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一个老高三知青的故事
作者：铁字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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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一个老高三知青的故事
作者：铁字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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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 一个老高三知青的故事 闸北公园是我带女儿小时候经常光顾的地方，自从搬了家就再也没来过。有一天途径此地，忽然心血来潮想进去看看有何变化，于是果断地跳下公车。 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公园里有许多老年人和孩子。前边的草坪上有几个老先生在学打太极拳，看那教者的身手不凡，不由得凑上前去。啊，这不是根宝吗？虽然已是满头白发，可凭他那宽厚富有磁性的声音，我敢肯定那是我多年不见的荒友。于是朝着那教者大喊：王根宝！ 早就听说根宝的婚姻终究没能保住，只是因为忙，一直无暇去顾及他人。 “孩子生下还不到两岁，她就跟别人走了。”坐在公园的石桌旁，他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态度极为平和，“这也怪不得她，她还那么年轻，不该一辈子跟着我受穷。------” 发生婚变是在我们当初预料和担心之中的，但还是谴责那姑娘仅仅把老实的根宝当作到大上海的跳板。想着根宝的遭遇心里充满了同情与不平。 根宝上面有五个姐姐，除去大姐二姐有好听的女性化名字，三姐、四姐、五姐则分别叫招弟、银弟和根弟，一看就知父母盼子心切，希望招来儿子，引来儿子和跟来儿子。总算老天开眼，老六一诞生是个带把的，全家上下乐得合不拢嘴，都说根弟有功，给王家带来宝贝，遂按着根字给老六取名根宝。自此父母再无生养，根宝成了王家人人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名副其实的宝贝。 被一家人寄予希望的根宝，也许是从一生下就被宠惯的原因，学习上不思进取，成绩平平。幸亏他跑得快，凭着他上海市中学生运动会百米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一所普通高中。父母对他不敢有太高的要求，心想将来能做个体育老师也算不错。于是根宝一上高中就把自己的目标锁定在上海体育学院。 虽然从小被宠惯，但到底是在五个姐姐的呵护下长大的，根宝胆子不大，人也善良，且为人老实，所以并不像邻里的男孩子经常给家里招惹祸端。66年，眼看毕业在即，体院的层层考试业已通过，而且凭着他国家二级运动员的证书当年是可以免考文化课的。谁知文革开始了，又谁知高考废除了，而高考废除的结果不是人人可上学，而是人人要下乡。父母虽舍不得这个宝贝儿子离开上海，可姐姐们有的已出嫁，有的在城里有了工作，根宝只有下乡一条路。然而这对根宝来说却是求之不得，他愿意像个男子汉和同学们一起把一生献给北大荒。 根宝的体育特长很快受到农场领导的重视，加之他在连队表现出色，到北大荒两年多就被调到中学做体育老师。凭根宝的训练经验教体育是绰绰有余，加上他那洪亮的声音和一脸的不苟言笑，学生被他管教的服服帖帖，学生们都爱上他的体育课。 可是好景不长，根宝在连队两年多，由于连队新建，一切都是白手起家。住的是帐篷，潮湿地上支的床，睡一晚会下沉一大截，艰苦的条件使根宝得了风湿性关节炎，本没在意，可现在又危及到心脏，患上了风湿性心脏病。体育课不能上了，别的课根宝死活不肯上，他说自己中学基础没打好，不能误人子弟。其实凭他是老高三总比初中生强吧？不是有许多初中生教初中的吗？唉，谁也拧不过他的犟脾气。校长怜惜他，就留在中学打个杂活儿，冬天为大家烧烧炉子，夏天到学校的菜地种种菜，到瓜园看看瓜。记得星期天他早早地摘好香瓜和西瓜在瓜棚等我们，不允许我们踏进瓜园半步，他说踩了瓜藤，瓜就变苦了。 在中学虽然各忙各的，但大家相处的很和睦。根宝的情况本可以提前办病退，但他没办，他觉得在学校挺好的。可他最终还是走了病退这条路，因为大返城开始了，他的父亲早已年迈退休，他不能办顶替。 病退回到上海，根宝被分配在一家街道羊毛衫厂。真像根宝所想的那样，情况并不比在农场时强多少，一天劳动所得也就刚够自己开销。年逾古稀的父亲天天盯着儿子的婚事，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孙辈。可是谈何容易！先不说根宝的身体，就看他的工作收入，有谁肯嫁？再说最关键的问题是没房子，他回来后和父亲挤在一间15平米的房间里，结婚就是成家，房子没有哪有什么家？ 时间一年年过去，转眼到了不惑之年，根宝的一切均未改变，唯一变化的是皱纹慢慢爬上他的额头。倘若根宝长得高大帅气或许还能赢得些许女性的倾心，可偏偏根宝只有一米六出头的个儿，人又老实不善言表。唉，难啊！ 九十年代初，老父亲去世，根宝算是有了自己的房子，相识的人重又开始为根宝张罗婚事。终于传来根宝要结婚的消息。荒友们相互转告，决定和两个准新人聚一聚，提前庆贺一下。其实大家一方面想祝贺他们，另一方面是有些不放心。地点选在位于四川北路阿珍的单位，因星期天阿珍一人在厂里值班。 根宝那天容光焕发，真应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句话，怎么看也不像奔五的人。新娘子丽珠只有20岁，是好心人介绍的贵州姑娘，仡佬族，是我们大家都未曾听说过的少数民族。没想到姑娘一表人才，白里透红的脸蛋一脸的清纯，浓眉大眼不说，匀称丰满的身材还透着点城里人的味道，根本看不出是大山里走出来的姑娘。大家忍不住一个劲儿地点头，但心里也装着几分不安。 大家纷纷解囊送了贺礼，事业有成的小钱为新人准备了全套的床上和厨房用品。她搂着姑娘笑着对根宝说：“上海人的规矩，这些都该是娘家准备的。我今天就是娘家人，根宝你要好好待她呀！”然后又转过身来对姑娘说：“根宝可是一块宝，人老实，脾气好，你可要好好和他过日子！”不愧为大律师，话说得滴水不漏，表达了大家的心声。 婚后不久，他们就有了宝贝女儿黔黔，按着有关政策，丽珠的户口也报进上海，15平米的小屋常常传出一家人朗朗的笑声。 街道干部对根宝家很是照顾，孩子刚能送托儿所，就给丽珠找了一份商店营业员的工作。二人感激不尽，谁知危机也就从此开始。 本来就长相不俗的丽珠吃了两年黄浦江的水，出落得更加迷人婀娜。和根宝不同的是丽珠绝顶地聪明，学会了一口上海话，很快就融入了社会，也很快引来小伙子们的注意。年轻的丽珠终没能抵挡住金钱和年轻的诱惑，做出了对不起根宝的事，丢下女儿走了。可怜根宝，自己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要带着个两岁不到的孩子，日子过得难以想象。那时，有名的国有企业都下岗、内退，何况他们这些街道小厂？根宝全凭着几个姐姐接济和街道的补助勉强度日，才把孩子拉扯长大。 现在陪伴在根宝身边的只有他唯一的读职校的女儿黔黔。根宝笑着说：这要感谢丽珠，送给他这么贵重的礼物，使他的生命得以延续。 回顾走过来的岁月，根宝显得很平静，没有抱怨，也没有悔恨。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经历，重要的是调整好心态，不攀不比，过好自己。 这就是一个老高三知青的遭遇和情怀，感人至深！但愿他的女儿黔黔以有这样的父亲自豪，但愿黔黔做个天下最孝顺的女儿。 2012-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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