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基辰:悲情的69届知青 作者:孙伟搜集


 

悲情的69届知青

作者:施基辰

来源:凤凰网http://bbs.ifeng.com/viewthread.php?tid=4790745

知青这个词是什么概念?知青一般意义上指: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譬如大家熟悉的《青春之歌》、《围城》等作品,就是描写这类知识分子的。随着时代的变化,当代知青的概念,会联想到文革中上山下乡的一代年轻人,文化程度上指受过初、高中教育的群体。

时代再发展会如何呢?可以设想,随着社会安定进步,当代知青的概念终将被历史所淘汰。我现在要写的文字与当代的知青相关,实际情况又与上述的知青概念相矛盾:是一个特别的“知青”群体,文革中的69届初中毕业生。

当代知青有个分类:老三届(66-68),新五届(69-73),以及后五届(74-78)。知青下乡时间跨度从1962年至1979年。1978年发生云南知识青年以请愿和罢工的形式提出诉求,1980年5月8日,当时的书记胡耀邦提出不再搞上山下乡,同年10月1日上层基本上决定知识青年可以回故乡城市。实际上,知青返城潮是在78、79年,上层是被动做出了顺应民心的决定。

老三届是指文革开始时在校的,66至68年的初、高中毕业生。所谓的新五届、后五届是指69至78年的初中毕业生。1970年4月上海知青一千余人到江西生产建设兵团一团(赛湖农场),其中百余人分配到七连,我是其中之一,这批知青称:69届知识青年。七连有部分当年来自江西南昌的知青也是69届的。

69届当年“全国一片红”,所有应届初中毕业生全部上山下乡。由此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全国69届“知青”的“悲情剧”大幕!

一、我不认同新五届的分类。69届应该另成一类。69届的学生:小学毕业时正值文革在全国展开的1966年6月,时处全国形势最混乱阶段,全国学校采取了“停课闹革命”的策略,导致69届的悲情开始了。因此,当时在上海市的应届小学毕业生不能跨进中学校门,成为小学七年级学生。七年级不是我创造的名称,是政策认定的。

“七年级”,无课可上,基本上游荡于社会。小学校里教师人人自危,不少成了批斗的对象。小学七年级——史无前例,这是69届特色之一。

二、1967年,七年级生小学毕业就近进入中学(不用入学考试了)。同时毕业的有六年级生,他们小学只学到五年级,荒废了一年,直升中学。小学未完成学业,直接上中学是69届的特色之二。

三、两届小学生同时进入中学同一年级,学生队伍庞大,我所在的中学,同年级学生达16个班级,这是69届的特色之三。

四、上中学后,直到68年9月才“复课闹革命”。没有传统的教材,新编的,带有大批判特色的“工业基础”和“农业基础”代替了数理化课程。英语学过一学期,一册教材,完成了26个字母的学习,印象深的教学内容是“Long live Chairman Mao(毛主席万岁)”。当时英语课堂纪律不大好,英语老师每堂课在黑板上写“温故而知新”五个大字,然后带大家大声念“Long live Chairman Mao”,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时的社会政治形势体现在中学领域,工宣队、军宣队进入学校,领导学校的“斗批改”,老师斗老师,学生斗老师……。学生要学工、学农、学军。一些同学会产生错觉,在城市里最大的出路就是当工人,以为会学一辈子工。没有想到结局是全体下乡,差一点当一辈子农民。由此产生69届的特色之四:学到的文化知识最少。(学工、学农、学军,唯一的收获是和年轻的年级组老师打成了一片,亦师亦友,以后,在成长道路上我得到了老师的真诚帮助)。

五、1966年6月小学毕业的时候,我们正处于12至13岁的年龄段。我们也学习伟人的语录,最励志的语录是“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伟人的话和我们有关吗?我们不是青年,我们还是少年。我们该进入中学,在求知最佳的年龄段丰富学识,完成少年至青年的人生转变。当年的“红卫兵”只有中学生以及中学以上学历的才有资格参加,当年的红色“大串联”运动只有红卫兵才有资格参加。给我们的安慰是,可以戴上红小兵的袖标——红色的摆设。我们没有参加过疯狂的红卫兵运动,这是69届的特色之五。

六、我们该有的求学资格被红色剥夺了,我们不该有的“一片红”下乡,被轮上了。在我们返城有机会求上进的时候,社会上认为老知青(69届也是老知青)就是红卫兵,红卫兵就是文革的急先锋,给我们带来了莫须有的麻烦与社会舆论压力,对69届没有公理。这是69届的特色之六。

七、在农场艰难生活中经受磨难,可以美其名曰锻炼,改造人生观、改造世界观……。改造了十年不认识了世界,社会不需要弱者,改革开放需要知识,没有知识就沦为最大的弱者。因此,“下岗”成了标签性代名词:69届的朋友总体上只能处于社会最低层。这是69届的特色之七。

八、七连朋友都熟悉<赛湖病的故事>、<割扁桃体的故事>、<肉蛋肉的故事>。放眼赛湖农场平台,我们的血泪文字是最感动人的。如果现代文豪大家余秋雨先生进入“凤凰网知青频道江西生产建设兵团一团七连”,也写不出属于我们的独特文字。我们是用心在写,用心在读的(最近余先生每天在CCTV3平台给青年歌手传授知识——出考题,我喜欢听他的讲解)。你想过赛湖病后遗症带来的心灵创伤吗(包括妇科病)?你想过为什么感冒不发热度,丧失免疫力之苦吗?你想过“肉蛋肉”背后的苦涩生活吗?……。这就是69届的经历,这些经历属于全体上山下乡知青,这是69届的特色之八。

又要说说“高考1977”,只说与69届相关的。为了表述准确,我买碟片重新看了其中很震撼的情节。影片中刻画了一个叫“根宝”的知青,片中出现了一个绳圈,根宝喃喃自语“我考不上,我肯定考不上,我的包白扛了,为什么好事总是轮不到我啊”?自杀……被救。老三届的知青劝解道: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马上可以高考了。根宝:“来不及了,不是我不努力。我上五年级的时候,他们就告诉我不用上,要去闹革命。上到初中的时候,他们又说复课闹革命,他们总是在革命,从来就没有好好地教过我,从来没有”。根宝就是片中出现的唯一的小知青,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以是69届的知青。其他人好像都有资格,都有能力参加高考。情节还没有完,即将迎来高考了,象征农场存在的大喇叭掉了下来,根宝迎上去救了老知青的命,他,鲜血洒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死了。编导是怎么想的?影片中就死了一个人,一次自杀不死,再死一次,69届的一个知青非死不可。其他老三届的都有资格去参加考试了,考上的比例还很高,由于是“高考1977”,非让小学五年级程度的知青去死吗?不可思议。我不愿意写悲情的文章。有心人,你可以查一查反映知青生活的文字何其多,反映老三届的文字何其多……。

69届的故事有谁在陈说?悲情的69届……。作为其中的成员,有责任为后人留下点滴的记忆。

 

部分“网友”在:“凤凰网知青频道江西生产建设兵团一团七连”回帖:

沈国清2010-06-22 12:43

认同基辰的分析,历来的影视文学作品中有关知青的故事,均以老三届为描写对象,老三届已成为知青的形象代表,给后人留下的印象是:只有老三届在扛着上山下乡的大旗,只有老三届在广阔天地里南征北战打江山,唯有老三届才是受苦受难的知青群体,这是一种错觉。

老三届里产生了不少的文学艺术家,思想家和科学家,而大部分作品则是他们自身的写照,因而在社会上产生很大影响,在这一点上,他们也有时代的局限性。后人以看故事的心态从文艺影视作品中了解了当年的荒唐,他们不需要知道老三届和69届的区别,而知青群体最终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消亡。

据说69届的一片红是当时的市革委领导徐景贤策划出来的,唯独这一届,以后的几届都没有这种情况,算是最倒霉的一届。我们69届只有小学文化的底子,被称为没文化的一届,因而少有出类拔萃的人物,在文化知识的层次上当然比不过老三届,我只知道美术界出了个陈丹青,除此就不了解了。

陈宝珍2010-06-22 18:38

施基辰你好!看了你《悲情的69届“知青”》很有感触,文章真实再现那个年代情景,我在日志中也曾写过,进入初中印象最深刻5个字ong live Chairman Mao,几乎每天都要叫上几遍。文化课几乎没有,以至工作后要考幼儿师范学校,只能去补业余初中。考入幼师后又补习文化课,真觉得好累。

就因为69届读书少,几个好姐妹没能如愿考入幼师。以后凡是需考试的都有我们的份,如专业考试,电脑考试,普通话考试等等,真的大有把我们考扁的意思,想想还是吃了没文化的苦。你的69届特色8点,如实讲述了69届以前的生活和现在的窘况。我由衷的希望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不要再遇上“一片红”的境遇啦!69届的人确实很苦也很倒霉。

杨群武2010-06-22 21:03

六九届知青路最窄,不是吗?!老三届有四个面向,六六·六七届有招工、当兵名额。六八届差些,也有当兵和上海近郊的去向。而我们六九届大势所趋,(六九年领袖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伟大号召)上山下乡一片红,南到云南军垦农场,北面至黑龙江爱晖,中国的二个极端。

到江西军垦是最好的选择,一个班(五六十人)只有四个名额,不是人人都可去的,条件蛮苛刻的。在读书时,十二岁左右,没有学生证,全国大串连没份,只在上海公交车上宣传领袖思想,免费乘车,到海边一玩,也是未出沪门跑得最远的。由于读书少,底子差,我们成了看客和门外汉,什么都“不搭界”,苦命的六九届知青。

徐招娣2010-06-13 15:55 <赛湖病的故事>

施基辰你讲对了.当时我们很害怕,怕戴上这顶消极对抗的帽子,只能用“拼命”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们有吗?)

下乡时我们是一朵朵即将开放的花。但是每年的赛湖病“打摆子”也叫“冷热病”(它是由蚊子叮咬传播的血液病)摧残着我们的身体,寝室里只要有一个人得了,其他人一个一个都传开来,热的时候高烧40多度,冷的时候身上要盖几床棉被还冷得浑身发抖,许多战士还享受过躺在担架上送团部医院的待遇呢;抵抗力好的一个星期康复,差的半个多月。平时还可以多休息几天,农忙季节劳力紧张只能休息二、三天拖着虚弱的身体去参加“小雨小干,大雨大干,不下雨拼命干的”农忙中去....我们这些没来得及开花的“花蕾花朵”们被赛湖病“烧熟了,冻焉了!”慢慢地“拼命”二字从生活中也“下岗了”,遗留给我们的是一身的病痛度余生。

jiangweiying1983: <割扁桃体的故事>

不记得是哪一年(应是70年代初),团部卫生院来了位毛医生,听说是九江派来的专行“扁桃体”摘除术的专家。我们这些革命热情高涨的;没有医药常识的;恐发寒热(发烧)会影响抓革命促生产的男女战士,呼啦一下都赶到了团部卫生院,借毛医生之手,硬是把自个儿身上的扁桃体零件给卸了,也没有谁事先征求过父母的意见,或与自己的兄弟姐妹商量过,就这么摘了!在卫生院躺了两三天,喝了些流汁,又紧赶着回到连队,投入生产火线。

后来知道扁桃体是人体的晴雨表,人体有不适或有炎症会通过扁桃体发寒热:传出信号,以引起对自己身体的注意,不是非不得已,一般不会去摘除它。

可惜,已被摘除了,无法弥补了,以至于这么多年来,身体有诸多不适,但因发不出寒热,无法请到病假,身体透支再透支。唉!一群可爱的傻妞、愣小伙子!亲爱的战友,你们的扁桃体是否也在那时给卸了?哈哈^_^!姜伟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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