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实录】：

翻地

翻地，是拖拉机牵引专用器械耕翻土地的作业。记得当时我们都称专用器械为“大犁”，学名？忘了:(

大犁，由一具钢架悬挂着最多5具犁铧。右轮前置，翻地作业时行进在前道作业翻出的沟壑中；左轮靠后，翻地作业是行进在未翻的地面上；尾轮是个可摆动的小随动轮。犁铧由犁铲（？）和翻土板组成，二者在前进方向右侧构成一个平滑的内弯曲面。犁铧头部锋利且坚硬，用于划开地面，斜置的板状犁铲随之铲入地下。被翻起的土壤向上拥起，沿翻土板的曲面自然向上翻转，最后被翻扣在右边的地面上。第2具犁铧在第1具犁铧的左后方，翻起的土壤正好落在第一具犁铧翻出的沟壑中。后面的犁铧依次类推。翻“熟地”通常挂4具犁铧，开荒则挂3具犁铧。

大犁由1人操作，座位在第四犁铧的正前方。由一个轮盘式螺丝杠调节耕翻深度、熟地为10厘米（？），由一个踏板控制犁铧的升起和降落。

拖拉机牵引大犁，在地头贴近前道作业的沟壑旁、使大犁右轮进入沟壑。大犁操作者脚蹬踏板、放下犁铧、“进堑”翻地。操作者应根据地面高低和软硬随时控制耕翻深度，过深则翻出深层黄沙、过浅则耕翻效果不佳。大犁向前行进，3条或4条黑色的土带随犁铧翻起、扣下，平滑而顺畅，宛如黑色的波浪此起彼伏，煞是好看。

翻地作业一组三人，一人开车、一人扶犁、一人在拖拉机助手位置观察。保利和我刚上车时，开车不熟练，经常扶犁。后来会开车了，有时也开车。再到后来，就变成两人一组了。

开车时要集中注意力，使拖拉机右侧链轨紧贴前道沟壑。若偏左，则翻出的土壤不足以覆盖前道沟壑，地面上就会留下一条沟，既不利于整地、又影响播种乃至收割。若偏右，则右侧链轨就会掉到沟壑中，拖着重负载，很难从沟壑中爬出。

履带式拖拉机的发动机前置，排气管竖立在前方，没有消声器，重负荷翻地时轰鸣声巨大。夏天车厢闷热，开着前窗，开车时间长了，回家睡觉时就有长时间的耳鸣。

每年的深秋时节，都要在上大冻之前“抢翻”。土地开始封冻、但冻层较浅时，仍然坚持翻地。此时翻出的土已经是板状了。深夜，穿着厚厚的大衣座在大犁上，仍然是冷风刺骨。还不敢睡觉，因为万一摔下座位，有可能被后面的第四具犁铧铲伤。

坚持到冻层很厚、犁铲不能入土时，秋翻就结束了。

开荒

四连的可耕地集中分布在驻地的东方和东北方，面积共约400（？）垧（公顷）。在15团，四连算是一个小型生产队，比起1连、6连、8连、13连、15连、20连等拥有超过1000垧地的大型生产队来说，只是小兄弟。当初在鲶鱼哈设立生产队，主要意图也是开垦驻地北面、西面和南面的大量荒地。因此，我们每年都有开荒数十垧的任务。为了充分利用现有的排水渠、道路等设施，开垦的荒地大都选在毗邻现有耕地、且地势相对较高的地块。我在四连的3个年头，1970年到1972年，大都在驻地东北方向名为“四道坝”的地块西侧开荒。

每年的开荒季节是在5月份到6月份。春播已经结束，夏锄尚未开始或刚刚开始。经过一个漫长的旱季，洼塘（地势较低的湿地）里的水位下降到了年度最低点。只有在这个季节，拖拉机“误车（陷在泥地中）”的可能性才是最小。

所谓“荒地”，并不是多年前曾有耕种的“撂荒地”，而是已经沉睡千年的真正的“处女地”。地势高低起伏，在大片的洼塘中有少量孤立的“高岗”。洼塘里生长着大片的荒草（小叶樟，细茎多叶的速生草类），千百年沉积的腐殖质，在地表形成了一层数十厘米厚的黑土。黑土的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黄沙。洼塘的地表并不平坦，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塔头”、一种由多年的草根积聚在一起的不规则圆柱，软而韧。大型塔头的高度和直径都有数十厘米。高岗上，杂草丛生，各类灌木盘根错节。所有这些都清楚地表明，在这里维系了千百年的生态系统，并不欢迎我们人类的驾临。

可我们，还是满怀着“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的豪情，驾驶着威武的拖拉机，翻开了这片沉睡千年的黑色湿地。

开荒前通常要“烧荒”，烧掉各类植物、暴露出洼塘里原本被荒草覆盖的真实地表。机车轰鸣，大犁插入，黝黑的毡状腐殖质被翻起，掀起一条条的黑浪。

高岗上，最怕遇到树根。犁铧插到树根底部，立即遇到巨大的阻力。若硬性前行，有时能将钢制的犁铲或播土板生生掰断。处理方法是：倒车、抬起犁铧、绕行，留待人工处置。洼塘中，只要不掉进最低洼的泥坑中，一般不会误车。但行进在一个一个塔头上，非常颠簸。塔头即使被大犁翻起，通常也不会老老实实地扣过来，时而斜躺在地面上，时而卡在大犁钢架中。所以扶犁的人会很累，不但要随时调整耕翻深度，还要拿着一根撬杠处置那些不老实的塔头和树根。再加上遍地都是烧荒后的灰烬，一天下来，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黑灰。

翻地过后，是反复多次的耙地，用重耙、齿形耙片，切碎毡状腐殖质和塔头。然后是轻耙耙地，然后是播种大豆。

如果运气较好，当年的雨季未发生涝灾，这个地块就可能被保住了。第二年的庄稼一定是长势良好。但如果连续两个雨季都发生涝灾，新开垦的低洼地无法耕种，这个地块就可能被放弃，尽管孤悬在外的高岗上仍然有好收成。

转眼过去了近四十年。不知道当年开垦的荒地，如今是什么状态。只是听说，最近几年，松江平原上正在大面积地恢复湿地。当年的革命者们，重新回到了大自然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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