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话的代价
作者：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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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话的代价
作者：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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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话的代价 与一位老知青聊天，他在东乌我在西乌，既是同龄人又有相同的经历，自然有的说。提起父辈，竟然如此的相似，我父亲是地下党，他父亲是48年从晋察冀调入的老党员，北平刚刚解放，一个在公安一处，一个在公安二处，都是反间谍抓特务的好手。文革期间，公安局的领导都关进了他们建立的良乡监狱，我说我父亲就是从良乡监狱被轰回了四川农村老家，他说他父亲1970年在良乡监狱活活被整死。 说起草原，我们庆幸在那里插队有吃有喝生活相对好些，他说在边境，因为是黑五类，险些遭到清洗，多亏了自己插包的额吉拼命保护他，说不管家庭有没有问题，他现在是我们的孩子，不能让他走。 说起文革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场空前的浩劫，数不清的人含恨以终，多少个家庭分崩离析，我说我会尽力把这一切说出来，写出来，他说一些国人的残忍令人发指，后来有人偷偷透露了他爸是谁害死的，死的有多惨，他全知道了，但从没对任何人说过。想想吧，一个经历过多少枪林弹雨的老革命，与特务斗智斗勇不畏生死的老公安，在监狱里却被自己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直至活活被打死。这是怎样的惨烈，怎样的刻骨铭心，杀父之仇怎么能忘。一阵激动过后，这位仁兄好心好意语重心长地开导起我，秋后算账历害啊，说话还是小心为妙。难道说文革还有什么禁忌，他说我的兄弟姐妹都在政府重要部门工作，话多语失，怕影响他们。 东乌知青说的有道理，株连九族让所有经历过文革的人心有余悸。索尔仁尼琴在《古拉格群岛》里讲过一个故事，许多被整肃的知识分子坚持真理宁死不屈，流放、枪毙都动摇不了他们的信念，契卡们搬出了他们的妻儿老小，你不认罪就连同他们一起治罪，统统流放到西伯利亚，让你的父亲母亲妻子儿女死无葬身之地。这一招真灵，再坚强的人也架不住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为自己受苦受难，纷纷低下了高贵的头。 在俄罗斯广袤的土地上，成千上万的阶级敌人成双成对携儿带女被赶往荒凉寒冷寸草不生的西伯利亚，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几十年后，文革中的中国变本加厉，无以计数的地富反坏右被轰往贫穷落后的农村，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接受监督改选，饱受肉体与精神的折磨与凌辱，死伤人数可能永远是个谜。据报道：官方的统计数字是：“总的估计，因大量冤假错案受到诬陷、迫害和株连的达到一亿人以上。”难道说真话还要付出代价吗？去年网友长河流英呼吁“掀起一个说真话的运动来”，我看了不以为然，甚至唱起了反调，我在博文“说真话还是说假话”里明确表示了某种恐惧，不想一语成谶，长河流英不但数次被请喝茶，强迫他解散“真话会”，他在网上办的许多有益的论坛也惨遭荼毒。当然通过这事我对长河流英有了进一步了解，知道这样一个敢于说真话的人才是真心英雄，并以有这样一位挚友引以为自豪。看来说真话可以倡导，不可以组织；可以意会，不可以言传。 说说方韩之争。这二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难分伯仲，本来我们没必要掺和这个搅屎棍，这些年方舟子打假近乎偏执，他揭了那么多名人的假面具，戳穿了不少皇帝的新衣，依我看来韩的小说出自谁的手并不重要，文坛雇佣枪手司空见惯，当初大家看好三重门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好，而是因为它出自一个少年之手。试想，即便老作家王蒙写出个六重门，读者也不会买账。我们爱看的是韩寒的博客，他一度说出了所有中国知识分子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过瘾。他的小说实在没的看。这些年素有意见领袖之称的小伙子韩寒出尽了风头，他年初的民主与革命高论，祭出了世人皆知的中国人素质低，民主不易杀威棒，让许多人大跌眼镜，网上出乎意料地掀起了一场倒韩运动。我不相信他卑鄙到与那个看不见的威权签订了城下之盟，但我相信，他与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这默契是心领神会心照不宣：写你的博客，出你的书，赛你的车，养你的家，你的荣华富贵可以保证，只要少些牢骚，多些风情，少些犀利讥讽，多些风花雪夜。冰雪聪明的小伙子华丽转身，看看那些铺天盖地的广告吧，相信他很快会步入中国的富豪之列。写什么劳什子书，有假吧，早晚会露出马脚，没假吧，泡个小姐也难成世界名著。 与此相对照的是一位北大教授的悲凉。他是前北大教授，素以敢言著称，坚持真理，绝不妥协，看到他在网上办的具有史料价值的论坛一度风生水起，却如杨志卖刀，不得不在网上出卖自己的字。他的字好吗？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比书法家差的远，充其量是业余水平，这样一个洁身自好一身傲骨的人为什么叫卖自己的书法作品？想来一如杨志，身无分文，生活无着，万不得已。我忽然心生悲悯，认购了两幅，却不敢去认领。我怕见一个大教授的无米之炊，我怕见一个大教授入不敷出的尴尬。网上有人介绍过“小平头”的葬礼，他是天安门广场事件的大英雄，也是天安门广场事件的阶下囚，他博学多才，刚直不阿，甘愿清贫，出狱后既没工作也无工资，一度靠朋友接济过日子，可以想像这些年物价飞涨，他的日子有多难，可以想像，如果第一次平反后顺杆爬，与时俱进，当个反四人帮的英雄，然后闭嘴装哑巴，或者说些套话假话阿谀奉承的话，不说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起码生活无忧，不至于英年早逝。 最近网络上突然开恩可以随便议论簿高官和重庆的事来了，提起文革，让我们咬牙切齿，禁不住发表些高谈阔论。过后又觉得可笑，我们不过从网上、从首长们的讲话里寻找蛛丝马迹，谁对谁错，谁左谁右，谁上谁下，这样的国家大事国家不说，却要网民们瞎猜瞎说，最后又要抓谣言。不小心我们又当了一次提线木偶还沾沾自喜。 文革，一个民族的梦魇，谁是始作俑者，谁是最大的罪魁祸首，谁应该出来道谦，谁应该承担责任？秉笔直书还是曲意奉承，张志新林昭遇罗克，这些民族英雄思想的先驱，至今不能隆重公开地祭奠。说真话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好不容易回了城，生活富足衣食无忧，谁愿意甘愿清贫，谁愿意让自己的亲人跟着担惊受怕，东乌知青我不怪你。 2012-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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