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了堂头大和尚】节选八:天工兵器行
作者:更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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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杀了堂头大和尚】节选八: 天工兵器行 江湖离不开兵器,没有兵器的江湖很不精彩,甚至不算江湖。 江湖需要兵器,兵器杀人比较干脆。掐死一个人,麻烦;一刀下去,秒杀。 兵器需要打造,有需求就有市场,术业有专攻,于是兵器行应运而生。 天工兵器行,祖传手艺,精益求精;专业制造各类兵刃、暗器、弓箭、护具、盔甲;看货定做,来样加工,说一不二,恕不还价;代客保密,打死也不说。 天工兵器行是个公开的字号,大城镇都有分号,谁都知道,但是谁都不敢得罪。即使知道自己和对手的兵刃或者暗器都出自天工,谁也不敢去探听消息,更不敢去寻衅闹事,那是得罪了整个江湖。所以,这个行当倒也自成一格、兴旺发达。 自然也有人试图去打探,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有人不识相不知趣,有的硬闯,有的强抢,有的偷盗,有的贿赂,但是没有一个得逞,一般弄不好就死了,就是没死,也是再不能张口说话泄密或者不能舞枪弄棒了。 如何死的?肯定不是寿终正寝。 天工兵器行总号镇州北门郊外,占地三百余亩,房屋数百间;各种技师匠人劳力一五百余人,下设金、木、水、火、土五个分厂。 一条四辆马车并行的大道贯穿,车粼粼、马萧萧,白天黑夜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黑夜也有人来?那是当然。很多人、很多事白天是不能亮相的。即使是白天,大都也用头套、纱巾挡了脸,或者就易容,装扮得面目全非。 如果都光明正大地来去,那就不是江湖,军火生意从来黑幕重重。 “金”字号分厂最大,专门锻造各类长戈大剑,砍刀板斧等等重兵器,皇家卫队或者御林军不但兵器在这里采购,所有华而不实的仪仗也在此定制,订单数量很大,每年的利润最为可观。 “木”字号分厂为之装备刀鞘、剑鞘、杆子和木柄。或者有了战事,那么攻城梯、投石机就是官方的大项目,需要兵器行倾力合作。 “水”字号分厂取水无形的意思,生产各种旁门、偏门、小批量、独门兵器和软兵器或者微软兵器,峨眉刺、小攮子、双节棍、三节棍、流星锤、链子枪、钢丝鞭和软鞭之类。 “火”字号则是专攻防卫产品,以火克金,护心镜、护腕、护肘、护裆、头盔、盾牌和盔甲,利润来源主要是皇家采购和江湖大门派的定制,仅去年一年,扣除各类材料、人工费用和各级官员的回扣,获净利八千余两。 “土”字号的范围比较大,也比较灰色,土生万物,江湖上各种弓弩,各类暗器,各式古灵精怪、自说自话的非常规或者超限战所需之致人死命的东东都出自于土字号分厂。 天工兵器行镇州总号第一十七任掌柜金玉昆,字无朋。 金掌柜在接待一个老客户,老客户是谁?外人一概不知,一概不问。 金掌柜细眉细眼,皮肤白皙。客人是一个须眉皆白的老人,是不是一定是老人呢,看不出,年轻人也可以须眉皆白的,尤其是白发、白眉、白胡子横七竖八挡了脸。挡了脸,挡不住眉间正中一颗紫红痦子,有如红梅傲雪,鲜艳夺目,上面还生了两根毫毛,两寸长。 桌子上一枚铁蒺藜,伤过人了,隐隐还透出一些血色。 铁蒺藜,凶器,圆片状,直径一寸,有放射状锐角均布,也有的磨有刃口。高手使内力发出隐隐作响,急速旋转,直接切断筋脉。 “请教金掌柜,见过这家伙没有?” “小号出去的产品自然认识。” “知道这是什么?” “呵呵,《兵器谱》、《兵器续谱》上一大半记载的都是小号出品。” “知道谁使的?” “不知,只知道是谁来定制的。” “谁?” “不能说,客官也当明白,这是小号的规矩。” “明白,这是个好规矩。” “规矩就是规矩,规矩总是有道理的。” “规矩不能破坏?” “能够破坏的就不是规矩。” “能不能按此仿制?” “不能。” “为什么?” “这也是规矩。” “不能破坏的规矩?” “不错。” “难道贵号就只会制作一种铁蒺藜?” “小号制作的铁蒺藜少说也有近千种,只是各各不同。” “如何不同?” “重量、大小、形状、材料,根据各位客户的需要定做。” “这一种铁蒺藜能不能制作?” “当然能制作,本来这就是天工的出品。铁蒺藜是常规暗器,除了本号,其它兵器行也能制造。只是客官拿来的是客户的专利产品,有关知识产权。” “不能破例?” “不能破例。” 金掌柜面前出现了一张银票,一张达盛银号开出的银票:叁千两。 “客官是什么意思?” “意思意思。” “请恕在下木讷愚钝,并不明白什么意思意思。” “意思意思的意思就是破例的代价。” “客官侮辱了天工的荣誉。” “世界上的东西都有代价,荣誉也有代价。” “天工的荣誉不卖钱。” “金掌柜可知道老汉我是谁?” “不知道,小号从不打听客户姓名,更不问客官年龄。” “掌柜的难道不知道老汉?” “见过或者没有见过,小号一概不知。生意就是生意,一单生意做完,银货两讫,所有的信息都要忘却,不和客人有生意之外的任何纠葛或者故事发生,免得掺和人情或者引起诸多不便,这也是小号多年不变的规矩。” “哈哈哈哈,好,这个规矩不错。” “倘若没有这些规矩,小号怎能在江湖上立足。” 客人掏出一只犀牛角精雕细刻的云纹盖盒,小心翼翼拈出一根针。客人手很白嫩,客人的手指很灵活,指甲剪得很干净。 两根手指拈着一根针,长三分之二寸,细如牛毛,影影绰绰闪着钢铁的蓝光。 “知道这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 “知道这是哪门哪派的独门暗器吗?” “不知道。” “照样订制一百二十枚。” “已经说过,小号的规矩,不可以。” 眉心有颗鲜红草莓痦子的白眉客道: “规矩是可以改变的。” “不能。” “规矩不能改变,人是可以改变的。” “如何改变?” “死。死人没有规矩。” “如何死?” “***针见血,必死。” “是的。” “现在规矩可以改变了吗?” “现在可以了。” “为什么可以?” “规矩是人定的,死人不会定规矩。” “呵呵,世上最大的规矩就是所有的规矩都可以重新规矩。” “小号制作的只是***针的形,***针的可怕之处乃是见血则血流不止,而且普天下从无解药。据说泡制此物之人已经绝后,这才是***针阴鸷暴戾的魂魄,所以严格来说,这暗器并不是小号制造。” “这道理也说得过去。” “人生在世,总得有所通融,两可之间的事情,不妨难得糊涂。” “此话说得不错,这也是生存的规矩。” “小号有小号的规矩,活着有活着的规矩。” “价钱?” “如今材料、工钱都上涨了,一口价,五十两一枚。” “涨价十倍?” “这是用命换来的代价,这代价也能去换回自己的命或者要了别人的命。” “不贵。” “哼哼,当然不贵,客官不妨自己做一根试试,在下五百两收购。” “这话有道理。总计六千两。” “不错。先付定金三千两,余款三千两两个月以后带款提货。” “能不能打折?” “不能。” “一言为定。” “当然,六十天后交货。” “不错。倘若到时延搁,或者质量下降,客官如有不满,小号十倍赔偿。” “也是老规矩?” “当然是老规矩。” 三千两簇簇新的银票,特制水印清晰,达盛银号掌柜的画押漆黑生光。 “谢谢光顾小号生意,客官走好,不送。” “掌柜的不要客气。” 客官把马连坡草帽压低,一条头巾裹住了半边脸,单露出白眉、一个痦子、两只眼睛: “倘若有消息泄露,则依然是血流不止。” “这种事如果会发生,客官也不会来这里做生意。” “呵呵,说得好。” “客官走好,两个月后恭迎大驾光临。” 白眉痦子客官整整衣衫,返身作别而去。 前脚甫走,屏风后闪出两位汉子。 “掌柜的,这人竟然威胁咱们天工,是不是作死?” “这人威胁的是他自己。” “为什么?” “凡是以为可以依靠威胁得逞的人,一定也会被威胁而屈服。” “掌柜的请吩咐,要不要将他做掉。” “不必。” “为什么?” “你们杀不了手里有***针的人。” “难道这也是梅家庄的人?” “不管他是哪里人,如果不是梅家庄人,一定不敢让***针露面。” “掌柜的,这又是为什么?” “***针之可怕在于剧毒无比,更因其从来没有解药,故能震慑江湖而令武林中人闻风丧胆、屁滚尿流,否则,只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区区小事。武林中人哪个不是经风雨见世面,谁会怕小小蜜蜂蜇一下呢?***针如果不用梅家庄绝密配制的毒汁浸淬数月,断断不敢出手,出手也毫无用处。” “掌柜的意思是,这位订制***针是作为藏品?” “藏你的头,三年五载,锈蚀殆尽,如何收藏?” “哎呀,这就弄不明白了。”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果没毒,那就不会在江湖上出现;如果有毒,那就是梅家庄的人来定制的,所以,天工并没有违反规矩而泄密。” “哦,原来如此,倒让我们赚了一笔。这是本月第二个来定制***针的了吧?” “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不该记住的东西不要记住。” “是。” “再说,这种比灯草还轻十倍的暗器,不是多年练就的独门手法,先不要说出手致命的准头,谁又能将一个屁掷出三数丈以外呢?不是梅家庄的人,绝对一无用处。” “哦,那么这人是谁?难道开玩笑或者有病?” “开玩笑也不至于,有病更不可能,看看你倒像是有病。” “看其帽子下藏的一头白发,倒是和前几天曾经来过的那位客官几乎一样,只是何时眉间长了这么大一个红痦子?难道如今江湖时尚流行白发白眉毛?” “除了官家,到天工来定制兵刃暗器的人,没有一个是庐山真面目,谁知道他们是白发还是黑发?谁能看出是白眉毛还是黑眉毛?你能确定吗?” “不能。” “那就是了。” “让我想想,哦,原来这前后两位就是一个人?”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肯定都是梅家庄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梅家庄的难道就不能弄几根针玩玩?知道武林历史上最显赫的同志东方不败是使什么的吗?” “噢,明白了,难道这两位都是同志?” “不是。” “掌柜的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同志?说不定是呢?基情四射。” “你以为掌柜的连这点眼光也没有?” “那他们是谁?” “你管得着吗?” 远处“金”字号分厂的锻打声,叮叮当当,叮叮当当。最近各类兵器订货量大增,订货量大增就是江湖动荡的指数,这个指数同时也反映了会有很多伤员以及死人,同时拉动了冶炼、物流、交通、餐饮、医疗、医药、殡葬等上、下游企业。 天工兵器行的生意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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