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诚勿扰》哭笑看·反讽的《奋斗》 作者:井民


 

《非诚勿扰》哭笑看

题材是剩男征婚,想必笑话百出。征婚用语的片名、搞笑朴实的广告、诱人想像的内容简介、主角葛优、配角范伟、“分歧终端机”的发明以及推出于“贺岁”的时间段等,都让人误以为此片定然让人笑破肚皮。孰料想,笑笑的,就渐渐笑不起来。喜剧的轻里,夹有悲剧的重。

女主角的芳名竟也“笑笑”,然她片中啥时节也没真好好笑过。倒是那双忧郁、美丽的大眼,以及两片性感、厚重的朱唇,与男主角那场敞开心扉的嚎哭,盖住了他们表面的戏谑与轻佻。

时下世风认为,男四十、女三丈,尚孤舟独飘即为“剩”。像秦奋那种奔五的光棍儿,更是快到垃圾。所以再是“海归”,再是有一个“高科技”的发明,再是能以200万英镑的天价把那所谓发明忽悠给“风投”,也再不敢相信于茫茫人市会碰上缘份,也只得向俗得不能再俗的“征婚”低下曾经高昂的头颅。自然,征婚广告也就不敢玩浪漫,“性格OPEN,人品五五开,不算老实,但天生胆小,杀人不犯法我也下不去手,总体而言属于对人群对社会有益无害的一类。”基本与“有车,自行的;有房,租来的”类征婚广告媲美了。

看着看着,不禁想,秦奋的遭遇,恐怕也是很多人的经历。换言之,秦奋身上有很多人的影子。意气风发的时候,也成天做着各种宏大而炫烂的梦,也曾想着发明出一个什么玩意儿,把世间大到美国总统选举、巴勒斯坦问题、阿富汗战争,小到猜拳划令、赌博输赢之类的分歧终解。有豪气在,就有底气在,总觉得时间在我,主动权在我,走马灯似地过去的“那一个”,也总是不及尚未出现的“下一个”。只是在幻想一个个破灭后,方才猛然发现,此身已跌到地板价,只能与同痛相怜的剩女相互安慰或取暖。又在几次匆忙的见面、接触后,在各方尤其是自己内心愈来愈强大的压力下,才以时不我待的急迫,按照将就或凑合的标准,把那人生大事了解。

这时,男人们便会俗得不能再俗。因为所谓爱已成追忆。尤其是没有刘德华阿汤哥那样的帅,没有比尔盖茨李嘉诚那样的富的男人,年龄一过就不能做诺丁山的梦,就便是有仙女砸下也接不住,就只有若秦剩男般地全国赶场子见面求偶了。

秦剩男一天赶几处见面,一次与几女见面,甚至打飞的见面。剩女们一个个在他面前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个个都是一身俗气,一腔哀怨,还个个都老练得令他不敢多周旋哪怕三分钟。

老熟人建国,倒也是剩男,但性取向与秦迥异。这可是个不可跨过的鸿沟,因此再是改名“艾茉莉”,再是夸秦皮肤白,再表“离了你我就没安全感”,秦剩男也只得直接将他打发。这里有个暗喻,那便是在一些人,至少是建国或艾茉莉类人看来,这么大岁数还没有解决那个问题,多半就也是性取向非同于多数了。这涉及对剩男及剩女的社会评价和压力。这种评价和压力往往会让他们支付更高的等待和寻找成本,他们往往会在如此强大的压力下弃守理想,弃守浪漫,被崎岖的情路打回非愿的原形。

墓地推销员的应征,更有强烈暗示:再不抓紧,再继续犹豫,此生于婚姻之上恐怕就只有进入坟墓了。“媳妇没娶成先买了块墓地”,是秦剩男人生悲剧的警告性预示,它会让他夜半想起都寒毛倒竖,于是再难也得抓紧时间,加快进度。

那个连眼前都记不起的姐姐,又丑又老,托人帮记帮说,还条件开列一二三。这叫秦剩男于透心的凉意中,只能悲哀地直面自己如今的价码。那位丈夫尸骨未寒的女子,漂亮,但那么不靠谱,问她男人什么时候去世的,她先说“刚刚”,遭到质疑“这么快”后,又改口说“七八年了”。秦剩男从她的先前之举中想到了自己可能的未来,或未来可能的待遇,不寒而栗。那位性冷淡女子,明明正值如狼似虎的年龄,却身怀“一年亲热一次”的怪异唯美理想,让秦剩男立时明白她丈夫为何经常不回家。那漂亮的少数民族妹妹,给予的前提条件是“倒插门”,而去往倒插门的漫漫长路上,要坐飞机、汽车、拖拉机以及牛车,可见遥远得不敢想像,空泛得不敢奢望。最可怕的,是如果闹离婚,“哥哥会打断你的腿”,令秦剩男的最后一点点于婚姻上的浪漫与自由彻底破灭。此段的暗示似乎是,剩男仍然有机会找到年轻、漂亮的非剩女,可是条件是剩男必须为此全部交出自由与主权。可交出这些东西后,剩男那婚姻还值得追求么?

那位股市美女,趁熊市,没事儿干,偷闲给自己找个老公,倒是举人生之重若炒股之轻。其一番“股经”,更是揉合人生哲理与股市感悟,于起股市的伏跌宕间彰显人生的无常与无奈,有智慧,有理趣,是整部影片人物对白的精彩华章。只是聪明如此、智慧如此、历炼如此的剩女,偏偏她还美貌尚存,令这个奔五的秦剩男立即明白自己已早就是低价绩差股,甚至是垃圾股。美女之所以还愿意来与他见见面,除了熊市不好闲得无聊,还有“多拿几只握着”,到时候自己是被她握还是被她抛,全在届时她认为的走势。股市的所有语言,这儿几乎都用上了,且都与人生尤其是男女大事天衣无缝地纠结。

最叫秦剩男悲凉的,是那位肚子里怀着别的男人骨肉的台湾妹,揣着“现成货”来替肚子里的他或她找个靠得住的爹。虽说对1949年大陆“沦陷”的认知,此女怎么也与秦剩男的“解放”说不到一块儿,但她看上去很傻很天真,甚至还有些纯情。要命的是,她十分清楚,此时相遇的剩男,早已没有资格或底气苛求对方没有故事,于是一再用“你不是说不再意吗”来逼秦剩男。这就触及了秦剩男的底线,那便是“愿意自力更生,不愿意接受外援”,于是谈崩。

频繁的见面又失败后,秦剩男怅然叹曰:“不是性冷淡,就是身怀鬼胎,心理健康历史清白的人不见了!”这话简直把高龄剩男们的尴尬处境说得血浸至骨。

在这不由人脑袋不发昏的过程中,由父母逼来的梁笑笑出场了。摇曳着蔓妙的身姿,开启着性感的厚唇,忽闪着迷离的媚眼。笑笑有剩余价值最高的美貌、令人羡慕的空姐职业,但也有即使是剩男也十分忌讳的身份“小三”。惊心的是,此小三非一般的小三,她对那个老不愿明确表态还要她等多久的情人,爱得死去活来。终归没有死去,不过是借了酒精的维持。她心中有那个他,就不能再装下另个他。身不干净心干净,该女倒也具备较高的被爱潜质。奇的是在与她交往的过程中,秦剩男竟被唤起原以为已死的爱。那场被逼“坦白”的隐私,那个与小白的“一夜情,终日恋”,让这个心如死灰的老男人哭得跟个孩子似的,甚至跟个女人似的,以泪洗面,涕泪横流,稀里哗啦,丝毫不亚于先前笑笑透露自己与那个“鸡肋”关系时的凄婉动人。其实,自打两人为另爱同悲或同病相怜起,彼此便再也离不开对方了。剩下的,只是笑笑怎样了断未了的过去,秦奋怎样调整容纳的心理。

此剧如果没有起先那个搞笑的发明,那桩忽悠的买卖,其那段浓墨重彩的“北海道”之行,完全比得上诺丁山甚至廊桥的故事。笑笑要去那个爱情开始的地方做最后的了断,秦奋虽是陪同但也想去作心理调整。在老朋友带领下的北海道之行,二人意外获得心灵的荡涤,灵魂的启迪。在宗教场所,在凡间居所。美丽的“四姊妹”,事实上已让秦奋动了花心,但当“40年前的照片”与眼前四个太婆的惨不忍睹表演相映证后,秦奋终于大彻大悟,知道什么才是人生的长久,同时也知道什么只是人生的暂时。

只可惜,笑笑似乎有些不太让人相信地仍痴那旧情人。虽说表态“心身可分开”,要秦奋允许她心里想着另外的人,只是身子可对他绝对忠诚,终还是由身心的必然分裂与冲撞把自己推到了北海道的崖下。此至,故事走向悲壮,甚至崇高。但笑笑居然获救,居然与秦奋有情人终成那话儿。用秦奋的话说,这叫“别人折磨你,你又折磨我,命中注定”。因为爱,也未必因为爱。或许,这真还道出了相当数量的人生的真实情路历程。

就想,如果剔除那个格调与主体不太相符的“发明”,可能这部戏就会赚人更多的眼泪。当然,可能就会丢失相当多的笑声。看来,笑与哭,虽说只是人表情的两种主要方式,甚至二者经常还用一样的液体去滋润,但真正要照顾好二者,协调好二者,还是很难的。

                                                                           2009-02-12

 


反讽的《奋斗》

沥沥拉拉看《奋斗》,没有整体评价,只有片断印象。

剧中的青年人都长得好看,无论是性格讨人厌的,还是逗人爱的。最美是米莱,乖巧是晓芸。瑶瑶戏份不重,有些模糊。露露小美人儿,但不十分耐看。头号女角夏琳一忽儿看上去很美,一忽儿看上去一般,眼睛有内容,身材稍嫌腰长腿短。

男一号陆涛帅,气质佳,身材佳,脸盘子佳。眼睛小是小,但勾魂。不过,最令人艳羡的,是他有两个爹,两个情人。亲爹给他钱,尽管不是直接,但那短短几天就到手的两千万,没这个突然从大西洋彼岸降临的亲爹,他一辈子恐怕也奋斗不到手。后爹给他说教,他厌烦至极,但细想来,他之所以奋斗去奋斗来没有奋斗出格,这个令他讨厌的后爹作用潜移默化。

另外的男角,也基本可称小帅哥。向南尤其帅,长相小生,作派潇洒。只是这么个人物居然饱受杨晓芸折磨,连家务行动都得听哨音,有些出人意料。关键是他自己提供哨子,犹如哈叭狗自备脖绳,说明心甘情愿。即使与杨闹离婚期间,移情别恋的他,仍然向新女友提供哨子。如此服妻,如此惧内,令该角色有时可爱,有时可气,有时可怜,有时可悲。

华子说不上标志,但有男人的粗砺。如果不喜欢小生,华子便容易进入眼帘。该角色的可爱与长相关系不大,与经常痞得不可思议关系紧密。比如与向南的女友杨晓芸“执行第二套方案”。当然,没有痞女杨晓芸的配合,他也没法痞到那程度。朋友妻不可欺,朋友情人的便宜不可占,但他欺了占了,人家也让他欺了占了,这种出位的描写,让这部美女帅男晃来晃去的戏,凭添了一丝晦暗。

猪头是个配角,在剧中他的任务是通过玩儿摇滚,增加点现代都市小资气息。除此之外,有他无他无伤大雅。因此他的形象虽好识别,印象却难深刻。

几个青春男女常光顾处,名为“心碎乌托邦”,“乌托邦”即“乌有之乡”,不可能实现的理想。为此而奋斗注定心碎,尽管过程不乏壮美。看得出编剧对剧中角色的追求有反讽。甚至,连剧名《奋斗》也是反讽。因为那不是什么奋斗,是苦斗、困斗、胡斗、缠斗、闷斗。露露在这个乌有之乡唱的歌有些好听,也有些意思,尤其是“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之类,配以那细细的声线,幽幽地吟唱,人的心弦有点颤。

几个老头儿,陆涛他亲爹也好看,是个老帅哥,气质亦佳,估计对上下二十来岁的女人通吃。陆涛他后爹就一般般了,每栋机关楼都能找到。但他那段对房地产商的臭骂,倒也顺民心合民意。只是一个规划处长说自己买不起房,除了编剧,没人相信。

陆涛那辆银灰奥迪,从与其屁股亲密接触起,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荧屏。连续出镜时间多半可数以小时计,且是各种角度、各种侧面、各种场合,加之男女主角这对帅哥靓女,广告效果定然不输专门广告片。再看片尾,惊见“大众奥迪”,就叹厂家生意做得精。

只是全剧小资、小情、小Loft、小车开、小三角恋搞,大房地产生意、大笔出手13亿、大把赚得两千万,一郁闷就去美国,一失意就去骑马,一闹别扭就到巴黎,却定位于“青春励志剧”,名实不符。定位“现代都市青春剧”或许还要合适些——除非连这也是反讽。
 
                                                                          2008-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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