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惟有别情最难诉 作者:凡平


在我不算长的人生旅途上,有过好几次离别的经历,最难忘的是1970年的那次离别。
  
 那年4月4日,天是阴森森的。十六岁的我平生第一次要远离父母,去黑龙江爱辉插队落户。从早上离开家门告别了母亲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开始无端的伤感和惆怅。母亲平时最爱罗嗦,可恰恰在此分离之即,她却沉默无言。 

 沉默的离别,有请难诉,心更凝重。我坚持不让母亲去火车站送我,母亲含泪答应了。当我们乘坐的大客车像长龙似地驶进车站时,早已等候在这里的人群便开始骚动起来。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起朝大客车涌来。突然,在这股汹涌而来的人流中,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的母亲,此时她脚步蹒跚,在这人流中左晃右挤,嘴里象在叫喊着什么。我的心顿时像被一只手揪住似的,急忙把身子探出窗外,大声地喊叫起来:“妈妈,我在这里,你不要挤过来……” 

 母亲并没有听到我喊叫,仍不顾一切地挤着。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她双腿一软被人挤倒了。我急了,猛地一跃,窜出了车窗,冲进人群中,发疯似地向母亲扑去。我扶起了倒地的母亲,刚想责怪她不该来这里,可我一看她那双哭肿的眼睛和满脸的汗珠,泪水止不住淌了下来。我一哭,母亲反而劝起我:“不要哭,我这不是好好的……”说完,她掏出一块白手帕,替我擦去泪水。擦着擦着,她便猛地一把抱住了我。我知道,这短暂的拥抱,意味着母子久远的分离即将开始。父亲和弟弟发现了我们,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父亲摸了下我的头,沉重地说:“走吧,快上车了……”母亲这才松开双手,我扶着母亲,四个人一起走向列车。 

 汽笛响了。我弟弟冲上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阿哥,再会……”弟弟的手在拼命地摇撼着。 

 “凡平,你……”母亲已成了泪人。我父亲却故意躲开我,站在远处的一堆枕木上向我频频招手。列车就要启动,母亲拉着我的手,依然不说一句告别的话。我此刻有许多话要对母亲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列车启动了,母亲扬着那条白手帕,在我模糊的视线中渐渐消失了。 

 可她那颗爱心,却留在了我的心田。 

 整整二十年了,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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