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恋歌

献给：
    河口农场八分场中学全体师生
    河口农场八分场四队全体同志

                —— 写于返城后的八○年元旦

 乡亲们，战友们，同志们：
    岁月飞逝，七九年已经过去，
    百花争艳，又迎来新的年头。
    在这新春来临之际，
    在这大雪纷飞的隆冬数九，
    我在首都——北京，
    向战斗在边疆的同志们，
    表示最亲切的问候！
    我要写一首不成文的诗章，
    献给曾经并肩战斗的战友！
    是诉说这回京半年的经历？
    还是向同志们表示心中的内疚？
    是回忆对越反击战炮火连天的场面？
    还是缅怀与同志们的情深意厚？
    拿起停搁一年之久的笔啊，
    挥起一双懒惰的手，
    话儿真不知从何说起，
    千丝万绪已涌上心头。
    你们好，同志们......
    一句话还没写完，
    泉涌的泪水已把信纸浸透。
    谁说时间的流逝会磨灭人的回忆？
    谁说岁月变迁能使人忘却战友？
    谁说十年的边疆生活不值得留恋？
    谁说人与人的关系就是逢场作戏的应酬？
    我是人啊！
    自然有正直人的向往和感情，
    也有人的骨头和皮肉。
    让我忘掉边疆的山山水水，
    让我忘掉那些乡亲们和战友，
    我的回答很简单——决不能够！
    如果说人的黄金岁月只有二十载，
    那么我在边疆生活了十个春秋。
    这十年是我走向社会的开始，
    这十年是我人生第一次战斗。

 怀念八分场啊，
    不是因为他有繁华的闹市；
    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美味可口；
    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奇山异景；
    更不是他有什么大厦高楼。
    我怀念八分场啊，
    是因为——
    我深知老工人二十年创业的艰难，
    我佩服他们吃苦耐劳的硬骨头。
    他们在祖国的西南边陲，
    用双手和辛勤劳动的汗水，
    把祖国社会主义大厦铺就。
    现在他们又紧握钢枪，
    警惕着越南这只忘恩负义的野狗！

 怀念八分场啊，
    我想念那炊烟袅袅的四队村舍。
    它地理位置优越——
    座落在依山傍水之中；
    它风景优雅——
    山清水秀鸟鸣歌。
    梯田林道象彩带围山环绕，
    原始森林如绿色屏风座座。
    凌晨，雄鸡高啼破晓，
    傍晚，夕阳徐徐降落。
    白天寂静得如深山古刹，
    夜晚犹如银河上的繁星闪烁。
    球场上孩子们追逐嬉戏，
    屋子里大人们吞烟吐雾谈论自己的收获。
    村舍道上，胶林丛中，小溪河畔，
    偶尔听见一对对青年男女的窃窃私语，
    也依稀可见他们含情脉脉依依难舍。
    谁说边疆的生活枯燥无味啊？
    凡是有人生存的地方，
    都会孕育爱情的花朵！
    这村落面积不大，
    方圆只有七八栋砖舍；
    这村落人口还少，
    男女老少只三四百口多。
    在伟大祖国的版图上，
    它渺小得无踪迹，
    然而这四队小小的村落啊，
    它象祖国母亲的一根微细血管；
    它是西南边陲巍然屹立的一个哨所！

 怀念八分场啊，
    我想念那清澈见底的八字河，
    水清——象一面明镜，
    水甜——能解除人们的饥渴。
    它伴随着我生活了整整十年；
    它日夜不停地在我门前潺潺流过。
    夏天，它冲刷走我一身污泥汗水；
    冬天，它锻炼我与严寒做斗争的气魄。
    我曾尝过河里盛产的鲜鱼，
    我曾看见岸边丛中的鲜花含苞蒂落。
    我也淌水过河去寻队里丢失的牛马，
    越南的穷苦百姓也曾与我
    指手画脚共叙中越友谊似胞波。
    八字河啊，八字河！
    你曾是联结中越两国人民的纽带，
    如今你却遭受着侵略者的炮火。
    小小的八字河啊，
    狭窄处不过百尺，
    河那边——背弃信义的越南，
    河这边——伟大的中国。
    八字河心是天然的分界线，
    越过河心，就是侵犯了中国的主权，
    十亿军民不许可！

 怀念八分场啊，
    我留恋三年的学校生活。
    它使我有机会重新学习，
    在知识的海洋里进行探索。
    我曾聆听老师的谆谆教诲，
    我曾为学生们刻苦地备课。
    山坡上种着红薯、玉米、花生，
    山坡下长着辣椒、茄子、黄瓜。
    我曾为建校流过辛勤的汗水，
    我也曾品尝了劳动换来的硕果。
    我常梦见和青年教师再一起聊天的情景，
    我更感谢曹老师、副班长、胡大爹、赵校长
    这一家家对我的热情好客。
    我们学校教师人数不多，
    他却来自北京、上海、昆明、重庆，
    我们是一支五湖四海的队伍，
    如今它又走向天南海北各个角落。
    我喜爱那些天真烂漫的孩子们，
    他们给人类带来无穷的欢乐。
    我常常悔恨自己的无能，
    没有发出一个教师应有的光和热。
    事到今日我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只有接受全体师生的批评和谴责。
    不知怀念是否能弥补我的过错！

 怀念八分场啊，
    我难忘那对越反击战的场面：
    那如雷似闪的炮弹；
    那震耳欲聋的坦克轰鸣；
    那尘土飞扬的公路；
    那弥漫的炮火硝烟，
    都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
    一个侦察兵班长才十九岁，
    目光炯炯——燃烧着满腔愤怒，
    两道横眉——象出鞘的利箭。
    除夕之夜我们在一起会餐，
    我捧出北京寄来的奶糖，
    他拿出精装的过滤嘴云烟。
    席间大家频频举杯，
    相互表示我们良好的祝愿；
    临别大家握手拥抱，
    期待着胜利后见面的那一天。
    拂晓他们奉命去越南侦察，
    罪恶的地雷把班长左脚炸断，
    他拖着炸断的脚掌，
    扑上去紧紧掐住越军的喉管...
    当战友把他背回祖国，
    这位年轻的战士已安详地闭上双眼。
    正是有他这样千百万忠诚的战士，
    保卫了祖国不受侵犯。
    他们为了人民的安宁，
    宁愿自己在地下长眠！
    亲爱的同志们啊，
    岁岁清明别忘了给烈士墓培土，
    逢年过节别忘了给烈士敬献花圈。
    在你们低头志哀的庄严肃穆时刻，
    请你们代表我——
    一个与烈士相距万里的青年，
    向烈士们表示最深切的悼念！

 怀念你啊——八分场的山山水水，
    想念你啊——八分场的乡亲们。
    我是十年前八分场一穷二白的一个缩影，
    我是十年来八分场翻天覆地的一个见证。
    想想当年，蜡烛点燃的微弱亮光，
    看看今日，如同繁星般的盏盏电灯。
    想想当年，蜿蜒曲折的羊肠土路，
    看看今日，宽阔的公路上铁牛轰鸣。
    想想当年，竹子野草盖的茅舍，
    看看今日，红楼瓦房一栋栋。
    十年在历史的长河中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十年在八分场的创业史上却是一个伟大的历程！

 边疆的清山绿水啊，
    千言万语诉不完我对你的无限思念；
    边疆的乡亲们啊，
    万语千言表不尽我对你们的满腔深情。
    再见吧，同志们，战友们，
    哪日哪时我才能看见你们的音容笑貌？
    再见吧，同志们，乡亲们，
    何年何月你们才能听见我那嘹亮的歌声？
    再见吧，同志们，战友们，
    希望你们有机会来首都北京，
    我一定邀请你们到我家做客。
    北京的泉水将洗去你们的风尘，
    北京的美酒将暖热你们的心胸。
    对来自我第二故乡的亲人，
    我一定表示热烈的欢迎！
    再见吧，同志们，战友们，
    在今后几十年的岁月里，
    我一定要争取回八分场的机会，
    以了却魂牵梦绕的恋情。
    请你们放心吧，
    八分场的山山水水连同你们一起
    将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

来自“红土地上的青春”博客：http://blog.sina.com.cn/hkncbjzq1

红土地上的青春文集：http://www.hxzq.net/showcorpus.asp?id=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