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年代】:不轻易掉泪的男子汉
作者:劳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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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年代】: 不轻易掉泪的男子汉 ——回想插队期间的“老伙计” 记得否?你与我是否都在小时候阅读过艾芜的小说集《南行记》!那个时候,对书中的人物未必个个领略,但对书中描述的边域以及异国的稀奇古怪的风土人情,还是记得若干。所以,在报名到黑龙江农村插队之后,心里还是在嘀咕:自己是否也能遇到一些类似《南行记》所描述的场景呢? 不料,到了插队的地方后,才领略世事艰险与生计百难,自顾不暇,遑论其他?几年过后,仍在农村的插友们开始有所分化,苦乐不均,有的处境好多了,有的生计仍很困难。我大概属于前者,开始有时间也有机会观察不同处境的插友们。在我的记忆中,有一位插友(或叫“老伙计”)还是值得记下来(说出来)。 那年,我被临时抽调到宝山乡(当时叫反修公社)做教育工作,在那里看到了他。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身材高大魁梧,娃娃脸,脸庞犹挂着稚气,长相不似汉族人,好像是参有一部分西人血统。他在公社招待所做临时工。那个招待所就是一个较大的草屋,间隔成五间,一间充作食堂、另外三间为客房,另一间是小卖部兼工作人员住房。招待所的正式员工只有一人,是招待所负责任兼小卖部工作,其余的四五位都是临时工,分担食堂、客房等工作。 他好像不管食堂的事,就是负责招待所的卫生工作与供应烧柴。因为看到他的时候,很多次是在劈柴。大冬天,劈柴也出汗。他脱掉了棉袄,只穿秋衣,开阔的前胸时不时露出很浓密的汗毛。当时,我与同事免不了要在背后议论他,倒不是他的外族血统,而是他在当时与招待所的那位女性负责人同居了。她的长相,实在是拿不出一点地方可以恭维一下,就是那一副壮女子的身躯倒也般配。她的年龄也大不少,对待来购物或住宿客人总有一副厉害的样子,唯有见到当地的干部或上级来人,可以摆出一副温顺且肉麻的脸神,此时几颗獠牙也必定露了出来。(她平时绝少露齿。)所以,我们总觉得这位“老伙计”为何甘于贴首附耳于彼? 待我看到时,俩人的同居已有多时。所以,耳边很少听到别人的议论他俩人同居的事。时间长了,见怪不怪,我也开始与这俩人接触、偶尔聊上几句。再后来,我开始理解了,也在同情俩人的境遇。要知道,当时的宝山乡,是一个刚刚开发的荒野之地,公社所在地处于库尔滨河(因手头上没有地图,仅凭记忆我对那个地方的地貌很说不清。恳请知情者纠正或补充;也恳请读者见谅)中段的一个较为宽阔的地方,面积不会超出二百亩(小于我所在学校的一个老校区)。四边是长满丛林的丘陵,视野望不出多远。月出之夜,山林寂静,仿佛是《南行记》里所描述的夜景。“野猫子”与其汉子扮演者所经历的故事,完全可以在此翻版。故事的主人公不同了,但是沦落天涯的情节分明相似。 因为,我后来知道他在当时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且有“海外关系”,在政治上无法得到“进步”,遇不上“招工”、“招干”、“参军”等各种好机会,只有自己找个地方生存。那个招待所的半间草屋,与其说是“爱巢”不如说是栖身之地。那位“爱神”无非是相依为命的寄托。困难万千重,男子汉不轻易掉泪,只是选择少,有个草屋也当做家。 再以后(多年之后),我还看到他两次。一次是在某车站(恕不记得具体车站名)上,看到他,我说:你返程啦?他说:是的。我说:你一个人啊?他说:是的。就没话可说了,然后匆匆告别。另一次是在东方电视台新闻频道上看到他,介绍他是某外贸集团的一位高管,视频上听他介绍企业的发展历程,不到一分钟画图就转切过去了。 如今,不知他是否记得当年的经历,或许看到本片短文能够像《南行记》作者那样,坦然面对过去,咀嚼与回味杂然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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