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草原】:第十一章 军民联欢·第十二章 落马不惊·第十三章 将功补过
作者:原元
|
|||||
【我的草原】: 第十一章 军民联欢 刚到10月底,草原就成为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世界,紧接着生产队的浩特和牲畜就浩浩荡荡的搬进冬季营盘,几十座蒙古包沿着额仁诺尔的北沿一字排开,东西两端的距离少说也有三十多里地。知青们是在当年的春天离开额仁诺尔的,到现在正好是半年的时间,重新回到冬季营盘都感到十分亲切。去年的冬天,在初来乍到时,知青们就住在这一带,那时每个知青都是两眼一抹黑,既没有马骑,也不认识路,每天只能呆在包里适应生活,哪儿也去不了。现在好了,他们有自己的乘骑,有自己放的牲畜,可以自由自在的在草原上行走,同时,也能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各组的知青在进入深秋以后,就从其它的工作岗位回到各自的蒙古包,几个年青人守着一群羊,过着轮流放牧的日子,因此,大家都不是很忙。 六组的浩特同去年一样,仍然坐落额仁诺尔的西北角上,五组和七组的浩特离他们的住处并不算太远,只要往东南方向走出七、八里地就能看到。而另外的四个小组离他们就比较远,虽然都在东边,但最远的一个少说也在三十多里以外。汪轶尘在放羊的时候仍然喜欢让羊群往北走,每当看到它们跨过边防公路还在继续往北走时,就会望着北面的山垅发呆,盼望着能有一天,会背着钢枪守卫在祖国的边境线上。 搬入冬季营盘后的一天,丹巴组长来到知青的蒙古包,让他们在第二天傍晚,到边防站去参加军民联防的活动,董天达问:“让我们谁去呀?”组长说:“你们知青能去的都去,下午把羊群早点赶回来放在浩特前面,天黑前由孩子们帮着圈回来就行了。”大伙这才明白可能是边防站要请知青去做客,汪轶尘说:“去年听说边防站就在西北方向的不远处,但谁也没有去过,这回正好去看一看。”组长说:“乌兰察布边防站虽然是在二队的境内,但实际上离我们这儿并不远,最多只有十来里地,只不过西边的坡地比较高,挡住了往那边看的视线,所以才看不到,如果你们怕找不到,就先往北走,然后沿着边防公路一直往西就到了。”董天达说:“看不到在哪儿也没关系,反正是大白天的也迷不了路,那么大的边防站,还能找不到吗?”组长笑着说:“你们几个去趟边防站应该没有问题,明天下午你们几个都去吧,晚上在那儿住一夜,第二天早晨赶回来放羊就行了。” 第二天下午,太阳才刚刚偏西,除了马倌宋继武还没回到包里,其他的四个人都牵回自己的坐骑在做出发的准备。银白马是在搬家以前抓回来的,已经在浩特呆了一个星期,虽然显得还很胖,但肚子已经很细了。汪轶尘牵着它朝蒙古包走去,心想骑完这趟就该让它回马群了,不然就会掉膘的。董天达牵着黄马从汪轶尘的身旁走过,随口说道:“银白马的肚子够细的,这会儿肯定跑得特别快。”汪轶尘看了看董天达的黄马说:“小黄马的肚子也挺细的,说明它们吃草本事都不行。”董天达也有相同的感受,指着孙世杰的大肚子红说:“你瞧人家的那个大肚子多能吃啊,就像要下驹子一样,抓回来这么多天了,一点也不见细。”已经走到车边正在给红马鞴鞍具的孙世杰,扭回头不屑地说:“下驹子就下驹吧,反正不像黄马那么瘦就行了。”董天达爱惜地拍着黄马的脖子说:“别看现在是瘦了点,但还是匹小马呀,跟大肚子比膘的时候还没到呢,咱们是来日放方长,两年以后再见高低,那会儿大肚子就不行了。”说完朝孙世杰瞟了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反映,又接着说:“要说比膘嘛,银白马的膘跟你的红马相比,一点儿也不差,但肚子可没那么大。”孙世杰说:“要比膘,也得等到春天再比,这会儿的膘都不算数。”汪轶尘摁了摁银白马屁股上的膘说:“原来它也是骑一次就瘦一圈的马,但愿到了明年的春天,别瘦得太厉害就行了,哪儿还敢你们比膘啊?”四个人骑上马走出浩特,并成一排朝西北方向边走去,除了银白马在一个劲儿的要往前冲以外,其它的三匹马好像都挺老实,汪轶尘只好勒住银白马的嚼口,让它和大家保持同步,董天达感慨地说:“到草原都快一年了,连边防站的影子还没见过,这回总算要去看一看了。”孙世杰说:“边防站有什么新鲜的,不就是个小小的营房吗?而且那儿的人也不会太多,恐怕一个连的人也没有吧?”汪轶尘说:“当然不会有一个连的人,要是常年都在那儿住一百来人,就超过咱们队一半以上的人口了,连吃带喝的哪儿受得了?”孙世杰说:“也是啊,咱们队这么大的地盘,连二百人还不到,边防站就住一百多人,是有点不对劲啊。”“怎么说边防站也是带有神秘色彩的地方,要说在北京去趟部队的大院算不了什么,但是想到边防站看一看,一般的人还是做不到的。”董天达略显得意地说。 贾中兴笑着问:“那你就不是一般的人了?”董天达毫不避讳地说:“当然不是一般的人,打起仗来咱们这儿就是前线,也许第一个送命的就会出在咱们几位当中呢。”贾中兴说:“不至于吧?你讲得也太邪乎了。”汪轶尘说:“这话不假,打起仗来,子弹可不长眼,谁也躲不开,到时候说不定让谁给碰上呢?。”孙世杰转过脸笑着对董天达说:“打起仗来,你肯定是第一个完蛋的。”董天达却满不在乎地说:“完蛋就完蛋,我们到这儿来不就是为了保卫边疆吗,换句话说就是来送命的,你这种话可激怒不了我。”贾中兴说:“算了吧,别瞎扯了,我觉得去趟边防站,最起码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和同学见见面,同在一个队的知青,几个月都见不到面,也算是够可以了。”汪轶尘问:“你想见谁吧,是想见咱们队的,还是想见那两个队的?”“别的队的知青也能来吗?”其他三位知青都表示不大相信。 汪轶尘说:“边防站既然要搞活动,肯定会把三个队的知青都一起叫来,要是让我办这件事,也照样是一锅端,决不会让每个队的知青各来一次。”董天达仍然表示怀疑,摇着头说:“小小的边防站能有多大的地方,敢把三个队的知青都叫过去?”孙世杰说:“三个队的知青,总共有一百来人吧,都叫过去可够乱的。”汪轶尘说:“别忘了,不管边防站是多小的单位,但总归是个外事机构,听说两国边防站的人员要定期进行互访,规模也不会太小,再说一百多个知青,也不可能都去啊。”孙世杰说:“算了,算了,过会儿就知道了,咱们还是快点走吧。”随后四个人就不再说话,四匹马也在加速朝西北方向颠去。 走出二十多分钟以后,已经到了东额仁的西坡,几匹马并排登上坡顶,前方还是高高的缓坡,仍然看不到有房屋的影子,贾中兴问:“怎么还看不到边防站?”董天达指着西北方向的坡顶说:“你们看,那边有两个骑马的。”几个人同时看到在坡顶上有两个“X”型的黑影,知道是两个骑马的人在往北走,汪轶尘说:“应该是二队的知青,他们去的方向就是边防站所在的位置。”贾中兴问:“怎么证明他们去的方向是边防站?”汪轶尘说:“你看他们要去的方向跟那些电线杆子排列的去向是一致的,那儿当然就是边防站了。”贾中兴看了看电线杆的排列走向,是由东南来指向正北的,才说:“看来没错,这么说二队的知青也来了。”董天达说:“二队离边防站最近,谁不去,他们也会去的。”此时,孙世杰在正北方向也发现了情况,他指着一里多地以外的边防公路说:“北边有几个骑马正在往西走,应该是咱们队的知青。”董天达向北边看了看,说:“走得那么慢,又是在沿着边防公路走,应该是一组的,要不就是二组的女生。”话音刚落,北边的那几匹马忽然向西大跑起来,孙世杰笑着对董天达说:“怎么样,刚说完就挨了个大巴掌,她们肯定是在听到你讲的话才跑起来的。”董天达像是还要争辩,孙世杰又接着说:“咱们也快点走吧”随后就一抖缰绳,大肚子红便带头快颠出去。 其余的三匹马像是受到刺激,也在不约而同的加快速度,然后就越颠越快,紧接着四匹马都大跑起来,汪轶尘勒住银白马的嚼口,不让它全力奔跑。而董天达却在用力磕打坐骑,黄马的起动速度还算是说得过去,已经领先了十几米的距离。银白马因为没有全力奔跑,只得一蹦一跳的与黄马保持同等的速度。但好景不长,没跑出多远,孙世杰的红马就从后面追过来,贾中兴的白马也紧随其后,四匹马很快就挤成一团,孙世杰一边抽打坐骑,一边朝董天达高喊:“怎么样,我来了,黄马不行吧?”董天达侧过头见大肚子红还落后半个身位,就高声说:“你想追上来,门也没有。”说着就用缰绳头不断地抽打坐骑。 四匹马还在并排奔跑,被勒住嚼口的银白马不能发挥速度,只得向上蹦着跑,但仍与其它的几匹马保持同样的速度。又跑出一段距离,汪轶尘实在忍不住了,便放开手中的嚼口,银白马立即把头扎向地面,随即就四蹄腾空,全力奔跑起来,转眼间,就把身边的三匹马远远的抛在后面,独自一骑绝尘而去。 汪轶尘一马当先高速奔上坡顶,首先看到的是在一里之外的山垅上裸露出的巨石,随后看到在山脚下有一排被白雪覆盖的屋顶,一根接一根的电线杆,也笔直的指向那个方位,看来那儿就是要去的地方,正是大家向往已久的乌兰察布边防站。银白马也找到要去的目标,不用提醒就主动调整方向,直奔远处的房屋而去。在跑出一百多米以后,终于能看清山脚下出现的是前后两排雪白的屋顶和淡黄色的墙壁。好漂亮的房屋啊,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竟然有这样的建筑物,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离边防站还剩二百多米的距离,汪轶尘勒住银白马向后看了看,见后面三匹马在二十多米以外并驾齐驱,跑得难解难分,竟看不出哪匹马处在领先的位置。银白马放慢速度然后改成颠行,等待后面的骑手追过来。在右前方的二百多米之外的边防公路上,几匹还在往西奔跑的马并没有停下来,但速度已经很慢,看得出共有五匹马,骑手们穿的都是知青才有的白茬得勒,从行走的线路来判断,她们应该是住在东边的女知青。 三匹马从身后追过来,几乎是同时到达的,还没完全停住脚,董天达就以胜利者的姿态对孙世杰说:“怎么样,大肚子蝈蝈不行吧?”“你真是大言不惭,怎么不行啦?现在咱们是平手,再跑一百来米,肯定能把你甩在身后,不信咱们就接着跑。”孙世杰根本就不承认董天达的黄马跑在他的前面。 贾中兴见他俩在没完没了的争辩,就说:“你们俩真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逛荡,人家跑第一的连话都不说,两位败将却争个没完。”董天达说:“我们是二等马的较量,跟银白马没关系,为的是要分出我们俩的马谁是真正的第一。”贾中兴说:“你们俩的马有什么好争的,我算第三,你们除了第一,就是第二。”汪轶尘说:“别争了,三匹马的速度都差不多,还是看看对面边防站吧,你们瞧,那儿的房屋要比公社的房子漂亮得多。”三人同时向前望去,孙世杰赞叹地说:“房子建得还不错,挺像回事的。”董天达接着说:“看上去还行,比想象得要好,在草原上能有这样的房子,就很不错了。”贾中兴感慨地说:“能在草原上看到这样的建筑是挺新鲜的。”突然又改变了话题,说:“哎,那边的几个女生就要到了,能认出是谁吗?”汪轶尘说:“管她是谁呢,反正都是咱们队的,过会儿不就知道了。”几个人放慢速度,边走边欣赏面前的建筑物,汪轶尘说:“边防站的位置找得真绝,离得稍微远一点就看不到了。”董天达说:“不过,目标还是太明显,只要看到后面的那些山石,就能找到边防站。”贾中兴说:“看来边防站并不是保密机构,倒像是公开的设施,既能沿着边防公路找到,也能顺着电线杆子找过来,要是在夜里迷了路,只要沿着边防公路走,就有不错的结果。”孙世杰说:“能找到边防站,既有吃的又有住的当然不错了,哎,你们看,边防站的房间还不少呢,怎么也有三十来间,住个百、八十人的,应该没有问题。”汪轶尘不解地说:“为什么都是一色的平房,也没个制高点,站岗的哨所在哪呢?”孙世杰说:“哨所当然是在后面的山上,观察的对象应该是外蒙古,往这边看有什么用?”董天达说:“后面的山离边境还远着呢,从咱们那儿往北走少说也有十几里地,这边应该也差不多。”贾中兴问:“你怎么知道的?”董天达说:“我和眼镜在去年冬天刚来的那几天,就去找过边界线,往北跑了好长的时间,连防火道都没有看见……”孙世杰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不容分辩地说:“行了,别吹了,没把你们当成‘投敌判国’就不错了,还在扩大影响。”贾中兴说:“还有这种事,你们俩的胆子也够大的。”汪轶尘说:“刚来的那会儿什么也不懂,为了看边界线,两群羊差点就混了,现在可不敢去了。”董天达指着边防站说:“大门像是朝东开的,门前有个站岗的军人,几个女生就要到了。”然后松开嚼口,黄马便加快速度带头朝边防站的大门颠去。 五个女生牵着各自的坐骑站在边防站门前三十多米以外,像是在等候几个男生的到来。四位男子汉耀武扬威的骑着马来到犹豫不决的女生面前,董天达问:“你们怎么连窝也不挪啊,站在这儿算是干嘛的?”几个女生是二组和四组的,其中有三位老知青,两个是今年刚来的,心直口快的许华并不理会董天达的问话,而是笑着说:“真有意思,你们六组的老鼠都出洞了,羊群有人管吗?”董天达朝着就要落山的太阳望了望说:“羊群交给孩子管了,估计这会儿该回浩特了,我们是全体出动,宋继武也会从马群直接过来的,你们两个组怎么才来了这么几个人?”“身边没有马,当然不能都来,一组的女生也没跟我们联系上,她们会自己过来的。”许华有些无奈地说。 汪轶尘向边防站的门内望了望,身穿皮制的军大衣,头戴皮制的军帽,全副武装的战士笔直的立在门边,眼神却在好奇的朝几名知青观望,门内的院子显得很大,地面扫得非常干净,连雪的影子也没有,除去拴在桩子上的几匹马以外,什么都看不到,给人异常寂静的感觉,倒像是北京某个寺院内的一角。汪轶尘注意到院内有立着一根电线杆,上面的电话线直接进入到南面的一间屋内,然后又望了望整个院落,心想:“这就是祖国的边防站,这儿就是国家的象征。”汪轶尘回过神来,听到许华在说:“咱们的马怎么办呀?”四个男生已经跳下坐骑,孙世杰说:“用绊子撒开呗”说着就要动手解开系在马鞍上的绊子,汪轶尘忙说:“现在就把马撒出去有点太早了,还是先牵到里面拴一会儿,等到天黑前撒出去也不晚。”一位女生说:“是啊,周围连一匹撒开的马也没有,里面到是拴了几匹,这么早就撒出去,一定会走得太远。”从边防站的门内走来两位军人,边走边热情地朝知青打招手,几名知青牵着各自的马也朝院门走去。许华边走边问:“刚才是谁的马跑得那么快,把别的的马甩得都没影了。”贾中兴指着汪轶尘的银白马说:“当然是银白马,跟我们的马不是一个档次的。”一直没有说话的纪敏对走在身旁的汪轶尘,说:“还真是名不虚传,刚才我就在想只有你的马能跑得那么快。”汪轶尘问:“没骑海利金桔红马过来?”纪敏说:“在马群呢,要是它在,这会儿就该跟银白马比试比试了。”董天达说:“银白马怎么样我们都领教了,桔红马怎么样,到现在谁也不知道,就怕那么好的马让你给骑坏了。”纪敏不服气地说:“凭什么说让我给骑坏了?”董天达毫不退让地说:“咱们走着瞧,如果骑不坏,我向你道歉。”两个军人在门前与知青相遇,他们热情地说:“欢迎,欢迎,你们是三队的知青吧,以前没来过吧?”然后与大家一一握手。 董天达说:“我们都是三队的,是第一次来边防站,我们是最早到的吧?”两名军人都没有穿军大衣,走在前面的军人穿得是四个兜的军装,一看就知道是干部,他说:“二队的知青已经到了几个,他们离这儿最近,有的知青在今年春天搬走以前就过来几次了。”董天达转回身指着东南方向说:“我们包离得也不远,就在那个坡下,顶多有七、八里地。”军人说:“你说的是东额仁的西北角吧,那儿离这儿确实是不远。”许华抢着说:“我们离得就远了,最少走了三十多里地。”军人说:“你们是住在东边的吧?那儿可不近,得走一个多小时,一看你们的马就知道已经走了很长的时间。”汪轶尘注意到另一位军人一直在观察自己的银白马,忽见对方的眼神一亮,然后对身边的干部说:“刘干事,你看,这可是匹好马呀。”几位知青听后都站住脚,饶有兴趣的望着两位军人,同时得知出来迎接他们的就是边防站大名鼎鼎的刘干事。汪轶尘朝刘干事望了一眼,见他中等身材,面部略显清瘦,大约有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看上去是个极其精干的人。刘干事看了看知青的几匹马,然后指着汪轶尘的坐骑对战士说:“你指的是这匹银白马吧?”“对,看得出是匹好马,就是个头稍微小了些。”董天达惊奇地问:“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刘干事指着那战士说:“他是牧民出身,对马很有研究,做出的结论一般都不会错。”“我在这儿已经当了多年的兵,不仅看出是匹好马,而且还认识它。”然后转向汪轶尘问道:“是乌力吉家族的马吧?”汪轶尘惊叹地问:“你怎么对我们的马,会这么熟悉?”“军民一家吗,三个队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一些,有什么样的好马当然都比较清楚,它们家族的马都很有名气,也有共同的特点,所以才能认出来。”刘干事的话虽然说得很随便,但几个知青听都得两眼发直,心里在想连我们都不认识,你们却能认识,真不简单,说明边防站的军人与牧民的来往还是非常密切的。 董天达牵着黄马走到军人的身边说:“看看我这匹马怎么样?”战士说:“一般的马吧”刘干事说:“你的马岁数不大,跑得不算太慢。”董天达点了点头,默默地说:“也就是这个水平了。”知青们在刘干事的带领下,走进边防站的大门,院子的中央有五、六根东西方向一字排开的拴马桩,最东边的一根已经拴着四匹马,从马鞍的样式来判断,知道都是知青的坐骑。正前方对着院门的几间房屋像是厨房和食堂,屋顶上的烟囱不时冒出浓烟,看得出烧得是煤而不是牛粪,烟囱四周的雪早就被热气烤化,露出红色的屋顶,大伙这才知道边防站的屋顶原来是红色的,红色的屋顶黄色的墙壁,如果没有白雪的覆盖,会更加漂亮。 房檐的下方挂着红色的横幅,上面写得是“军民一家共建边防”,北面的房檐下也挂着一条横幅,写得是“欢迎北京知识青年来边防站做客”。 汪轶尘笑着说:“挂了两条横幅,还挺有气氛的。”刘干事说:“我们从心眼里欢迎你们来做客,今年春天就想请你们过来,但那个时候你们刚到草原,行动上也不方便,只好等到冬天才开这个联欢会。”随后指了指整个院落,说:“地方还不小吧,前后两排房间是办公室、会议室和营房,对面是厨房和食堂。”然后指着东北角说:“那边是马厩,一会儿你们可以过去看看我们的军马,也好跟你们的马也比一比。”董天达说:“我们的马跟军马当然比不了。”刘干事说:“那也不一定,草原的好马有的是,就拿这匹银白马来说,短距离的奔跑速度应该是数一数二的,我们的军马可能都不是它的对手。”汪轶尘说:“军马吃得是饲料,喝得是清水,我们的马比不了。”刘干事说:“对了,这才是根本的差别,草原的马最多只能吃几个月的青草,剩下的时间都是啃地上的干草,就着雪吃,日久天长就不行了。”几个知青把坐骑分别拴在两根柱子上,刘干事说:“我看你们对马都挺感兴趣的,先到马厩去看看吧,然后再进房间。”知青们刚刚转过身,就看到门前又来了五、六名女知青,看样子像是一队的,刘干事见状连忙对大伙说:“还是你们自己去看吧,我得去接待刚来的知青。”说罢就朝院门走去,华许等几个女知青也转身跟着刘干事向院门走去,紧接着就听到她们又说又喊的招呼声,边防站的门前顿时就热闹起来。 马厩是带顶棚的,里面的光线很暗,马槽的两侧拴有八、九匹颜色较深的高头大马,见到有人过来,都抬起头注视着前方。军马的外表确实不同一般,每匹都膘肥体壮,毛色油亮,双耳直立,两眼放光,显得特别威武,看上去都是上等的好马,董天达赞叹地说:“真漂亮,真神气,每匹马的个头都跟咱们马倌的枣红马差不多高。”孙世杰说:“天达,你的黄马跟它们比不了吧?”董天达毫不示弱地说“我的黄马拴在槽子边上怎么说也算凑合,肚子太大,又没精神的马栓在里面肯定是不行,也不够雅观。”孙世杰像是早就有准备,不慌不忙说:“红马的那身膘,搁在哪儿也说得过去,黄马的那点膘,放在哪个犄角旮旯都是小鸡子一个,当然不行。”贾中兴感慨地说:“什么时候能弄到这么漂亮的马,就算是心满意足了。”汪轶尘指着一匹青马和一匹红马说:“这两匹马今年春天来过咱们浩特,当时我就盯着它们看了半天。”四个人正在指手画脚的议论,马厩里又进来几位二队的知青,大家打过招呼后都在继续观看,有位男知青像是对军马的情况非常了解,指着一匹青马说:“这是它们当中跑得最快的。”然后又指着另一匹黑马说:“据说它最有劲,每天跑个一、二百里,连着跑几天都没问题。”董天达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今年春天我们的包就搭在这前面的一百多米以外,跟战士们都混熟了。”孙世杰问:“是不是常来混饭吃呀?”“倒是来蹭过几顿饭,但也不能老来,那也太掉价了。”大伙听后都笑起来。 不知不觉的太阳已经落山,院内的光线也暗淡下来,边防站的院子里已经站满身穿白茬得勒的知青,少说也有三、四十人。马桩上的马早就拴得满满的,后来的知青只好把马撒在院外。不一会儿,知青们就被招呼着走进北面的大房间,屋里空荡荡的,显得很长,房子是由三间屋子组成的,南北两侧都是砖砌的大炕,中间的过道有两个砖砌的火炉,里面的火烧得很旺,一米多长的火墙向四外散发着热量,但是谁也没有找到通往屋外的烟囱,有人说烟道跟农村的土炕一样是从炕下经过的,让热气在屋内转够了才能从墙壁上出去,说到这会儿大家已经感到屋里的温度确实不算太低。 汪轶尘望着两侧长长的通炕说:“这间大屋少说也能睡60来人,看样子近期不像有人住过,火也是特意为咱们烧的。”董天达说:“我看边防站现在顶多有一个排的兵力,一共才有十来匹马,连巡逻都不够他们骑的。”汪轶尘说:“不过,有这样的房间,就是来一个连的兵力也能住得下。”贾中兴说:“他们除了马以外,还有一辆跨斗摩托车,我在公社看到他们骑过。”董天达说:“摩托车在夏天开还差不多,大冬天的开那玩艺,还不把人冻死了。”汪轶尘说:“冻不冻到是另一回事,主要是后面的地形特别复杂,不是山就是沟,根本就不能骑摩托车巡逻,顶多是跑几趟公社用。”孙世杰说:“所以今后才要加强民兵的站岗巡逻工作。” 外面的天就要黑了,房间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暗,窗外突然响起发动机的轰鸣声,紧接着屋里的电灯都亮起来,虽然光线不是很亮,但知青们却发出一片惊叹声,像是在庆祝重大的胜利,有人兴奋地说:“真不简单,来草原快一年了,算是第一次见到电灯。”房间里的人越来越多,知青们还在陆续地进房屋,此时两侧的炕上都坐满了人,过道里站的也是人,前来参加联欢会的知青看样子已经有达六、七十人。大家在相互的交流,述说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说笑声,呼喊声此起彼伏,屋内的气氛显得既热烈又忙乱。 刘干事和另外两名干部模样的人走到过道的中间,挥手示意让大家先静一静,刘干事高声说:“请大家安静,联欢会就要开始了。”房间内糟杂的声音很快就静下来,然后指着身边的军人对大家说:“这位是边防站的孙站长,那位的是张干事。”有人在大声问:“你是谁?”“我是刘干事”大家听后都笑出声来,气氛显得十分的融洽。汪轶尘忽然记起郭有林曾经讲过,说边防站有两个非常能干的人,被称为“刘干事的嘴,张干事的腿”意思是说他俩一个能说,一个能跑,办什么事情只要他们两位当中的一位出面,就能把事情办成。此时,刘干事在热烈的氛围中接着说:“你们来草原已经快一年了,我们边防站一直都想请你们来做客,搞一次军民联欢,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这儿就是你们知青的家,大家既然来了就要痛痛快快地玩一夜,下面请孙站长讲话。”掌声四起,孙站长站在过道中间开始发言,他说:“你们是从首都北京来的知青,是从毛主席身边来的人,你们从大城市来到祖国的边防前线,来到大草原,本身就是很不容易的事,大家已经知道草原的生活十分艰苦,气候条件非常恶劣,一年来你们战胜了各种各样的困难,表现得十分突出,为草原的建设做出应有的贡献。”停顿片刻又接着说:“我们的边防站是祖国的象征,也是你们的家,我代表乌兰察布边防站的全体指战员,热烈欢迎你们前来做客。”掌声过后,孙站长又说:“大家知道中苏两国的关系破裂以后,边境形势就日趋紧张,在东北和新疆的边境地区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武装冲突,我们这里与外蒙古虽然有正式的国界线,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有消息说苏联已经在向蒙古派兵,扬言要在中蒙边界陈兵百万,随时准备进行大规模的入侵,大家都知道我们这里就是二战时期,苏军入境时走过的路线,因此,一旦暴发战争,苏军很可能再次从这里侵入国境,我们这里就是战争的最前沿。”听到这儿知青们都热血沸腾,有人带头呼喊口号,“保卫祖国,保卫边疆”“打倒苏修”的喊声交织在一起,冲出屋顶,直上云霄。孙站长待安静下来又接着说:“面对紧张的边境形势,知青们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大家很快就会拿起武器,加入到保卫祖国边疆的行列。”一阵阵的口号声过后,孙站长又继续说:“今后你们都有机会参加在二线的站岗的巡逻任务,三个队的民兵都要加强这项工作,有知青参加二线的站岗巡逻工作以后,我们就放心多了,大家知道我们的边境线很长,一个边防站只有几十个人,面对上百公里的边界是无法完成巡逻任务的,所以,你们很快就要加入到武装民兵的行列,成为保卫边防的主力军,‘军民一家,共建边防’是我们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重要手段。”有人高声问道:“什么时候给我们发枪啊?”站长说:“据我了解,军分匹正在做准备,很快就能把枪给你们发下来。”有人在开玩笑地喊:“是‘三八大盖’吗?”站长笑着说:“‘三八大盖’早就淘汰了,发给你们的枪都是和作战部队相同的武器,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这一次再也没有人问话,随之而来的是热烈的掌声和兴奋的议论声。 过了好一阵房间里才重新安静下来,孙站长又接着说:“今天是请大家来开联欢会的,我在这儿就不多讲了,下面的内容是先吃饭,然后再联欢,最后的时间是自由活动,具体的时间安排还是让刘干事讲吧。”刘干事在掌声中笑着说:“大家已经来到草原快一年,恐怕还没有吃过白米饭吧,更没吃过蔬菜,今天就请大家饱餐一顿。”有人大声说:“我们来这么多人,还不把你们半个月的口粮都吃光了,能行吗?”刘干事也大声地说:“没关系,只要在秋天的时候,多卖些肥羊给我们就行啦。”有人在高声起哄:“行呀,明天就把羊群赶过来,让你们随便抓。”接下来又是欢快的笑声。 饮事员和几名战士们抬进来三大桶米饭和几笸箩白面馒头,接着又抬来几大盆炒菜,都放在炕上,随后又搬来无数的碗筷,房间内立时就充满了饭菜的芬香,董天达说:“看来这儿还真具备给一个连开饭的能力。”刘干事见饭菜已经备齐就高声说:“请大家原谅,我们的条件不好,大伙就像蒙古包里一样,拿到饭菜以后就盘腿坐在炕上吃吧,饭菜虽然一般,但保证能让你们吃够、吃饱。”一场特殊的大餐就这样开始了。 知青们吃到一年来从未见过的米饭和炒菜,一个个胃口大开,虽然都很遵守纪律,但都像狼吞虎咽一样猛吃一顿,心中都在想也就是在部队才能受到如此的待遇,什么时候牧民的家里也能吃到米饭和蔬菜,那就好了。 半个多小时以后大餐基本结束,刘干事又扯开嗓六对大家说:“现在是打扫战场的时间,知青们都不用动手,让战士们来收拾,过一会儿就要开联欢会了,结束以后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今天夜里大家都不要回去,尤其是一队和三队的知青住得比较远,更不能回去,就在这儿过一夜。大家应该能够感到我们的房间并不冷,夜里还有人在继续填火,男生都住在这个房间,女生到对面的房间去住,大家都在边防站凑合一夜,全当是在给羊群和马群下夜,如果有谁觉得冷还可以去领件皮大衣来。”有人在高声回答:“没问题,比我们的蒙古包暖和多了。”还有人说:“睡什么觉呀,都好几个月没见面了,聊一会儿天就亮了。”刘干事满意地说:“这样就好,现在大家都去把自己的马撒开,我们这儿没有狼,只管放心好了。”联欢会开始了,先是由二十几名边防战士表演男生合唱,军人以特有的气势唱出的歌声,把房间震得嗡嗡作响,看得出除去在忙着收拾餐具和负责站岗的人员以外,所有的军人都上阵了。随后由张干事拉手风琴为战士的表演进行伴奏,在此期间,几位边防站的领导也先后出面演出了节目。知青们当然不会落后,也临时凑出很多节目,贾中兴的手风琴拉得不错,主动承担了此后所有节目的伴奏任务,为大家组成的合唱和独唱表演增添了不少色彩。最后在人们的盛邀下,纪敏和许华等女知青还表演了舞蹈节目,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欢笑之声。 联欢活动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当战士们撒离以后,意犹未尽的部分知青们还在继续唱歌欢笑,直到午夜过后才结束。随后就成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聊天时间,直到天空蒙蒙发亮的时候,大家才纷纷躺下进入短暂的梦香。 天一亮,汪轶尘就叫醒几位同伴,走出边防站找到自己的马返回营盘。
1968年的冬天到了,这是知青们在进入牧业生产一线后,实现的第一个完整的工作年度,从而全面的尝试到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各不相同的游牧生活。冬季的草原虽然滴水成冰,地冻天寒,但只要不出现频繁的暴风雪,没有寒流的袭击,就不发生严重的自然灾害。因此,冬季对于生活在草原的人们来说并不是特别的可怕。长达半年之久的严冬季节,虽说是冰天雪地,异常寒冷,但因为夜长日短,每天在外放牧的时间就比较短。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相对于夏季那漫长的在外放牧的时间而言,寒冷的冬季还是较为容易度过的。 从边防站回到蒙古包后不久,孙世杰就接到生产队的通知,让他去接替周宏远的位置,再次到公社去参加专案组的工作。所谓的专案组是在文革期间,由各地区、各单位设置的特殊部门,是权力极大,专门用于搞运动的机构,工作的内容是审理所谓的各种各样的“反革命案件”和相关的人员。孙世杰在稍稍犹豫之后,就答应前往,包内的几个同伴都劝他不要去,但他却说我走以后,放羊的轮换速度还能快一些,便不顾众人的反对,欣然前往。这样,在六组的蒙古包里参与轮流放羊的知青就少了一位。此外,宋继武和高自强在担当马倌的工作以后,就开始跟着马群走东家串西家,尤其是在进入冬季以后,返回蒙古包过夜的次数比过去又少了些。尽管如此,在一个蒙古包内住三个大小伙子,也不能算是人少,而且,每当马倌回来的时候,小小的蒙古包就会挤得满满当当的,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一个冬天在不忙不松的状态下很快就要过去了。 正如牧民所期望的那样,与先前大家预料的情况也基本相同,草原的这个冬季果真是风调雪顺,天随人愿,既没有出现黑灾,也没有要发生白灾的迹象,工作和生活过得都十分的顺利。在草原只要天公作美,牲畜的状况就会很好,不仅整个冬季都是在平平安安中度过的,到了初春的季节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因此,队里的牛马羊群在经过一个冬季的消耗后,仍然保持着良好的状况,牧民们的心情都格外舒畅,看得出每个人都是喜形于色的。 眼看着冬去春来,人们仍旧精力充沛,能量有余,总想找点儿事情来做。 跨入1969年的初春,天气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状态。 3月初,全队上上下下的几十个营盘,大都聚集在额仁诺尔的南沿,那片秋季营盘与冬季营盘之间的联接处,不过,还有个别的牧业组仍旧留在额仁诺尔的里面,没有立即就往南搬。大家提前搬到额仁诺尔南侧的目的,就是想把去年秋天没有吃完的草场消灭干净。此时,全队的人员居住的都比较为集中,而且人们的心情都非常好,特别适合开展大规模的集体活动。在几位马倌的倡导下,生产队决定在三月的上旬,利用两个工作日给马群搞一次大规模的剪马鬃活动。 马的鬃毛长得很快,成年马的马鬃每年都能长出七、八寸长,因此,每年都应该给它们剪一次马鬃。牧民乘骑的马鬃可以在乘骑的时候剪掉,但那些长年没人骑的骒马和少量无主的骟马就没有办法剪掉它们的马鬃,所以就要组织专门的活动,把马群里所有需要剪鬃的马都一匹匹的抓住,剪掉马鬃以后再放开,这就是剪马鬃的活动。 马鬃的用处极为广泛,除去卖给国家之外,最主要的是用来编织日常使用的各类绳索,供给社员的家庭使用。用马鬃编织的各式绳索既能承受很大的拉力,也不会因发生霉变而造成腐蚀,损坏绳索的质量,比起内地使用的麻绳还要强出不少。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草原的牧民靠的就是牲畜,当然要充分的自用和发挥牲畜特有的资源,因此,牧民日常使用的各种绳索,包括蒙古包上的装饰和捆绑的用绳,以及搬家时用于捆绑加固车辆的普通绳索,还有在撒马时使用的长绳都是用马鬃编织的。 牧民的家庭及个人使用的马鬃,除去剪取自己乘骑的马鬃之外,还要向队部适当的领取才够使用。所以,生产队就要定期组织剪马鬃的活动,重点剪掉那些极少被人乘骑的骒马以及没有固定主人的骟马的马鬃。 在草原围绕马群开展的活动很多,除了剪马鬃以外、还包括每年必需开展的骟幼马、给小马打烙印,以及为马群里的马注射疫苗等各项工作。其中,骟马和打烙印都是针对两岁小马实施的,不必涉及成年马,因此需要实施的数量就比较少,难度也相对较小,基本上属于轻松愉快的工作,两个马群只需一天的时间就能结束;剪马鬃的工作是除去儿马以外,对马群里所有的成年马都要实施的作业,而且要抓住那些常年在马群中根本就抓不到,或者是极不好抓的马,因此,作业的数量和难度都比较大,而且具有极大的挑战性,因此,人们在全力以赴的情况下,每天也只能搞完一个马群,所以需要用两天的时间才能完成全部作业;而给马匹注射疫苗或是给马匹打预防针的工作,就必须抓住包括儿马在内的所有马匹,难度会更大一些,所以,在开展此项工作时还要借助于相关的辅助设施,也就是要把马群赶进很大的棚圈,在圈中把所有的马匹都要一一抓住,就是这样,完成一个马群的注射疫苗或是打预防针的工作,往往都需要用整整一天的时间。 草原上凡是涉及到马群的事都不是小事,有关马群的活动都是队里重要的工作。同样,担任马倌的人,也是受到大家的信任和尊重的人,可以说是经过百里挑一的佼佼者。在草原被大家公认的套马好手,以及驯马的高手大都能名扬乡里,甚至能与著名的摔跤手一比,在人们的心目中享有极高的威望与声誉。 有关马群的集体活动是男子汉之间较量套马的本领,比试抓马的手段和能力的公众场地,同样也是显示乘骑的优劣,发扬社员之间团结合作,协同作战的最好场所。因此,广大的牧民群众对于在马群开展的活动都非常重视,每个社员特别是年轻人,都会不遗余力的投入进去,希望能在大厅广众之下展示自己的能力。 汪轶尘在得知队里要组织剪马鬃的活动后,就抓回银白马,准备利用这个机会练一练套马的技术。 银白马再次回到汪轶尘的身边,显得不温不火,既亲切而又平和。虽然到了初春的季节,但银白马给人感觉是膘情还不错,站在它的身后往前看,屁股的外形基本上还是圆的,只是在两侧的胯骨上各有一条不算很深的沟,说明比最胖的时候已经瘦了不少,用手按一按,能感到臀部的肌肉还算比较结实。 银白马与所有过冬的马匹一样,身上都长出一层密密的绒毛,颜色仍旧是银白相间,白中透黄,远远的看过去很像是块乳白色的美玉。 自从去年的初冬时节参加集体打狼的活动以后,直到现在的五个月内,银白马总共从马群中抓出四次,每次骑的时间都在一周左右,虽然骑得不狠,但加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短。听牧民讲,按银白马当前的膘情来看,已经是这些年来最佳的状态,说明汪轶尘在去年的夏秋两季,对银白马所付出的努力,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在一个十分阴沉而又寒冷的冬日,太阳刚刚升起不久,额仁诺尔南沿的大缓坡上就已经是人欢马叫,热闹非常。 清晨,昨夜当值的马倌知青宋继武就按先前的布置,把骟马群圈在一块东西长二百来米,南北宽不足百米的范围内,然后就离开马群,直奔北面六组知青的蒙古包而去,时间不长马群就慢慢的在大缓坡上散开。一个多小时以后,马群再次被人们紧紧地圈在坡地上,六百多匹马只能在很小范围内不停的走动,相互间在不知所措的挤靠着,强壮的儿马和一部分很有经验的骟马,在一次又一次的试图想要冲破人们的包围圈,但又被一次次无情的拦住。 应该说马倌选择地点还是比较理想的,这里是大缓坡上一块十分平坦的场地,地面上剩余的草,虽然不是很高,但地上的积雪却有两寸多厚,非常适于开展套马和跑马的活动,就是有人意外落马,也不会发生重大伤情。 队长龙德格亲自指挥着十来名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和几位知青,负责在外围圈住马群不让马匹走散;支部书记布赫与生产队的管理员,带领几名年龄较大的社员和几个身强力壮的中年妇女,在负责剪马鬃和担任收集马鬃的工作。而达布嘎、桑布、高自强等几位马倌以及乌力吉、纳黑特、巴达拉呼、达布海、嘎木森、巴图等中青年牧民都先后来到马群,他们有的在套马,有的在给被套住的马戴上笼头,有的手里拿着大号的剪刀正在给抓住的马匹剪掉长长的马鬃。 六组知青的蒙古包坐落在额仁诺尔的中部,一条东西走向的高地上,居高临下的位置能把额仁诺尔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当然也能看到大缓坡上马群的状况。此时,几位知青时不时的就会轮番走出蒙古包,观望马群的情况。昨天夜里,骟马群是由宋继武下的夜,早晨天刚亮,就按照事先约定的计划把马群赶到缓坡上圈好,然后才跑回家,准备先休息一会儿,再去参加剪马鬃的活动。宋继武已经有几天没回包了,到了家中自然要与董天达、汪轶尘天南海北的聊一通,而且还要时不时的关注马群的动向,决定出发的时间。 生产队共有两个马群,每群都有五、六百匹马,其中需要剪掉马鬃的马占到一半以上,有经验的牧民讲,根据往年的情况,预计用一天的时间就能完成一个马群,但实际的工作量并不小,而且劳动的强度也不轻松。 今天是开展剪马鬃活动的头一天,要剪的是骟马群。汪轶尘在前一天就跟尼玛额吉的大儿子敖力吉商量好,让他今天帮着照看羊群,第二天再让他到马群去玩,由自己回来负责放羊。因此,汪轶尘只有一天在马群参加活动的机会,而董天达和贾中兴正好没有放羊任务,就可以在马群中待上两天。 汪轶尘骑着已经放过几天羊的银白马,董天达骑的是他心爱的黄马,宋继武骑的是匹栗色的马倌用马,而贾中兴说有点别的事情要在包中办一办,准备晚些时间再去马群。因此,汪轶尘、董天达和宋继武三个人在喝过茶后,就不紧不慢的朝马群所在的位置走去。 还没走到额仁诺尔的南端,就看到位于前方缓坡上的马群被圈紧,接着就看到里面已经热闹起来,像是有人在纵横奔驰,南北穿梭,看来是剪马鬃的活动开始了,三人见状只得策马扬鞭,加快速度直奔马群而去。 银白马仍然十分抢眼,三名知青刚刚走进马群,就被迎面而来的纳黑特拦住。汪轶尘忙与有段时间没见过面的纳黑特打招呼,见他骑的是去年春天接羔时,刚刚驯好的小青马,就感到十分亲切,小家伙的个头好像是比去年长大了些,但显得还是比较瘦小,想到纳黑特在把银白马给了自己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太好的马了,心中就充满感激和愧疚之情,而且多少都为纳黑特感到有些惋惜。 纳黑特望着汪轶尘的银白马,羡慕地说:“还是这么胖啊,真不简单。”汪轶尘非常友好地说:“我骑的次数不算太多,也比较爱惜,才没变得太瘦。”纳黑特盯着银白马又看了几秒钟,才对汪轶尘说:“快去套马吧,银白马是最棒的,就看你的本事行不行了。”说罢便匆匆离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汪轶尘见身边的宋继武和董天达都离自己而去,知道他们就在前方的几十米以外走动,就准备去追赶他俩。 马群的秩序已经被彻底打乱,十几匹失去领导地位的儿马,怒不可遏的在马里横冲直撞,时而嘶鸣,时而对身边的马又踢又咬,试图找回自己管辖和喜爱的骒马,重新组建队伍,无意中又与其它的儿马不期而遇,双方便怒目而视,摆出要拼命的架式,但还没等到它们真的打起来,就被套马的人冲散,只好再去寻找自己的骒马。 同样,马群中的骒马也在惊慌失措的寻找它们的孩子。此时,绝大多数的马驹子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早已跟它的母亲跑散,急得像是没头的苍蝇在马群的空隙中东一趟、西一趟的胡乱乱跑,只有为数不多的,极为灵巧的马驹子,才有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做到寸步不离,紧随在母亲的身旁跑来跑去。 整个马群的五、六百匹马被紧紧的挤在一个小小的区域内,所有的活动都只能在这个极小的范围内进行,大都与三、五匹好要的朋友汇聚在一起,不安的来回走动,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变化,一旦发生风吹草动,就漫无边际的四散奔跑,场面显得十分混乱。 汪轶尘与纳黑特分手后,正要去追赶宋继武和董天达,刚走出几步就看到他们俩也分开手在各走个的。心想干这样的活儿是不可能长时间聚在一起的,还是独自寻找自己能干得活儿吧,不过,一时间也不知该从哪儿入手,去套什么样的马。正当汪轶尘在犹豫不决时,忽见大个子依沙木挥舞着一根长长的,非常漂亮的套马杆,从斜对面朝这边赶来一匹全身油黑发亮,马鬃特别长的高头大马。一眼望去那家伙的体格极其雄壮,油黑锃亮的身材显得霸气十足,昂着头在高傲的奔跑,要比站在它身旁那些马要高出大半个头。黑马不一般的气势与威武凶猛的外表,立即就把汪轶尘的视线吸引过去,并牢牢的掌控住。那是什么马,真不可思意?汪轶尘又仔细看了看,好像黑马并不是真正的儿马,骟马群里还有这样雄壮威猛的好马,怎么从未见人骑过呢,到底是匹骟马还是骒马呢,一时也想不清楚。汪轶尘看到黑马那长长的马鬃在风中不停的飘荡,又看到它那一身强壮的腱子肉,才想到应该是匹很少被人骑过的马,否则在这个季节,绝不会有那一身的好膘。 黑马见到有人在追赶,便凶猛异常的从几匹马中间直冲过去,被挤到旁边的马匹都拥挤在黑马的身后,把追赶黑马的依沙木严严实实的挡住。身材细高的依沙木,勒住自己的坐骑,伸长脖子直挺着小脑袋在向汪轶尘这边观望,摆出一副十分懊悔和失望的样子,眼神中还流露出强烈的希望得到帮助愿望。黑马轻易的就甩掉身后追赶者,小跑几步之后,就停在汪轶尘的斜前方,两者之间正好形成一条笔直的空巷。此时,大黑马前方的去路又被三、五成群的马匹堵住,只要汪轶尘从空巷当中直冲过去,黑马便无路可逃,只能束手就擒。 汪轶尘的头脑在飞快地转动,心想大黑马的样子虽然异常凶悍,但依沙木那小子都敢追着它套,说明抓住它并不会有太大的难度,也许黑马只是一匹外强中干的家伙呢,就连依沙木那样的都敢对它出手,自己也应该能套,而且自己骑得还是队内最好的杆子马,为什么就不能对它出手呢?汪轶尘想在如此狭窄的环境中套马,正是银白马的长处,只要稍稍加速,就能追上被挡住去路的黑马。刚刚进入马群的汪轶尘,正处在不知如何出手,无所事事的状态中,见到有这样的机会,就没有再多加思索,心中想的仍旧是既然依沙木都敢套它,自己也就能套,还是先把它套住再说,便不知深浅的让银白马对准黑马的所在位置,随后就松开嚼口,准备帮助对面的依沙木把送上门的黑马套住。 还没等黑马起步,银白马就如闪电一般冲到它的身边,说时迟,那时快,马到人到,汪轶尘随即就伸出套马杆,左手一翻,右腕一抖,套绳就朝黑的马头上兜去。汪轶尘刚刚出手,就听到身后传来宋继武急切的喊声:“眼镜,别套那黑马。”“眼镜”是汪轶尘在校时得到的尊称,来到草原以后大家还在延续着那个称呼。 听到宋继武的喊声,汪轶尘才大吃一惊,但为时已晚,射出的箭是不能收回来的,心想既然已经出手那就没办法了。 套绳不偏不倚的从黑马的外手由下向上,极为准确地兜在它的脖根子上。 大黑马从未想到会这样轻易的被人套住,便发疯般地尥起蹶子开始向前狂奔,立即造成四周的骚乱,吓得那些挡在它身前的马匹都在飞快地避让,转眼间,黑马的前方就由拥挤不堪的一堵墙,变为一马平川的空旷地带。 汪轶尘见状大惊失色,心想这家伙也太疯狂了,被套住以后还敢这样胡闹,此前还从未见过,在慌忙中双手又是一抖,没想到今天的套绳倒是格外的听话,已经在黑马的脖根上紧紧地扣在一起。好棒的身手,慌乱中的汪轶尘居然还有心思在为自己的动作喝彩:这应该是来到草原以后,最为出色的套马动作。 大黑马头尾乱颤,鬃毛乱甩,愤怒之极,还在疯狂地奔跑,汪轶尘这才意识到大黑马不是一般的厉害,怪不得宋继武会在身后高喊不能出手呢。面对如此局面,汪轶尘早已方寸大乱,到底是让银白马继续跟着黑马奔跑,还是现在就发力把它拽住,一时间竟没了主意。银白马见主人不像以往那样,立即就下达指令,也变得有些犹豫不决,最后做出的决定还是按照以前的主人那样,立即停下来,让主人把套住的马拽住,就开始策划收住四蹄,做好站立的准备。 银白马随后就做出配合主人拽马的动作,但马上的汪轶尘却没有相应的准备,只稍一犹豫,身体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映,被大黑马拽着从坐骑的头顶上直栽出去。汪轶尘在落地前的瞬间下意识地松开握在手中的缰绳和嚼子绳,只紧紧地拽住手中的套马杆,人和马便就此分离。汪轶尘被套马杆拽着,像是在游泳池边上做出的入水动作一般,朝前方斜插着直落地面,随即就被强壮的黑马拖走。 汪轶尘身穿老羊皮得勒无声无息地跌落马下,紧握着套马杆的双手带动全身在雪地上飞快的向前滑行。 滑行中的汪轶尘随即想到,既然已经跌落马下,构成无可挽回的结局,那么,无论如何手中的套马杆也不能撒开。汪轶尘并不是在心痛自己的杆子,而是在坚守牧民的原则,套马杆是不能轻易撒手的,想到这儿就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保特相对的平衡,减少在行进中的左右颠簸和倾斜,随后又挺起脖子抬着头,不让脸蹭在雪地上。在滑出十几米以后,汪轶尘感到自己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痛疼和不适,心想刚才落地时的动作一定会非常优美,但到底是什么部位先落得地,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管它是怎么落地的呢?反正身上一点事也没有,就连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也是好好的,既没有松动,也没有要脱落的意思,这样说来自己还算是幸运的。 套绳紧紧地勒在大黑马的脖根上,套马杆不时的蹭着它一则的大腿,弄得大黑马只能歪着头奔跑,显得很不舒服。为此,在奔跑中还要时不时的向后猛踢几脚,但不论它如何愤怒,如何用力也是在白费劲,既踢不到人也踢不到套马杆,只是在的无用的消耗它的体力。汪轶尘的双手还在紧紧地拽着套马杆,任凭大黑马拖着他一直往前滑行。 雪地上的阻力很小,汪轶尘拽着套马杆被拖着往前滑行,虽然速度不慢,但并不感到特别吃力。汪轶尘在落地后,脸就一直朝下,而且和地面挨得很近,就像是趴在雪橇上滑行,倒觉得有些意思,便下定决心要与大黑马抗衡到底,看它到底能有多大的力气,能把自己拖到哪儿去,心想最后的结果还不一定是谁把谁拖垮呢。 大黑马确实力大无比,目不斜视的用尽全力,在拖着一个大活人向前快速地奔跑,马群里的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纷纷为它让开道路,大黑马便毫无阻挡的在雪地上继续向前狂奔。 汪轶尘听到有人在呼喊:“快套住大黑马。”但是,一个人也没有靠过来,汪轶尘的心中很清楚,大黑马这样拖着自己奔跑,任何人也无法靠过来套它,假如真的有人追上来出手,弄不好反倒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汪轶尘又听到有人在喊叫:“小汪,撒手吧。”撒手?为什么要撒手,已经拖到这种地步,自己既不痛也不痒,撒手不就是白费劲吗?反倒会丢人现眼,坚决不能撒手! 汪轶尘感到有些马匹在向自己这边靠拢,一时间,马群的秩序似乎是乱了套。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被拖出多长的距离,汪轶尘感到滑行的速度在开始减慢,心想大黑马就是再有劲,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总是歪着脖子拖着个一百四、五十斤重的大活人,能没完没了的一直跑下去,再跑一会儿,不把它拖垮才怪呢?汪轶尘决心要与大黑马这样斗下去,让所有的人都能看到谁是最后的嬴家应该是自己。 汪轶尘仍然卧在雪地上被动的在向前滑行,大黑马的四蹄蹬起的雪块,不时甩落在他的身上及四周的雪地上。汪轶尘在落地以后一直都是脸朝着地面,被黑马拖着在向前快速滑行,唯一能做得事就努力保持住自身的平衡,避免造成身体的翻滚,形成更加被动的局面。汪轶尘在滑行的过程中,只能看到自己手中握住的套马杆和大黑马那两条强壮的后腿,每当前方的雪地上出现凸起的草稞子时,就要迅速的扬起脸采取避让的措施,防止被地上的草杆和雪堆撞掉脸上的眼镜或是迷住自己的眼睛。 被大黑马拖着滑行的汪轶尘,一直都看不到前方和四外的情景,只能时不时的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朝不远的两侧张望,除了能看到白白的雪地和稀疏的枯草在飞快的朝身后移动,就只能看到时多、时少的,正在跑动或是站立不动的马蹄子和马腿,汪轶尘忽然意识到这就是所谓狗眼看人低的感受。 大黑马还在拖着汪轶尘继续往前奔跑,汪轶尘的双手仍然在紧握着套马杆,开始静下心来整理他的思路,从被拖走的时间分析,拖到现在至少也有百十来米的距离,说明已经从马群的西边被拖到东边,如果再这样继续拖下去,就有跑出马群的可能,但是,无论如何,只要你还在跑,我就不会撒手。 突然,汪轶尘感到自己的身体停止不前了,虽然套马杆还握在手中,但已经失去原有的倾斜度及向前的动力,杆头也落在地上,不知是哪儿出了问题?汪轶尘抬起头向前方看了看,拖着自己奔跑的大黑马已经不见了,心中感到的竟然是莫名的惋惜。 人们很快就围拢过来,汪轶尘左手握着套马杆,右手撑着地面爬起来,看了看朝自己围过来的人群,又拍了拍挂在身上的雪,像是在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然后才转回身向后望了望,看到雪地上有一条长长的拖痕,已经找不到它的起点。汪轶尘提起套马杆,见到杆梢上用马尾编出的辫子花已经被拽散,系在上面的套绳当然就脱落了。这才知道是辫子花编得不够结实,套绳系得也达不到要求,经不住大黑马这样长时间的拖拽。 不知人群中谁在气愤的质问:“是谁让小汪套大黑马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会出事的。”依沙木就站在汪轶尘的对面,却大大咧咧,事不关己,满不在乎地说:“刚才是我在追着大黑马玩,根本就没有要套的意思它,小汪怎么可能套住它呀?”汪轶尘这才明白大黑马不是普通的马,自己却在无意中摸到老虎的屁股,此时的他已经体会到不担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就连它的尾巴也不能碰。 依沙木细长的个头,身高大约在1米85以上,年龄与汪轶尘相仿,据说是队内唯一的高中毕业生,此人能说会道,而且歌唱得也很好,脑子还特别灵活,算是草原上新一代土生土长的文化青年。但依沙木身上的毛病也不少,除了特别贪玩以外,对待工作的态度也极不认真,牧业生产的各种技能,包括套马、套羊的活儿样样都很稀松,什么也拿不起来,在这方面的能力上还不如巴达拉呼,被牧民称为队里的头号二流子。 布赫书记骑着马走过来,听明原委后就对依沙木说:“你就别再讲了,就你会胡闹,不套,你追它干什么,大家都在认真的工作,只有你在玩,小汪怎么能知道它是什么马,如果你不追它,小汪也不套它的。”布赫转过身问汪轶尘:“小汪,你没事吧?”汪轶尘摇了摇头说:“一点事也没有。”布赫接着说:“没事就好,你还真够勇敢的,被拖出这么远,也没有撒杆,够得上做套马手的资格。”此时,达布嘎骑着匹红马,牵着汪轶尘的银白马分开众人挤到圈内,在离大家还有几米远就听到他的声音:“让让路,银白马来了。”汪轶尘接过银白马的缰绳,心中感到有些不大对劲儿,自己骑得是队里最好的杆子马,竟然还跌落马下,真是够丢人现眼的。 达布嘎跳下坐骑来到汪轶尘的身边,要过他手中的套马杆,看了看杆稍的顶端,也不说话就飞快的把原有的辫子花拆掉,然后转过身从自己的坐骑上揪下一绺马尾,蹲在地上认真熟练的给杆稍编起辫子花,然后再把套绳牢牢的系在上面,最后举起套马杆在空中甩了甩,递给汪轶尘说:“这下就没问题了,接着套吧。”达布嘎骑得是匹红马,看样子很一般,不像有什么出奇之处。汪铁尘这才朝四外的几名骑手看了看,注意到牧民来参加这个活动,并没有骑太好的马。汪轶尘随后就听到达布嘎在对他说:“还是套些老实马吧,要是拽不住就磕磕银白马,它就能立即跟上去。” 银白马在呆呆地望着汪轶尘,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汪轶尘也在注视银白马的眼神,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像是在自责,又像是在问:“你怎么会掉下去呢?”汪轶尘摸了摸银白马的头,对它说:“没有你的事,都是我自己不行。”其实,汪轶尘的心里很清楚,就是让他从现在开始,苦练十年的套马动作,也达不到纳黑特那种驰骋奔腾,说套就套,套住以后想放就放,想拽就能拽住的水平。牧民们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而知青是半路出家,来到草原只有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应该说能达到现在的水平就不错了。但他心中也很明白:自己应该尽快的适应银白马的套马动作和快速的跟弯能力,同时,也应该让银白马改变纳黑特在骑它的时候养成的风格,增加在套住对方以后的跟跑距离,让自己在马上能有足够的应对时间。同时,汪轶尘也很清楚,想要改变银白马的作风谈何容易,看来自己和银白马都要有一段较长时间的适应过程。 围观的人群很快的散开,只有宋继武还留在汪轶尘的身边,他说:“你可真行,大黑马是马群里除了儿马以外,最厉害的家伙,连老马倌都不敢轻易碰它,今天把你拖出这么远,连杆子都没有断,就算不简单了,不过,你还真是有点破釜沉舟的劲头,既然套了就说什么也不撒手了,大黑马也是太厉害了,待一会儿,还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把它抓住呢?”董天达骑上马刚走出几步,又转回身对汪轶尘说:“眼镜,你这个家伙可真行,进马群还没到十分钟,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边可得小心呀。”汪轶尘说:“没事,不就是被拖出几百米远吗?”董天达说:“也是,没撒杆子就不简单了,要是我可能早就撒手了。”汪轶尘的身上虽然连一点伤也没有,但穿在身上的皮得勒却被拖得不成样子,歪七扭八的挂在肩头上,既不能走路,也无法上马,他只得把银白马的缰绳递给宋继武,让他帮着牵一会儿,好把身上的皮得勒再重新穿一遍。汪轶尘一面解开长长的腰带,一面随口说道:“都是让依沙木那个二流子给害的。”宋继武说:“你还能信他的,依沙木那小子从来就没有正经干活儿的时候,以后碰到他有事,谁也别理他。”然后又接着说:“不过,你还别说,刚才要不是杆头上的套绳开了,没准儿再拖一会儿,还真能把大黑马给抓住呢,那才是歪打正着,力挽狂澜呢。”汪轶尘系好腰带,把全身上下收拾停当,笑着说:“我可没那个福气。”然后骑上银白马和宋继武肩并肩的朝马群深处走去。
马群里的人熙熙攘攘,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有的在套马,有的在给被套住的马戴上笼头,剪掉马鬃。骑手们奔腾驰骋在在马群中各抓个的马,人们发出的呼喊声和欢笑声时不时的从各个角落传出来,又扩散到整个马群的上空,大家的情趣和工作的热情都特别高涨,不论男女老少,一个个都在卖力的干活儿,剪马鬃的活动开展得十分顺利。 汪轶尘心有不甘的在马群中转来转去,寻找机会准备多套几匹马,他想总不能因为从马上摔下来就洗手不干了,再说自己是被马群中最厉害的大黑马给拽下来的,也不能算太丢面子,而且在全队的人中,不论谁去套它,也同样会失手的。汪轶尘想自己从哪儿摔倒的,就要从哪儿爬起来,不管怎么样,还是要争取多套几匹马,好向大家证实自己配得上作银白马的主人,银白马在自己的手中照样是最好的杆子马。 忽然,一匹快速奔跑的黄马,拖着根长长的套马杆从汪轶尘面前急驰而过,他想不知是哪个倒霉的家伙,把杆子给撒了,那么漂亮的套马杆肯定会完蛋的。 汪轶尘还在想象着,忽见黄马在奔跑转出个急弯儿,猛然冲到几匹马当中,拖在它身上的套马杆立即被踒出个大弯儿,人们的惊呼声还没有停止,就看到那根套马杆已经被折为两断。在大家的叹惜声中,受惊的黄马还在奔跑,套绳和前半截杆子仍旧挂在它的胸前上,被折断的大半截杆子已落在地上,又接连被马匹踩了几蹄子。 随后,就看到大个子依沙木骑着马空着双手,从后面匆匆赶来,见到地上的半截杆子,便急忙勒住坐骑跳下马,从地上捡起折断的杆子,先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又重新骑上马,继续远远的跟在黄马的身后,一面追赶,一面还在对四周的人高喊:“谁帮我套住那黄马。”“噢,又是这个小子干的破事。”汪轶尘不禁愤愤地骂了一声,在心痛那根杆子的同时,多少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四周的人都骑在马上,站在原地望着依沙木发笑,似乎谁也不想去给他帮忙,也没有人去追赶那匹黄马,汪轶尘想这小子的人缘就是不怎么样,随后想到宋继武刚才讲过的话,便决定也不理他。 依沙木只得独自跟在黄马的身后继续追赶,忽然看到乌力吉也在一旁对他发笑,便对他高声喊道:“大哥,帮帮忙吧,求你啦。”乌力吉这才笑着说:“你老弟还用人帮忙啊?”然后便摧动坐骑朝黄马跑去。乌力吉很快就追上黄马,并不费力的把它套住,套绳紧紧的勒着黄马的脖子,黄马挣扎几下就站住不动了,前胸上还挂着小半截折断的杆子,原来它并不是难抓的马。 依沙木跑到黄马身旁,跳下马扔掉手中的后半截杆子,牵着坐骑走上前去先给黄马戴上笼头,然后才取下挂在它身上的前半截杆子,还举在空中甩了甩,见围在身边的几个人都在看热闹,就自嘲地说:“这么好的杆子才套第一匹马就完蛋了。”乌力吉毫不客气的对依沙木说:“像你那样只会套在马的前胸上,谁也不能把马控制住,越是漂亮的杆子折得就越快。”管理员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拖着装马鬃的麻袋走过来,很快给黄马剪掉马鬃,然后笑嘻嘻地问依沙木:“这马是谁套得啊?”依沙木却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我套的,杆子都断了,还能不是我套的?”大家听后都开怀大笑,然后各自走开。 曲终人散,汪轶尘仍旧是独自一人继续在马群中东游西逛,依仗银白马的速度和出众的套马的本领,用捡漏的办法接连套住几匹马。所谓捡漏就是当牧民的坐骑,追不上跑在前面的马时,汪轶尘就让银白马稍稍加速,就能冲上去把它套住,用力拽几次也就成功了,正巧套住的那些战利品都是比较老实的也是好抓的马,因此一点儿麻烦也没有出现。 汪轶尘很快就注意到银白马在套马时,已经在改变原有的习惯,不再像先前那样在套住大黑马以后就要立即站住,而是继续跟随着被套住的马在向前奔跑,直到主人明确地做出收拢嚼口的动作才会停下来。让汪轶尘感到十分不解的是,银白马怎么可能做到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便改变了它此前的一贯作风,开始在适应主人新的要求,这么快就能有所改变,简直是不可思义。 为能尽快的成为合格的新牧民,汪轶尘和大多数男知青一样,在开始进行放牧的行列以后,就一直在琢磨套羊和套马的动作,利用一切时机,采取多种多样的方式,进行套羊、套马动作的学习和训练。 每天早晨,当羊群刚刚走出浩特时,汪轶尘就会跟在它们的身后,用徒步行走的方式甩动套马杆,套住那几只经常落在最后的小羊,然后再快速放开;傍晚时分,在圈住羊群让它们改变行走的方向时,也要连套带比划的练习一阵;每当赶着羊群在快速行走时,也会不断的出手在羊群的后部套上几只;白天,没去放羊留在家中的时候,也时常会走出蒙古包,把牛车当作马头进行试套,认真的练上一阵子。汪轶尘在套羊套马的练习中,把各种各样的套法归纳为正套、反套、迎面套以及海底捞月等多种形式,每天都在不失时机的进行练习,像是走火入魔一样。 每当汪轶尘去马群换马时,就要尽量坚持自己动手套马,同时还要再细心的观摩牧民的套马动作,回到浩特以后再对着牛车,进行反复的推敲和演练。但汪轶尘也知道这样的练习,与实战有很大的区别,基本上属于在纸上谈兵,最重要的还是要寻找实战的机会,在马群里套各种各样的马。 今天,终于得到实战的机会,当然要多出手多练习。汪轶尘仗着银白马的速度和套马的本领,在马群里左右奔驰,把平时演练的各种套路全部抖落出来,虽然动作不够熟练,但也引起牧民的注意,大家都在讲:“虽说银白马是最好的杆子马,但小汪和其他的知青,刚来一年的时间,能这样套马也算是不容易了。” 到了下午一点多钟的光景,马群中尚未剪掉马鬃的马已经为数不多,剩下的都是比较难抓的马,其中就有上午拖着汪轶尘奔跑的大黑马。 龙德格队长和布赫书记把多名骨干叫到一起商讨对策,决定把所有的人分人员为两个组,由专人负责,采用集中力量、分片包干的办法打歼灭战,尽快抓住最后几匹难抓的马,争取能尽早结束战斗。 汪轶尘主动加入到抓捕大黑马的那一组,组长是由乌力吉担任的。 首先要抓的是匹枣红马,乌力吉告诉汪轶尘那匹马实际上并不难抓,只是不准给它戴笼头,一旦能把笼头戴上,它就会立即变成非常驯服的老实马。 汪轶尘奇怪地问:“为什么会那样呢?”乌力吉说:“有毛病的马一般都是在骑生个子时造成的,长大以后先前养成的毛病会越闹越厉害,直到人们无法对付为止。”纳黑特已经把枣红马套住,坐在小青马的屁股上用力把它拽住,枣红马闹腾了一阵,也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该给枣红马戴笼头了,大家都很清楚它的毛病,一个个都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乌力吉知道不点名是不行的,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巴达拉呼,看你的了。”枣红马当初就是巴达拉呼骑得生个子,毛病也是被他给养出来的。巴达拉呼当然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中,乌力吉是不会饶过他的,听到在叫自己的名字后,就皮笑肉不笑地跳下马,把坐骑和套马杆交给身旁的人,硬着头皮走出人群,左手提着马笼头,右手指着枣红马在念念有词地说:“看我的、就看我的,咱们谁怕谁呀。”巴达拉呼在慢慢地朝枣红马靠近,在离它还有半步左右的距离时,就谨慎的伸出左臂,嘴里还在继续地叨唠:“别激动,小家伙,先别激动,千万不要激动啊。”巴达拉呼见枣红马静静的站在原地,像是没有任何反映,心想难道它会改恶从善,已经不再闹了?要是从此就不闹了,那就太好了,便放大胆子又向前靠近一步,然后侧过身小心地颠起脚尖,想把手中的笼头慢慢地举过它的头顶。刚才还是一动不动像是很老实的枣红马,此时却猛然抬起双腿,把身子高高的直立起来,两个巨大的蹄子从空中朝着巴达拉呼的头顶就砸下来,好在彼此都有所了解,巴达拉呼也是早有防备,身手也算比较敏捷,像猴子一般快速跳开,然后转过身朝大伙苦笑着伸出舌头。 枣红马又趁机挣扎几下,都被纳黑特稳稳地拽住,只得不动了。 乌力吉对巴达拉呼高喊:“老弟,再试一次。”巴达拉呼稳了稳神,手里提着笼头再次朝枣红马靠近。这一次,巴达拉乎想从枣红马的身后出手,准备先抓住扣在它脖子上的套绳,然后再给它戴笼头。当巴达拉呼的右手刚刚拽住枣红马的套绳,还没来得及把左手的笼头举起来,枣红马就再次猛地站立起来,一对蹄子在空中接连不断的向下敲打。 关键时刻的巴达拉呼还算勇猛,不但没有撒开手中的套绳,反而颠起脚尖想随着枣红马的反复跃起和落下,乘机给它戴上笼头。枣红马也是不依不饶,直立着身体由上至下,在不停的抡动前蹄,巴达拉呼仍然没有退缩,继续与枣红马僵持。突然,枣红马的身体改变了站立的方向,蹄子朝左下方砸去,险些就砸在巴达拉呼的肩膀上,吓得他连忙松手向后躲闪,枣红马不容巴达拉呼与自己靠近,迅速落下前蹄,然后就扬起后腿就朝巴达拉呼站立的位置踢过去,吓得巴达拉呼只得跳出圈外,摇着头朝人群走去,一边走,还在一边说:“我是不行了,你们谁有能耐,谁就来试试吧。”接着上又去一位牧民,试了两次也没成功,纳黑特的体力已经显得有些不支,拽着枣红马对大伙说:“我快没劲了,你们谁来换我。”乌力吉朝大伙扫了一眼,觉得这样给枣红马戴笼头已经没什么希望,便说:“还是做个活笼头试试吧。”说着便动手解开系在套马杆后端的绳扣,改成一个能在杆头和杆稍上滑动的活扣儿,但仍旧挂在原来的位置上。 乌力吉在马上端着套马杆朝枣红马走去,对纳黑特说:“把它交给我吧。”纳黑特刚刚松开套绳,枣红马转身就跑,乌力吉已催马赶到,双手一抖,套绳就兜在枣红马的脖子上,紧接着又是轻轻地一抖,随即就把套马杆收向身后。此时,挂在套杆上的活扣儿,就顺着杆稍向前滑去,枣红马还在继续奔逃,乌力吉让乘骑紧随其后,与其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然后把套马杆向上举起,套绳的活扣儿就滑到枣红马的脖根上,第一道工序便圆满完成。 套绳虽然扣在枣红马的脖子上,但它还在继续奔跑。乌力吉让乘骑与枣红马稍稍拉近距离,让杆稍停留在马头的上方。跑动中的乌力吉双手再次抖动,套绳便绞出一个不大的圆圈,朝枣红马的嘴部兜去,圆圈不偏不歪,正好挂在红马的鼻梁上,乌力吉顺势回撤套马杆,随即套绳就在收紧,挂在枣红马鼻梁上的套绳与套在脖子的活扣交插在一起,就像是个简易的马笼头。乌力吉拽了拽手中的套马杆,套在枣红马脖子上的活扣儿与挂在鼻梁上的圈儿越拉越紧,枣红马便认为已经给它戴上笼头,就乖乖的站住不动了。 巴达拉呼跳下马,手中提着笼头再次朝枣红马走去,边走还在边说:“这个活儿还得看我的,这回应该没问题了。”果然,枣红马并无丝毫反抗的意图,巴达拉呼走到它的面前,右手拽住套绳,左手顺利的给它戴上笼头。 巴达拉呼把枣红马脖子上形成笼头的套绳解开,再从笼头下面抽出去,乌力吉收回套马杆在马上重新系好套绳,整个作业就此完成。 汪轶尘已经看得入了神,原来套马还是一门相当复杂的技术啊。 捕抓大黑马的战斗即将打响,不需任何人出面动员或进行部署,大家便自发的朝大黑马围过去。乌力吉一声呼啸,四、五匹马同时起动,朝大黑马猛冲过去。 纳黑特一马当先,骑着小青马跑在众人的前面,在他的左翼是巴图,右翼是巴达拉呼,三人三骑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包围圈朝黑马直扑过去。大黑马见状并不惊慌,只见它双目圆睁,仰着头毫不畏惧的在前面奔跑,但跑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总是与身后追赶的马匹保持一定的距离。大黑马那长长的马鬃在风中不停的飘动,像是在刺激追赶者的神经,在快速的奔跑中,黑马身上的腱子肉东一块,西一块的显露出来,很像是强壮的儿马子。 汪轶尘和宋继武骑着马,并没有加入围剿的行列,而是由西向东在慢慢的并排行走,汪轶尘疑惑地问:“大黑马到底是什么来头?”宋继武说:“黑马的绰号叫大野马,是半生个子,据说当年在骟马时因为没阉割干净,留下一个蛋子,虽然不算是儿马,但野性却越来越足,而且变得越来越厉害,直到现在谁也别想再抓住它,想要骑它就更不可能了,只能任其在马群中作威作福,马倌们听说要抓大黑马,一个个的心里都在发憷。”宋继武又接着说:“我刚来马群放马时,老马倌给我介绍的第一匹不能碰的马就是它,告诉我千万不要理它,你看它现在多舒服,又胖又结实,除了儿马以外,它就是马群中的一霸,算是放在马群里的半野马。”两人正说着话,只见奔跑中的大黑马突然来个急转身,拧着脖子朝巴图所在的方位就直冲过去,一看就知道要从那儿打开突破口。转眼间,大黑马就像一股强烈的旋风,已经从巴图的身边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此时的巴图只要在原地伸出套马杆,就能轻易的把黑马套住,但巴图却没有出手的意思,眼看着黑马从自己的身边跑过,然后拨转马头再去重新追赶。 白马的起步速度非常快,随即就靠近了黑马,奔跑中的巴图重重地给了坐骑一鞭子,白马又向前冲了冲,巴图的套马杆就在黑马的脖子上晃来晃去,离马头总是差着一尺左右的距离,仍然无法把黑马套住。 黑马在明显的加速,跑出几步之后就把巴图的白马甩在身后。随后,由于巴图和他的白马挡住后面几位骑手的追赶路线,纳黑特的小青马也落在后面,右侧的巴达拉呼落得还要更远些,三匹马只得远远地跟在大黑马的身后继续追赶。 汪轶尘不解地问宋继武:“刚才大黑马在巴图的身边冲过去的时候,巴图为什么不出杆,是不敢套吗?”“不能说是不敢套,而是不能套,如果巴图在那会儿出手,他的套马杆和黑马正好形成九十度的直角,也就是牧民们在玩冲马时的套法,那样的套法实际上是力量的碰撞,一般的骑手只能摔倒或者套住三、四岁的小马,以及身体比较瘦弱的成年马,高手们虽然也能对普通的成年马出手,但已经非常吃力,更别说面对的是大体重的半野马,谁出手也对付不了。同样,大黑马也知道没有人敢对它出手,所以才敢在近距离内从巴图的身边冲过去。”经过宋继武的一番解释,汪轶尘才明白在套马的时候,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出手的。 汪轶尘又接着问:“假如巴图那会儿出手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肯定是巴图撤杆,或者是他自己落马,假如巴图既不撤杆,又不落马,就只能是他和坐骑一起摔倒,因为大黑马的力量要远远的胜过巴图与坐骑的力量,两力相搏,总有一个是失败者。”停顿片刻,宋继武又接着说:“假如巴图被拽下马以后仍不肯撒杆,也会被黑马拖着跑,但跟你被拖着跑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因为你的套马杆已经把黑马的脖子扣住,就是让它拖,也拖不了太远。但是,按照巴图刚才的套法被拽下马,套绳很快就会挂在黑马的前胸上,那样拖着人跑,黑马既不费力,速度也会快得多,被拖的人就很危险了,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越早撤杆才越安全。”“这么说巴图是凭着经验决定不套的?”汪轶尘已经明白巴图不套黑马的原因。 宋继武说:“不套是对的,十有八九的人,在那会儿都不会出手去套的,谁套,谁就是在犯傻。”汪轶尘又问:“这么说抓大黑马只能用追赶的方式去套它。”“对,只能用比黑马的速度还要快的马去套它。” 汪轶尘在到达马群以后,就没看到有谁骑得是比较突出的好马,在落马以后又注意到大多数的牧民骑得都是比较一般的马,看来想抓大黑马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大黑马在众人的多次追捕下,已经感到非常愤怒,便突然改变奔跑的方向,独自朝马群的边缘跑去,几个负责维护马群的半大孩子想把它截住,但黑马根本就没把孩子放在眼里,毫不犹豫的朝他们直冲过去,其中有个大点的孩子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迎着大黑马就甩出手中的套马杆,大黑马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身体连晃都没晃,孩子手中的套马杆就挂在在了黑马的胸前,黑马还在继续朝东南方向奔跑。 乌力吉见状大感不妙,一面让乘骑加快速度去追赶黑马,一面向前方高声呼喊:“快把黑马截住,别让它跑出马群。”大黑马拖着孩子的套马杆连踢带跑的在向前奔去,挂在身上的杆子很快就断成几截,只剩下一小段杆头和杆稍还斜挂在背上。大黑马继续沿着马群的外沿在朝东南方向飞奔,人们这才大惊失色,都知道大黑马有跑出马群的习惯,一旦让它跑出去,最快也要过一、两天才回来,或许就永远也不回来了。 乌力吉朝大黑马奔跑路线的外侧,也就是朝南偏东方向直追下去,想利用乘骑的速度把大黑马兜回来,但这样的做法,只有当乌力吉的乘骑速度要比黑马的速度快出很多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得以实现。 此时,汪轶尘和宋继武正在马群的东部边走边说,他们的想法是想等到大黑马跑到这边的时候再出手,没想到黑马却沿着马群的切线朝外跑出去。 汪轶尘听到乌力吉的喊声,知道情况已经比较麻烦,发现自己与大黑马的距离在五、六十米之外,知道要把它截住是非常困难的,事已至此,也只能出手一搏。汪轶尘向来都是敢做敢为的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就不再思前考后,当即选出一条最佳的线路,双脚狠狠地磕了乘骑一下,银白马早已认准目标,心领神会的向东偏南的角度飞奔而去,宋继武见状稍一犹豫,也随后紧紧跟上。 人们见状都在大呼小叫的议论:“那是小汪和他的银白马,他要干什么?”“这样追可不行,弄不好会把黑马赶出马群的。”银白马自从跟随汪轶尘以后,还从未见到主人如此发过急,当然要格外的卖力,便毫不吝惜的低头塌身,四蹄蹬地,飞一般的向前奔去。 三匹快马跑出三条直线,乌力吉的坐骑与大黑马之间,始终都保持在两个马身的差距,仍然在做要把大黑马从南侧兜回去的努力,如果不能成功,最坏的结果也是不让大黑马直接跑出马群。但乌力吉的坐骑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按他这样的做法不知还要跑出多远,跑到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而汪轶尘的作法则更为险峻,必须在有限的距离内,跑出相当于大黑马一倍半以上的路程,才有可能把它截住,假如银白马的速度达不到要求,就会弄巧成拙,直接把大黑马赶出马群,这样的作法是一步极险的棋。 银白马四蹄如飞,在拼命向前奔跑,“达、达”的响声清脆有力,地面上被蹬起的大小雪块纷纷地甩向身后。汪轶尘深知银白马的速度和能力,否则他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采用如此致命的下策。汪轶尘紧紧的勒着银白马的嚼口,不慌不忙的盯住前方,稳稳的伏在银白马身上,尽量的减少奔跑中的阻力,银白马非常争气,只见它越跑越快,越跑越稳,明眼人已经看出它的奔跑速度要比大黑马快得多。 汪轶尘的银白马与大黑马在争夺一个共同的目标点,谁能抢先赶到那个点,谁就能夺得胜利。假如银白马能抢先赶到,就能把大黑马截住,如果让大黑抢先一步,就将前功尽弃,而且还要受到人们的指责。 争夺点越来越近,汪轶尘接连磕了坐骑几下,感到银白马的身体向地面塌得更近,好像它的肚皮就要贴到地面上。争夺点越来越近,前方还有二十米、十米……,银白马大功告成,终于抢在大黑马之前赶到目标点。汪轶尘挥动手中的套马杆,大喊大叫地截住黑马奔跑的路线,眼见大黑马的两条前腿在直挺挺的收紧,随后就扭转身躯准备向南逃跑。此时的乌力吉也正好赶到,抡起套马杆就朝黑马身上猛抽,封住南去的路线。大黑马见状只好再次转身往东,汪轶尘已经勒住银白马,调转头摆好架势等待它的到来,大黑马这才明白已经无路可去,无奈之下,只得顺从的朝东北方向的马群跑去。 汪轶尘和乌力吉像押解犯人一样,一左一右,把大黑马往回赶,黑马背上的一小截套马杆还在敲打它的大腿。此时的马群已以被人们圈成小小的一团,大黑马便一头扎进去。 人们像欢迎英雄一样,迎接汪轶尘和乌力吉的归来,纳黑特骑着小青马迎过去,伸出手摸了摸银白马的头,对汪轶尘说:“银白马给你,算是给对了,好好骑吧。”达布嘎挤过来笑着对汪轶尘说:“小汪,今天你和银白马真是露脸了,看来大黑马还得等你出手才能抓到。”汪轶尘跳下马对达布嘎说:“行啊,那就等着瞧吧。”巴达拉呼从乌力吉身后挤过来,对汪轶尘说:“银白马跑得真快,什么时候让它跟我的铁青马比一比。”汪轶尘明知故问地说:“什么铁青马?”“打狼的铁青马啊”巴达拉呼神气活现的回答。 “要是咱俩赛马就只能由你骑,让伊贝尔骑可不能算数。”汪轶尘笑着给了巴达拉呼一颗不软不硬的钉子。 龙德格站在人群当中,举起右手在空中比划着,像是在发布命令:“大伙先休息一下,再去抓大黑马,今天一定要把它抓住。”所有的人都跳下马,表示响应。 汪轶尘摘下银白马的嚼口,解开它的肚带,又轻轻的抚摸着它的头,用宽大的袖筒在擦拭银白马脖颈上和屁股上的汗水,对银白马小声地说:“今天可把你累坏了,我一直都相信你能成功,你是最棒的。”战斗再次打响,汪轶尘跨上银白马,但心中却在想自己的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接下来该看高手们的表演了。 马群被圈得紧紧的,有人在高喊:“黑马在这儿呢”说罢便催马朝马群里挤去。 大黑马高高的昂着头,飘逸的长鬃格外显眼,想在马群找到它并不十分困难。突然,马群中出现一阵大乱,只见大黑马在里面又踢又咬,周围的马都在相互碰撞,闹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可能是挂在黑马身上的套杆被别的马踩中,才引起的骚乱。 当人们再次冲进马群去抓黑马时,发现挂在它身上的那小半截套杆已不见踪影,大黑马也改变了政策,低下头在里面挤来挤去,众人多次出手都无济于事,站在马群外面观战的人都在暗暗的发笑。 人高马大的布赫书记见势头不对,就高声喊道:“圈得太紧也不行,还是让马群散开吧。”马群很快就重新散开。大黑马再次显示出逃跑的本领,在马群中左躲右闪,三、四个人对它联合出击,也无济于事,就是抓不到黑马。 不一会,几大套马高手都陆续出击,还是没能套住黑马。 此时,另一组的人员已经完成任务,全队所有的人都在观看如何才能抓住大黑马。 乌力吉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声称要换乘上自己的银白马再去抓黑马。其他的几位好手也在准备换最好的杆子马。 汪轶尘觉得苗头有些不对,心想自己骑得就是最好的杆子马,如果此时再不出手就会被人耻笑,便跑到乌力吉身边对他说:“你先别换银白马,让我去试一试。”其实,乌力吉就是真的换上银白马,也不是万全之策,谁都知道刚在马群中抓的马,不一定就能跑得特别快,一旦骑上银白马以后,仍然抓不到黑马,岂不毁了它的一世的英名。 乌力吉听到汪轶尘的建议,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银白马应该没有问题,你到西边去埋伏好,我找几个人把大黑马轰过去,等靠近以后你就出手。”汪轶尘说:“这样最好。”乌力吉叫上达布嘎、纳黑特等几名好手,让他们从东边把大黑马往西赶,好让汪轶尘在西边择机出手。达布嘎笑着对汪轶尘说:“我刚才就讲过,今天要想抓住大黑马,还得看你和银白马的本领。”行动开始了,汪轶尘和宋继武埋伏在马群的西头,银白马表现的非常兴奋,此时,它已经完全跑开,状态非常好,一蹦一跳的准备再显身手。 几大好手把大黑马从东边赶过来,汪轶尘虽然还未出手,但心中已经感到十分自豪,能有几大高手给自己当助手,实在是难以想象。汪轶尘密切的注视着他们的奔跑路线,准备选择最佳的位置和最好的出手时机。达布嘎紧跟在大黑马的身后跑过来,汪轶尘就顺着它们的奔跑路线,像体育比赛中的接力跑那样开始起动,当大黑马跑到银白马的右前方,几乎与银白马处在同一起跑线时,汪轶尘才松开银白马的嚼口,又轻轻磕了它一下,银白马如离弦之箭,斜插着直奔大黑马而去。 大黑马见有人在快速接近,在奔跑中斜眼观看,发现刚才截住它的银白马又来了,这才大吃一惊,立即朝右猛转准备借机逃脱。银白马的身形只稍稍倾斜,就跟着黑马一同拐过弯去,速度一点儿也没有减慢,而且以此占到上峰,银白马的马头就要衔住黑马的马尾,两匹马之间正好是一根套马杆的距离。 银白马和大黑马就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算是它俩在当天的第三次过招,前两次是一胜一负打成平手,就看这最后这的胜负了。 大黑马还在加速,银白马却收发自如,想快则快想慢就慢,紧随其后,寸步不离,使黑马毫无逃脱的可能。形势对汪轶尘已经非常有利,随时都可以从容地出手套住黑马。此时,观战的人群开始着急了,见汪轶尘还迟迟没有出手,身后就乱成一片,人们在又是蒙语又是汉语地喊叫:“套啊,快套啊!”汪轶尘听到杂乱的催促声,忽然感到有些紧张,立即挥动套马杆对黑马来了个正手套,像是出手慢了些,套绳甩到黑马的耳朵上。大黑马猛的一惊,往前窜出几步,银白马立即加速跟进,继续保持着两马之间的距离。 汪轶尘的套马的动作本来就不是特别熟练,而且是在高速奔跑中进行的,再加上从一大早就在折腾,直到现在也没有休息,套不中也是很正常的。他定了定神,不再倾听身后人们发出的议论声和催促声,再次出手抖动套马杆,由下向上朝黑马的头部兜过去,套绳像是甩出得早了些,竟然兜在大黑马脖子中间的部位。不好,这是套马的大忌,假如套绳落在黑马的胸上,就有前功尽弃的危险。情急之下,汪轶尘猛磕坐骑,银白马心知肚明,紧跑两步,与大黑马的距离贴得更近一些,汪轶尘乘势把套马杆向前顺了顺,套绳便挂在黑马的脖根上,双手又是一抖,两股套绳就牢牢地绞在一起。 大黑马愤怒了,发疯般地跳起来,然后向前猛撞,随后又在不停的朝身后尥厥子,久经沙场的银白马跟在黑马的身后,任其随意折腾,不怒不急,总是与其保持一杆子远的距离,套绳仍然紧紧的扣在大黑马的脖子上。 已经套住黑马,怎样才能把它拽住呢?这对汪轶尘来说是最为关键的一环,也是最困难的一步。 银白马是匹神奇的好马,离上午的落马才过去短短的几个小时,就改变了纳黑特在骑它时养成的习惯。此时,在没有得到明确的指令前,始终都在飞速的奔跑中与前面的黑马保持一杆子的间距,并且做好随时加速的准备,这就为汪轶尘创造出充分的应对时间。 汪轶尘一直没有做出停下的指示,银白马就继续在高速的奔跑中控制着与黑马的距离,给他留下极大的操作余地。该到动手的时候了,汪轶尘握紧套马杆准备试试大黑马的力量,双手向后猛然发力,套绳被突然绷紧,大黑马的头只略微的歪了歪,而自己的身体却被它无情的向前拽出。很明显,这点儿力道是不足以制服大黑马的,必须拿出比刚才的那一下,大出几倍的力量才能与大黑马进行较量。 不能再耽搁了,成败在此一举。 汪轶尘闭住嘴,咬了咬牙,双手紧紧地握住套马杆,两条腿向下用力蹬住马镫,屁股已经离开马鞍,迅速地坐在银白马的屁股上,紧接着双腿往前猛蹬,两臂卯足力气,随后大叫一声,全身用力向后躺下去。 银白马在得到站住的指令后,立即收腿站立,见主人已经坐在屁股上,便四蹄蹬地,前腿绷直,后腿弓紧,臀部朝地面稳稳地坐下去。 汪轶尘和银白马配合得天衣无缝,大黑马被突如其来的力量猛然拽住,脖子也扭转过去,身体歪向一侧,两条前腿随即抬起一尺多高,然后往前猛撞,一次接着一次。 汪轶尘的身体被大黑马向前挣脱的力量,将他一次次的从马上拽起,但他的双手却在死命地握住套马杆,双脚拼命蹬住马镫,腹部的肌肉绷得更紧,用尽全身的力气,又一次次的向后躺去。银白马的四蹄如钢针一般钉在地上纹丝不动,几个回合下来,汪轶尘算是勉强把大黑马拽住。 也就是坚持了一分来钟的时间,汪轶尘就觉得两臂发涨,两腿发酸,开始感到力不从心。正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乘坐骑飞快的插在汪轶尘与黑马的中间,马上的人用汉话说:“把杆子给我。”来的是宋继武,他伸出双手从容地接过汪轶尘手中的套马杆。汪轶尘舒了口气,心想来得太及时了,这才如释重负的退出战场。 宋继武是知青中的大力士,又当了多半年的马倌,论经验,论力量,论套马的技术都比汪轶尘强出很多。 又过了将近半分钟,汪轶尘见大黑马还在又跳又尥蹶子的折腾,没有丝毫服输的意思,心想照这样再闹下去,时间长了宋继武也难以招架,况且自己的套马杆能坚持多久也很难说,随即又紧张起来。 就在此时,达布嘎也催马冲过去,从左侧伸出套马杆,套住大黑马,紧紧地锁住它的脖子,坐在马屁股上朝另一方向猛拽。大黑马还在发威,右侧又出现一根套马杆,同样锁住它的脖子,原来是纳黑特也出手了。 汪轶尘终于松了口气,顿时觉得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变得酸溜溜的。 三条大汉,用三根套马杆,从三个不同的方向锁住大黑马的脖子,任其随意蹦跳也无济于事。大黑马又闹腾了好几分钟,鼻孔中开始喷着粗气,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渐渐的低下高贵的头,再也挣扎不动了。 这一次,乌力吉和巴达拉呼两个人同时走上前去,但他们的手中没有拿马笼头,只拿了把大号的剪刀。大黑马低着头,弓着腰,连喘气都很困难,见有人在靠近,还想拼命挣扎,不过,能做到的只是把两条前腿向上抬了抬,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三条大汉坐在各自的马屁股上,在毫不留情的继续拽着,大黑马一点劲儿也没了,任凭巴达拉呼给它剪掉威风凛凛的长马鬃。 大黑马终于被擒,第一天的剪马鬃活动也就此结束,汪轶尘的银白马表现的极为突出,成为当日无所不能的第一功臣。 (未完待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