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得诺奖
作者:wenjun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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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得诺奖 早些日子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公布出来,老夫便冒昧预计莫言胜算极大,果不出所料,今年的诺奖授予中国体制内作家莫言了。之所以有此预计,隐隐约约感到诺奖评委不可能长时间不顾四分之一人类的语文,抨击诺贝尔文学奖是欧洲甚至瑞典语文奖已经不止一年两年,抨击声也并非只来自欧洲以外,评委们是该玩玩平衡术的。偏偏这四分之一人口却是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如焦大忠于贾府一般“爱国”。诺奖评委曾经颁过奖给三位中国籍人士,不是逃亡者就是囚徒,结果惹得“中国不高兴”。评委们吃了三堑才长了一智,颁奖给不温不火的莫言,与其说惠及中文,不如说惠及自身之权威性:在中国靠文字吃饭的人群里颁奖给一位既算不上肉麻又没什么反骨的,可算双赢。 其实诺贝尔当初设立文学奖早已被人质疑,比如萨特就拒绝接受此奖还出言不逊诋毁了一通,那位姓高的获奖也曾让中国的权力阶级恼火,官媒曾将此奖贬损得一钱不值。不过这回它又值钱了,不但官媒有喝彩之声,有关政府大造声势甚至还要拨巨资修莫言故居。文学作品能“触及人们灵魂”的本来就少,到了微博时代,连热闹都大不易了,给谁不给谁似乎运气成份大了去。我倒是颇为佩服那些替诺氏打理遗产的CEO们,就连爱迪生创立的通用都破产了,他们居然还能将此奖金越玩越多,莫言要用它在北京买房子据说只够三、四个居室的公寓而已,但它的促销作用以及各种本国机构跟进的奖金赞助加起来,怕是足够买超豪华别墅的。也是一件名利双收的好事,值得庆贺。 鄙人首次阅读的莫言的作品就是《红高粱》,从《人民文学》杂志上读到的。莫言讲的故事给我耳目一新的感觉,在那时“反对脸谱化、程式化”之喧闹里他的故事讲得很鲜亮。不在于众多评论文章里的所谓“人性”、“生命”之类胡乱咏叹,“我爷爷”干杀人越货勾当时制造那些冤魂难道就不属于“人性”、“生命”的么?让我感触的是莫言笔下不但以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为主角,还描写了“我爷爷”率领一伙乌合之众为抗日所作的牺牲,总算突破了《地道战》、《地雷战》、《小兵张嘎》之类抗战叙事模式;更有甚者,它还含蓄地言及一支穿“灰军装”的“冷支队”,主动跑来鼓动要与“我爷爷”合作打鬼子,到开打时却又保存实力背信弃义,待“我爷爷”的队伍与鬼子拼得两败俱伤,这才瞅准时机跑来“打扫战场”,应该算是触摸了“敌后战场”那些真谛。这部作品能在《人民文学》上刊出,还释放出一种“解冻”的信号,未几,“反自由化”号角响起,“解冻”的感觉也就随之淡漠下去了。 过了不太久,张艺谋据此拍了电影《红高粱》,又去看了,其中一个不可告人的动机是想看看影片里如何表现“冷支队”的穿戴与表现,谁都知道在山东八路穿灰军装,“顽军”穿“黄狗皮”的。更想看看老谋子如何表现“我爷爷”的队伍被耍弄的情节。看过电影不得不佩服老谋子果然老谋深算,干脆不提小说里那些含蓄的描述,把暗红色的《红高粱》涂抹成鲜红,六分之五的演绎说情色,六分之一的悲壮还是“我奶奶”坚决要为“共产党员罗汉叔”报仇,同时也就让我领教了一回什么叫做巧妙。再瞧见电影剧本改编里也有莫言的大名,也即经他本人同意改编的,更没话可说了。 我于是感慨,中国文人不知是善于自宫呢,还是不得不为生存而隐忍?从纳粹那里沿袭过来的宣传部权势熏天,莫言可以在文字中含含糊糊地玩韬光隐晦,电影里就很难做到。就算是一种“理解万岁”吧,片子一旦被审掉禁映那就啥也别想了,所耗资费还得打水漂。最终,老谋子拿回“金熊奖”也算是为大陆影片挣得些面子。只是以后就很少读小说,所以莫言后来的作品也不知写些啥了。 打小说《红高粱》到电影《红高粱》往后,中国文艺大抵在“复兴”,重蹈《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所指明的覆辙,“政治标准第一艺术标准第二”,就连莫言也兴致勃勃抄写《讲话》里的一段,且至今明言“不后悔”,我于是也没必要趁其捧诺奖之热闹,再去补读莫言的作品了,尽管他也表态说不为某一党派写作。总之,当此文学趋向“快餐化”、“娱乐化”或曰“空心化”之时代,思想性之贬值也就难免,至少孤陋寡闻的我还不知莫言有啥妙语留给读者们连珠。倒不如老谋子那影片,一时间“妹妹你大胆地向前走”唱红神州大地。英国有句俗话说:“只有死尸才会随波逐流。”应对中国的成语似乎可以说“行尸走肉”,没办法的事。 作家首先得具备文学叙事的功底,这功底越深厚作品才越出彩。比如曹雪芹,细细地告诉读者林黛玉那些小女人的臭毛病:小心眼、生闷气、耍小性子,疑神疑鬼等等,还病怏怏的弱不禁风,嫁到谁家都必然鸡犬不宁。全不似薛宝钗那般知书达理言行得体,秀外慧中简直无懈可击。但偏偏又使读者的同情全落在林妹妹身上,还有多情种子幻想着“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来。又如托尔斯泰所写《安娜.卡列尼娜》里那个安娜,红杏出墙搞婚外恋,抛夫弃子玩到离家出走的地步,结果是被小情人耍了去撞火车自杀。反倒是她那个老公邱列宁,仪表堂堂事业有成,戴了绿帽子也不乏宽容之心,仍愿为捍卫家庭挺身决斗,绅士风度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又偏偏能把读者的同情心都引到安娜这边,据统计改编的戏剧电影多达百余部!都是爱情惹的祸?抑或文学大师生花妙笔不动声色之“误导”?总而言之文学大师是不会靠《丰乳肥臀》之类色迷迷的“标题党”来掳人眼球的,他们的功夫全在文字之外。 或者如鲁迅笔下的阿Q,新近以何新、张维为、摩罗等一批御用文人依旧在扮演他的角色,喋喋不休地唠叨“复兴中华文化”,论述的核心无非不过阿Q那句名言:“我们先前――比你阔的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其实顾准先生早在文革时就指出过:“无论自觉还是不自觉,这种‘读史’,其意图在于仰仗我们祖先的光荣历史来窒息科学与民主。”九十多年前塑造的阿Q至今仍在耀武扬威,说是如椽巨笔绝不冤枉。其实也算不得鲁迅有多了不起,只不过我们这个社会太不长进,玩了近百年仍不准阿Q退休,或者正如鲁迅对斯诺说的:“更糟了,他们现在还在管理国家哩。”时势成全了老鲁思想家之地位而已,本民族都面临资中筠老人警告的“人种退化”,老鲁自然还得值班。 说这些话似乎没啥意义,权力仍在我行我素,莫言获奖至少还消解了些许中国自我边沿化的势头,淡化了对世界的敌意,在四面楚歌声中多少杂入点抒情曲之暖意。这是具有积极意义的好事,值得给点掌声的。 (2012.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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