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电影《安息之地》观后
作者:wenjun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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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电影《安息之地》观后 CCTV-6于8月7日23:40播放了一部美国纪实影片《安息之地》(Resting Place)。偶然瞧见这部影片的播放,于是沉下心来观看。这部出品于1986年的影片记述了一个发生在1972年的真实的故事: 美军上校莱瑞德负责将牺牲的美国士兵遗体护送回他们的家乡安葬,并在那里举行美军葬礼。然而,当他来到一个叫做洛克威尔的小镇时却遇到麻烦。这个小镇是越战中牺牲的美军中尉、黑人格威特的家乡,这个镇的政府及大多数居民反对格威特安葬在墓地,理由是这个墓地只安葬白人。而格威特的父母坚持希望将儿子安葬于此,不同意将他安葬到小镇以外的国家墓地去。莱瑞德上校悲愤不已,他决心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里的种族歧视现状。莱瑞德通过一直支持格威特一家的麦考利斯特夫人认识了当地报纸的主编,说服主编同意给他一些时间收集关于格威特生前的英雄事迹,并把这些都刊登在报纸上,以此改变小镇居民的种族歧视观念。莱瑞德上校在走访格威特牺牲时一同作战的部下时,却发现所有的人都在赞扬格威特的勇敢,但又对他牺牲时的细节避而不谈。莱瑞斯上校感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他甚至怀疑是否格威特的部下将他杀害的。于是上校决心把事情弄到水落石出为止,哪怕有人因此受到军事法庭审判、会伤及陆军的声誉也绝不能允许真相沉沦。在取得将军批准以后就开始艰难的调查。 在莱瑞德声情并茂的启发及谴责之下,首先揭露真相的是伤残士兵贝尔。当听说格威特死后连下葬的权利都被剥夺后,贝尔感到了深深的内疚,他决定当着诸位战友的面将事实告诉莱瑞德,被贝尔感染的诸位士兵也七嘴八舌讲明了真相:在战斗中,格威特曾经命令贝尔向空军发出信号请求支援,但贝尔认为一个黑人确定的坐标是值得怀疑的。于是他在请求空军支援的时候改变了格威特定下的坐标,空军按照贝尔提供的坐标却使他们险遭空袭。其他士兵看到空军救援失败,也对格威特的领导能力和判断能力产生了怀疑,并认为他们所遭受的困境正是格威特的拙劣指挥所导致,于是在交火的过程中,他们看到格威特受伤却没有提供必要及时的救助。最终格威特牺牲了。事情的真相被报刊报道了出来,引起了极大轰动。格威特被追授银质奖章,同时他也被破格以极高的军礼安葬在洛克威尔镇的墓地中,为他抬棺到墓地的就是他的部下们。 影片的结尾用莱瑞德上校自述的方式说明,在这次安葬格威特中尉的过程中,无论士兵们还是小镇居民,心灵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它打破了原有的陈腐的种族歧视的观念与现实。可想而知,直至上个世纪70年代,美国的种族歧视在陆军中还有顽固的表演,可见这个国家并非天上掉下来的净土,它也是一点一点地克服自身弱点而进步的。这里无妨说一个故事:1963年4月起,阿拉巴马州伯明翰市黑人在马丁.路德.金领导下开展非暴力抗议州立种族歧视法律,从而与州政府发生冲突。肯尼迪总统支持马丁非暴力废除种族歧视的努力。至6月,肯尼迪向国会递交了民权法案,随即发表了著名演说,这个演说被誉为“第二次解放宣言”。然而民权法案在国会却遭遇阻力。司法部长罗伯特.肯尼迪促使联邦最高法院判决南方各州所有涉嫌种族歧视的法律违宪使民权法案虽未通过却有成效。26日,罗伯特来到阿拉巴马州监督执行最高法院判决,与州长沃利斯发生了有名的争论,鉴于南方各州种族歧视观念的顽固,肯尼迪兄弟商量,如僵持下去很可能导致更严重的对抗。于是,他们决定采取支持马丁.路德.金的非暴力抗议活动以冲击国会里的保守势力,这样,经罗伯特的联络工作以及白宫的大力支持,8月28日,马丁成功地动员了25万黑人与白人民权分子进军华盛顿,在林肯纪念堂前马丁发表了著名演说《我有一个梦》。接着,南方900余座城市都开展了非暴力直接行动,261座南方城市相继取消了种族隔离法规及条例。这次规模空前的反对种族歧视运动,是肯尼迪兄弟与马丁.路德.金协力的结果,11月22日,肯尼迪总统遇刺身亡。继任的约翰逊总统就职演说称:“没有任何纪念演说和颂词能比尽早通过他曾为之奋斗的民权法更好地纪念肯尼迪总统。”1964年6月19日,联邦民权法案获得国会批准,7月2日,约翰逊总统签署生效。他的演说词称:“民权法案既是对每个在社区、各州、国内工作的人的一次挑战,也是对每个真心想消除存在于我们可爱的国家里不公正的残渣余孽的一次挑战。”至此,种族隔离终于从法律上被否决。1968年4月4日与6月5日,马丁.路德.金与罗伯特.肯尼迪先后遇刺身亡。然而,这次白宫与民间齐心协力奋斗的成果,在我们的宣传里却变成了黑人同“反动统治阶级”斗争的胜利,例如毛先生1963年8月8日《支持美国黑人反对种族歧视斗争的声明》所述。 毫无疑问,这是又一部揭露了美国及美军丑闻的影片。它暴露了种族歧视观念在七十年代仍在作祟,甚至连生死攸关的战场上它也不能被抛开。从那位将军与莱瑞德上校的对话中我们得知,美国军队是以根除了种族歧视为荣的,不过这并没有妨碍他批准莱瑞德深入调查,也没有妨碍把调查结果公布在报纸上。好莱坞拍摄此类揭短的影片相当多,甚至耗费巨资拍摄的大片也不乏类似的内容,比如中国人熟悉的《兄弟连》,有枪杀德军战俘的,有私藏缴获手枪走火遇难的,还有军官张皇失措以及勾心斗角的内容。又比如《珍珠港》,美军遭袭击之前那种悠闲自得,遭袭击时那种混乱状态跃然袒露,似乎刻意描画而不存任何掩饰。这种细节上极其真实的表现,使人不知不觉便进入剧情之中,享受着因真实而赋予的美感。完全不似我们那些因循“三突出”原则创作出来的宣传品,“礼”的虚荣裹挟着“子为父隐,下为上隐,臣为君隐”,犹如涂上金粉的泥胎菩萨。 由此而感触开来。美国不是天堂,那里同样存在丑恶;美国人更非圣贤,他们甚至连远大的理想都没有,不像我们,碗里端着社会主义,锅里还有共产主义。自打《五月花号公约》以来,美国人真正是在“摸石头过河”,脚踏实地踩一条似乎可走的路而已。二百多年的美国历史基本上是一部纠错史,试想,神圣的宪法竟然设置了第十八条修正案以禁酒,十四年后又以第二十一条修正案废除这条修正案而把禁酒权授予各州自定。美国人坚守不移的其实仅仅《宪法》而已,而那个宪法的原则又仅仅在于“自己活也让别人活”,各种不同利益尽量求得公平的妥协而已。 坦诚地说,我不反美,并不是美国没有可反之处,而是因为迄今为止,我读过的所有反美文章没有一篇不是在拾美国人的牙慧,然后胡乱添点油加点醋。美国的罪行无一不是美国人自己揭露出来的,譬如伊拉克的虐囚案、奸杀少女案。外界揭露的往往纯属虚构,例如欧洲秘密监狱案。美国人揭露了自己的罪行,然后全世界的反美好汉再涌上来争嚼美国人吐出来的馍。如此反美就显得很无聊。著名瑞典社会学家古.米尔达,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对美国进行长期考察研究以后有言:“美国人强烈地、诚心诚意地‘反对罪行’,对自己的罪行也决不稍怠。他审视自己的错误,把它记录在案,然后在屋顶上高声宣扬,以最严厉的词句批判自己,包括谴责伪善。如果说全世界都充分了解美国的腐化现象、有组织的犯罪和司法制度的弊病的话,那不是由于它特别邪恶,而是由于美国人自己爱宣扬缺点。”不消说每日每时那些大报小报上的揭露,我翻阅诸多美国总统竞选演说的文字,竟然发现,没有一个总统不是靠揭美国之短揭得比别人深刻才得以上台的!刚夺得独立,华盛顿将军不是踌躇志满地吟诵“不可沽名学霸王”,而是批评新独立的美国是“一个半死不活的,一瘸一拐的政府,拄着拐杖蹒跚而行”,然后回家。克林顿竞选总统的演说比共产党还要严厉:“80年代是贪婪、自私、不负责任、放任自流和玩忽职守猖獗一时的时期。储蓄及贷款的投机者从别人的口袋里骗走了几十亿美元;军火承包商们以及住房和城市发展顾问们从纳税人那儿榨钱;许多大公司的总裁们在公司亏损、工人失业情况下却在给自己提薪;不负责任的父亲们对买汽车的关心超过对孩子的关心;另有一些有能力工作的人却在坐享社会福利。”“很久以来,政府始终在操纵我们的制度为少数人服务,为狡诈的集团和近期利益服务。占全国人口1%的富人比90%的下层人民拥有更多的财富,自从20年代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大约美国选民的潜意识认定,只有那个眼光足够歹毒,能够发现美国的问题所在才可能找出根除之良方者,有资格当总统。连问题都发现不了,你还当什么总统?至于那些只识歌功颂德者,傻鸟都不如,怕是求职都难。对这样一个体制,如果不是像老毛那样有特殊利益需求,你去反它岂不是很无聊?不禁想起鲁迅,这老夫子的建树既非抗日,亦非反蒋,这两方面他甚至无一字;更非长篇巨制。他的所有成就仅仅在剜去中华文化中的烂肉,即所谓“革命者决不怕批判自己,他知道得很清楚,他们敢于明言。”然而这个文化自有对付他的办法,那就是把他恭奉进入神龛,然后烧他的文章做纸钱,化成一缕青烟。于是大家长跪叩首,继续享受那烂肉熬成的豆腐餐,继续禁止批判自己。假如鲁迅生在美国,又如何?我猜想他一定只能靠社会救济维持生活,没人知道他是谁。因为那隐讳含混的指责在美国没什么人会喜欢,且大多数美国文人揭短的锋芒远胜于他老人家。 (2006.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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