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

荒诞年代荒谬事

上个世纪的六十至七十年代，各种运动接连不断，全国进入了打倒一切与全面内战！随着“公检法”被砸烂，各种法律条文统统失效，随之而来的是“群众专政”。那时有一句话叫做：帽子抓在群众手里，啥时想扣就给您戴上。一时搞得国人自危，个个绷紧“阶级斗争”那根弦，生怕稍有不慎，就被变成革命的对立面。那时为了保卫伟大领袖，有些人以“革命”的名义，夸大其词去“揭发”打小报告，有些人不惜出卖家人，真不知坑害冤屈了多少人。

经历过那场运动的人都知道，那时为了表示对领袖的虔诚膜拜，家家户户都要在墙上挂一张毛主席的标准像，（有一首红歌的歌词可以证明我所言不虚：新盖的房，雪白的墙，墙上挂着毛主席的像......）家里经济条件稍好一些的便请来一尊伟大领袖的石膏像。殊不知石膏像虽然有立体感，但如若沾上了灰尘便不易清理，在擦拭过程中一旦不小心打碎了，那便犯下了滔天大罪。若再经某些心怀叵测之人添油加醋一说，一顶“现行反革命”的帽子您是戴上了。愤怒的革命群众对您实行专政饱以老拳，皮肉之苦过后，只要您还有幸活着，恭喜您，您便光荣地成为了“黑五类”的一员。这类人会被强制劳动改造，逢年过节还得派专人监管。

曾经听说过三件往事，现在说出来是否能给人们一定的启迪，我不知道......       一年夏季天气闷热，天边隐隐传来雷鸣声，一场雷阵雨就要来临。由于学校已经进入停课闹革命的时期，一群年轻的学生便聚集在某人家中胡侃闲聊，各自讲起在这场运动中的所见所闻。突然狂风乍起，伴随着的是一种异样的声响。众人起身查看，原来是放在窗台上的领袖石膏像被刮倒摔碎了。见此情景大家顿时默不作声面面相觑。这可如何是好？如果把这依稀还有主席模样的石膏像碎片扔到垃圾道里，被人看见会有什么后果，大家心知肚明。这时有一人用探询的口吻说道：“大家都别走，咱们是否可以把它还原成石膏粉？”话音刚落，就有人搭茬说：“如此最好。”上前就是一脚，其他人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也紧随其后，你踩一脚，他跺一脚，转眼之间石膏像已经被还原成石膏粉。一场弥天大祸就这样被轻易地化解了......       自然，这件事情在那个年代决不能和任何人讲，只能深埋在心中。就如同我党的地下工作者，自己所做之事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一般。我也是四十多年后才听到这件事情。

还有一件事情，当年也被传的沸沸扬扬。一个年轻的中学生，运动期间闲极无聊在家练习打气枪。（早年间气枪还不算是管制物品，任何人到体育用品商店都可以买到，一支气枪卖16元人民币。）没有靶纸咋办？于是他在报纸上画了几个圆圈权作靶纸。没成想也惹下了大祸。那年头的报纸上有N多的主席像，谁也没注意报纸的背面印有伟大领袖。哎呀！这还了得，枪击领袖，用那年间的话讲，叫做“用心何其毒也”。这哥儿们为了不给家人惹麻烦倒也敢作敢为，自首去了。

听到此事的时候，我暗自思忖扪心自问，这事他并不是有意为之，为何还要投案自首呢？要是我会怎么做？我不会冒着被打成“反革命”的风险投案自首，我可能会销毁“罪”证把报纸烧掉了之......       还有一件事更为荒唐。那大约是1970年吧，正值“一打三反”运动期间，有两位教育界人士，一位是普通的年轻教师，一位是学校的党支部副书记。有一天，二人同去外校开会，这位年轻教师在一扇门上看到了一幅不知什么人贴上的日本高铁子弹头的画面，由于感兴趣就站在门前观看。这时副书记路过此处就问：“你不去开会看什么呢？”这位老师偶然一抬头，画面的上方赫然写着“女厕所”三个字，忙解释道：“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火车头，日本人造的这个车头样子挺怪的。”实际上他的心中甚是慌乱，生怕问他站在女厕所门前看什么？到那时就百口莫辨了，搞不好再给扣上个“流氓”的帽子，那样的话岂不就被归堆儿到坏分子一类去了。哪知副书记顺着话茬兴趣盎然地说：“听说日本人都用一次性雨衣，用完过后就扔了。”这位教师闻听此言心中暗喜，但是却满脸严肃地对书记说：“不会吧，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劳苦大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等着我们去解放，怎么可能用得上一次性雨衣？”书记当时一愣，面露惊愕表情，马上就把双手一摊，做义愤填膺状说：“可不是吗，我压根就不相信在资本主义国家会有这种事情。”二人就此打住急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几天后，书记见到这位年轻的教师，只说了一句话：“你可真够坏的！”年轻的教师只是报以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几十年过后，我的老哥——那位教师对我说起这段往事，当年为了自保只能采取这种近似无赖的办法，否则的话，不知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书记要是敢诬陷我，我也只好去告发他。在那个年代，他的罪名会比我还严重。由此可见，在那段疯狂的岁月里，国人已经把“防人之心不可无”发挥到了极致。

在那个年代，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变成“另类”。譬如：您在擦拭石膏像的过程中不幸失手；您用有头像的报纸如厕或是用它垫着屁股；您在发言过程中由于紧张不慎念错语录的；或是说过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而因言获罪；还有那些积极响应号召造反，后被中央文革否定被打成5.16的；自然也不能忘记，也有因为一本书被说成“利用小说进行反党是一大发明”被打入另册的；等等等等......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不管您是“走资派”还是“革命群众”，只要沾包均不能幸免。至于您想表述一下您对某件事情的真实看法，我可以诚恳地告诉您，在当时那个一元化的社会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到了现如今，让人不解的是有些人还想回到早先那个年代。往好了猜想，也许是出于对当前社会丑恶现象的蔓延，对党腐不治等现象的厌恶，对严肃法制的期盼......。往坏了想，某些人大约还想让国人回到那种天天担惊受怕、人人自危的日子当中。因为，虽然那场运动早已被否定，但是并没有被彻底清算，当年极左的那一套仍然根深蒂固，它已经渗透到某些人的思想意识深处成为某种习惯性思维......                                                                                      

                                                                  2013年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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