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二的儿子张小二
作者：戎马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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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二的儿子张小二
作者：戎马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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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二的儿子张小二 网上经常看到诸如《xxx的儿子xxx》之类的文字，深受启发，赶个时髦，写下此文。 张老二，皖西农村铁匠世家，爹和哥早年参加农民运动，死无葬身之地。那批泥腿子，侥幸活到大陆沦陷的不乏开国将军。他当时年纪小，跟着母亲东躲西藏，担惊受怕，遭了不少罪。解放后，爹和哥成了革命烈士。铁匠张老二也顺理成章成了烈士子弟，算是乡里的名门之后，逢年过节，少不了官府衙门的人来走动慰问。一九五五年响应毛主席“一定要把淮河治好”的号召，张老二参加了佛子岭水库建设，表现突出火线入党。不久又当上生产队长，步入仕途。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全家饿得受不了，眼看没活路了，老婆带着儿子小二到苏南逃荒要饭，张老二作为党员干部响应党的号召坚守农村社会主义阵地，最后以身殉职——饿死在自家炕头上。生产队长大小是个干部，别拿干粮不当豆包，所以张老二理应算个无产阶级革命家。 张小二，张老二之子，无产阶级革命家之后。大个，黑红脸膛，身强力壮,一笑便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他来自皖西佛子岭水库附近的一个风景秀美却又贫穷落后的小山村。 新兵连我和他上下铺。他不爱说话，政治学习从不发言。但爱笑。常常无缘无故自己傻笑，问笑啥他又不说。大家老觉得他精神有点问题。除了抽烟，张小二最大的爱好是打篮球。他球风硬朗，一上场与平时的腼腆判若两人，横冲直撞势不可挡，带球上篮两个人都封不住他。一次打球他把门牙磕掉了，以后再笑的时候他便自觉地把嘴捂住。 张小二尿床。可能是新兵连紧张、不适应的缘故。他怕尿炕，常常半宿半宿地抽烟，不敢睡觉。我几次半夜被烟熏醒，探头向下一看，黑影里张小二倚在床头，烟头明灭，鬼火一般。见我观察他，也不吱声，哏哏一笑，黑暗中白牙醒目。抽烟不解决问题，尿炕依旧。怕啥来啥，一睡着就尿炕，大家看着都跟着闹心。 连长知道后，让他去卫生队，他不好意思去，连长遂命我陪同。 到卫生队医生问他哪里不舒服？他坐在医生面前低头红脸不吭声，满面愧色。见状我告医生说他尿炕。医生笑笑，安慰他说：没关系，这不算病，扎几针就好。说着开了张单子，到理疗室针灸。 理疗室只有一个男护士。拿过单子一看，嘴往床上一努，脱裤子。 等护士把针和酒精棉球准备好转过身一看，扑哧一笑，只见张小二裤子退去大半，狗撒尿般骑跨在床上，撅着黢黑的大腚等着挨针。护士让他翻过来，张茂盛一听死活不干，好像要骟他似的，吓得提上裤子直往我身后躲。我推他，他直打墜儿。护士见张小二那副熊样儿，又好气又好笑，吓他：你不治，再尿炕就把你退回去！ 张小二一听退兵，骇怕。万般无奈，方滞滞扭扭上床。 护士镊着酒精棉给他消毒，刚一点张小二的丹田穴，张小二便哏哏笑将起来，动静儿很怪，夜猫子不像夜猫子蝲蝲蛄不像蝲蝲蛄。挺瘆人，把护士吓一跳。 好一阵子笑声方止。护士又要消毒，一碰他复又笑。笑声还是那般瘆人。护士和我面面相觑。 我说：他怕痒，让他自己消毒。护士遂把酒精棉球递张小二，指点张小二自己在肚上胡乱画圈涂抹，然后开扎。 扎了三天，不尿床了。 一周后，痊愈。 新兵训练结束后，我和张小二分手，他在生产队开过拖拉机，分到汽车连。 不久，我们又同时被抽调去打山洞。那个山洞设计的不合理，水平选址过高。岩石风化严重，施工时塌方不断，是当时空军死人最多，花钱最多的洞。后来山洞的设计者被判刑。 一天下午。放完炮后，六个人在洞里清渣，我和张茂盛在二号洞，四个战友在主巷道。干了两个小时，我俩坐下休息。 刚卷完一支登高烟点着，张小二扑棱一下子站了起来！吓我一跳，问他怎么啦？他不说话，眼珠子直勾勾死盯洞顶。我顺他目光看看洞顶，和往常一样，锯齿狼牙，未见异样。心想，这小子又犯神经病了。 这时，张小二把手中的烟头一撇，一把薅住我胳臂便往洞口走！我挣了两下没挣开，又怕他把我的衣袖撕破，只好胡乱搪塞着跟他疾走。 到了洞口，洞里真有些不对头了。窸窸窣窣直往下落小石子儿。不一会儿，轰隆一声闷响，塌方了！一股气浪裹着烟尘冲来，推了我俩一个踉跄，迷得睁不开眼！ 真乃鬼神呵护！ 好半晌儿，我才回过魂儿来，无限崇拜地望着张小二，惊为天人。呆呆地问，你怎么知道要塌方？ 他仿佛没听见。满面潮红，眼神游离地盯着洞口，咧着嘴，嘟嘟囔囔不知说些啥。 在主巷道清渣的四个战友被塌方的数十吨风化石砸成了肉饼。 可叹，西风残，烟尘绝，空留塚阙。 事隔多年，张小二的笑声至今依约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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