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风采】：

雅安私立明德初级中学校今昔

1939年，摄影家孙明经先生考察西康省时，在雅安张家山拍摄了一幢建筑的远景。绿树环抱之中是一幢三层楼的中西式建筑，屋顶上耸立着高大的烟囱（多半是壁炉的排烟道，或者是卫生间的排气道），老虎窗三扇一组配圆弧形屋顶，应是欧式风格，而屋脊上高翘的鸱吻则完全是中国房屋的传统做法。这就是“私立明德初级中学校”。

   

孙明经如此评述道：

“雅安市街整洁，教育发达，省立雅安中学及私立明德中学，均有相当规模。”

私立明德初级中学校是一所教会学校。1922年，在基督教浸礼会（1）资助下，由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博士兼传教士施勉志(Frederiek . Smith）创建了这所学校并担任第一任校长。学校的经费主要来自教会，包括施校长在内的几位洋教师的开销则全由教会负担。学校师资力量在当时的川康地区名列前茅。国文教师多为前清学人，而数理化教师多毕业于华西协合大学。学生多来自于雅安、汉源、荥经、天全、宝兴、名山等地。当时基督教教友家庭、开明乡绅、商人和一些政府官员都愿意把子女送到这所比较洋化的中学去读书。师生们吃住一处，关系和谐，有问题可以随时请教探讨，学风良好。

   

这就是施勉志先生，孙明经拜访他后留下了这张珍贵的照片。看他的衣着，与七十多年后的我们无异。

施勉志当然是中文名，入乡随俗嘛。他不仅在明德中学和雅安中学教授生物和英语，还在医院当医生，在雅安浸礼会礼拜堂布道。雅安附近蒙顶山盛产茶叶——“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嘛。这位施先生对茶文化也很有研究。

明德学校建成后不久，国民政府要求所有教会学校的校长须由中国人担任。施勉志作为教师在明德学校继续工作到1941年，随后离开雅安回到美国。他走后不久，兴旺多年的明德初级中学校停办，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青山绿树中只有那些逐渐衰朽的建筑物还在述说岁月沧桑。

现在，明德学校这些建筑物尚存，归张家山公园管理，还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但由于资金缺乏，无保护措施，基本处于自生自灭状态。去年，雅安市有关部门已承诺对这些建筑进行维修保护。

   

学校主楼入口上部：蓝底白字的老校牌。非常珍贵！

屋顶已经找不到原来的影子了。屋脊上的鸱吻与孙明经照片对照明显不同，烟囱、老虎窗及圆弧屋顶也不见了。据说这屋顶曾经维修过。我猜想是损坏严重，无法还原（工作量太大经费不够还是工匠手艺不行？），能遮遮雨就草草收工。非常可惜。

三个高大的拱门有欧洲教堂之风。风雨门厅后的门窗也是异国情调。

   

这个角度显得绿树环绕，静谧幽深，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从不同角度看，应该说这个学校的主楼外观基本完好，维护不会很困难。据说内部的木地板等木构造情况很糟，可能要花大力气整修。

张家山上还有一些漂亮的民国时期建筑闲置，不知和明德学校有无关系？见以下各图。

   

很像一个度假别墅。西式的弧形水池和带栏杆的小桥也很讲究。青苔满地，久无人迹了。

   

据说这里曾经是刘文辉的公馆。该建筑底层地面明显抬高，下面也许是个半地下层，或是架空通风空间，外墙上可以看到十字形通风口。雅安多雨潮湿，建筑防潮很必要。

一些窗户已经损坏。建筑周边拉起警示绳子，非请勿入。

如果把这一系列建筑都作保护性维修，在保持现状的前提下说明哪些部分是原貌，哪些部分是现在修补过的，本身就是不可多得的民国建筑艺术博物馆。好的建筑就象美酒，越是陈酿越有价值。如果再把雅安市的文物陈列展示其中，完全就是个相当难得的有历史韵味的博物馆了。当今各级政府热衷于大拆大建，大小城市里到处都是以假乱真的“仿古一条街”，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却远不如这些幸存下来的老房子让人耳目一新。它们让我们看到了过去文化的珍贵遗存，而“耳”之所闻，就是它们带来的那些故事、民风民俗和历史人物的活动了。所谓“文化底蕴”，就包括这些谁也无法模仿、无法复制的东西。没有故事和人物的建筑，无论如何精雕细刻，也就是个卖卖旅游纪念品的商铺而已。

 

注：

1、浸礼会：基督教新教的主要宗派之一，全世界大约有六亿左右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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