言中却独有特点，发音多卷舌，说话发音更接近北方话，而自贡自古为井盐发祥地，盐业历史源远流长，所以成都人便戏称自贡话叫“盐巴腔。”老冉性子好，很难得恼怒一回，却独独时常恼着自己那宝贝儿子。其子没继承父亲的好脑花，倒照样遗传了深度近视，父子俩比着眼镜片的厚度。用老冉的话说：“还是没办法，我的眼睛近视是因了眼病后天得的，书是越读镜片越厚，他倒好，生来如此，那书自然也是读不成了。”小冉仅高中毕业就参加工作了。其实也还不错，在学校机关里作个小办事员。 小冉工作了，老冉自然是高兴，私底下说：“为了他的工作，那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啊！”小冉一直在自贡老家跟着爷爷奶奶过，到高中毕业了才回到父母身旁。 要说老冉为什么独独时常恼着小冉，这话还得分头说。 老冉为文学硕士，那书自是读得如山般高，要不怎的生生的把眼睛给读成如此模样了呢？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如山般高的学力呀！在六十年代初，别说你是个硕士了，就算是个中专大专的那也得让人仰慕不已。所以，老冉最大的憾事就是儿子未受过高等教育。于是整日价的敦促着小冉读书。于是只要不上班小冉就在家里读书，读那些老冉读过的和没读过的书。 就这么着过了年把，有一日，上班时遇见小冉来送报纸，就顺口问了句：“小冉，最近还好吧？”小冉微微恭身，极其斯文的说：“不劳先生您挂齿，小可近来尚好。”我又顺口回了句：“哦，那就好那就好。”但问过之后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时又没闹明白到底哪儿不对。“先生若无事小可就先行告辞了。尚有些公务在身，不便久留。”见小冉仍恭恭敬敬的微微恭身站着，我突然反应过来，感情！丫一改往日里的“盐巴腔”而用的是普通话，还竟然使用如此半文半白之语言？真真是“几日不见则当刮目相看”啊！ 又一日，在机关的过道里遇见小冉，这次是有“备”，于是故意搭讪，问：“小冉，还好吧？近来你家老爹怎样？听说病了？”小冉照例微微恭身，用带着浓郁的“盐巴腔”的普通话不紧不慢的答曰：“家父近来偶感风寒，小有不适。已见过大夫。”我突然无话，倒好似自己自讨无趣，只好顺口说了句客套话，离去。 平常，甭管是谁，只要说起自己的父亲，通常顺口就是“我爸”怎样怎样，今儿个猛然听着“家父”这样的口语自然是觉着别扭。想想这小冉，当真是在家被老冉“灌”的么？ 对于小冉语言的突变，我也不愿多议论，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罢了。那鸡皮疙瘩一顺溜儿的起了不也得自己消嘛。 一天，课间操时闲着无事，听着满世界那广播体操的音乐，办公室的薛老师作了几个伸展动作之后突然说：“哎！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小冉近来可真有意思，怎么那么说话？”说着自己先就“嘿嘿嘿”的笑起来。薛老师是清华毕业的，平日里就够之乎者也的咬文嚼字的了，他这么突兀的一问，倒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于是都说：“是啊，这小冉是怎么的了？真逗，这么说话也不累的慌．．．．．．”正说着，老冉进来了。大家立即缄口。 “说嘛说嘛！我老冉又不会有啥子。嘿嘿……”老冉先就堵了大家的口。 “呵呵……没啥没啥课间操嘛，说着玩儿呢。”薛老师有些个尴尬。 “唉！啥子没啥哦！不说你们了，就是我这个做老子的听到都恼火。”老冉自己倒说上了，还一脸的古怪表情。 于是大家又问：“你咋恼火了？小冉一定是跟你老冉在学古文吧？” “学学学！哪个晓得他学成这副腔调？”老冉摸索着坐下，接着恼怒的说：“在屋头都喊父亲喊母亲，来不来还来个之，来个也，现在哪个会这种说话？恼球火哟！”见老冉如此，大家都似自己做了错事般的不再说话。 老冉坐了坐就走了。 薛老师告戒说：“咱可说好了啊，以后谁也甭提这话。” 这小冉，那时也不过二十出头。现在如何了？我不知道。其实，说小冉，倒不是真想拿小冉作话茬儿，人家老冉小冉都不是害人惹事儿的主儿，规规矩矩做人，踏踏实实的工作，人缘儿历来的好。说小冉是因了想起另一位先生：长衫。留在下篇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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