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盼着深山出太阳”——一出“样板戏”的共同回忆
作者:李发/刘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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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盼着深山出太阳” ——回忆四连北京知青排演京剧<<智取威虎山>>选段"深山问苦" 作者:李发 回京三十多年了,偶然听到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中,小常宝“八年前,大祸从天降……”那悲愤高昂的唱腔,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刘泉成,想起三十六年前,在八营四连我们几个北京知青排演《深山问苦》的点滴往事。 72年10月是个八亿人民八个戏的年代。边疆文化生活及其匮乏,刘泉成向连领导提议排练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第二场“深山问苦”,准备参加春节前八营的文艺汇演,连领导支持了这个提议。 刘泉成演小常宝,李潮演猎户老常,我演杨子荣,尹大力和刘东雄演解放军战士吕宏业和申德华。我和东雄、大力的军装是从种香蕉的解放军那里借的。李潮演猎户老常的服装,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件破棉袄,中间系一根绳子,戴一个破棉帽子。刘泉成演小常宝的服装是她自己准备的。刘泉成演的小常宝从嗓音、形态、表情、动作都是及其相似。我演杨子荣有一大段唱腔,身体外形、声音洪亮还凑合,但缺京剧的韵味。大力的个子又高又瘦,演解放军战士吕宏业稍差,活象一个美国大兵。东雄演的解放军战士申德华虽有点驼背,也说的过去。李潮的瘦高与原型猎户老常的短小粗壮、憨厚的浓眉大眼的东北汉子,就相差甚远了。在当时的条件下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临时拼凑了这个草台班子。连领导特批,我们参加演出的几个北京知识青年脱产两个月,加紧排练,参加春节营部的汇演。 刘泉成和我在这场戏里各有一大段唱腔,她的唱段是这出戏的重中之重,是最能出彩的段落。刘泉成对她的唱段精雕细琢,反复排练。我也必须每天唱两三遍。其实我对京剧没什么兴趣,在哪个普及大唱样板戏的年代,早就会唱了,就是唱的不怎么样,几句台词早已熟记在心。东雄、大力也是每人一句台词,一个说:“报告老杨,我们在密林深处发现一具女尸,身边还有一只血手套。”另一个说:“因为风雪太大埋没了脚印,凶手不知逃到哪里去了。”我曾开玩笑“就这两句台词,你们俩也跟着脱产两个月,吃了营部的招待饭”。不用干体力活,整天就是练练嗓子,时间过得很快,春节不远了,离我们去营部参加汇报演出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这天晚上八点,八营文艺汇演开始了,操场挤满了从各连队赶来观看演出的群众。大台子上只悬着几盏大灯,两侧各放一个高音喇叭,这种设备跟现在演出具有的舞美、灯光、音响、布景是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哪个年代就是——朴实的人民、带着阶级感情、看朴素的节目。 “下面由四连演出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选段‘深山问苦’”,报幕员报完幕,刘泉成、李潮、我、东雄、大力先后上场。刘泉成“八年前风雪夜大祸从天降……恨不能生翅膀持猎枪飞向山冈,杀尽豺狼”;我跟着唱“小常宝控诉了土匪罪状,字字血,声声泪,激起我仇恨满腔……美好的日子万年长”。刘泉成那如莺啼玉碎和我激昂洪亮的声音响彻会场内外,延伸到公路旁的胶林,八字河畔。
样板戏/宣传队 作者:刘泉成 我从小受家中父兄姐姐们的影响,喜欢唱歌。小学三年级参加少年宫友谊合唱团登台演出,电台录音已习以为常。到十几岁时,《洪湖赤卫队》、《红珊瑚》、《刘三姐》、《江姐》什么的全会唱。一到文革,这些全成了封资修黑线东西,不能再唱,能唱的差不多只剩下样板戏了。在农场时每天下工后,唯一的娱乐就是打开半导体,听李铁梅,阿庆嫂,小常宝-----八个样板戏没一个不会唱的了。 赶上过节,连长让我们知青出节目,这可是我的长项。北京丰台来的李发也是一个人物,他唱的“乌苏里江”听起来,真有郭颂的味道。那会儿,最正的节目非样板戏莫属,当然得看我的。我就说来个折子戏,“深山问苦”吧。我自导,并当仁不让地自演小常宝。李发嗓子好,管他会不会唱就是杨子荣了。李潮演常宝爹。刘东雄、尹大力来演解放军战士,除了人,什么都缺。这么低成本的演出,是挺考验人的。角色服装,一律自行解决。为了我的小常宝,我撕了一件衣服,又找来些棉花,假装是毛皮的样子,还胡乱缝了一个自认为是帽子的东西,小常宝的服装就算解决了。解放军服装好找,弄个白被单就成小分队员了。没乐队,让一个会拉二胡的昆明知青来担岗。排练、演出、台上、台下,大家笑成一遍,完全弄颠倒了——“深山问苦”楞给折腾成了深山里的大笑。演出在政治意义上宣告失败,但是让大伙儿娱乐了一把,也算是没白费功夫。 不久,营部要成立宣传队,把我给调去了。那个时候,不用扛锄头开荒,到哪儿我都愿意。十多个人在一块儿,一合练,只听得见姜家林的笛子吹得山响。歌舞是每个宣传队的支柱,演员全要上台跳舞,很不会跳舞的我也被队长老韩赶鸭子上架。记得第一次演出,看着那些昆明知青老练地把油彩往脸上涂,我自惭形秽,学着样子,画完了看见镜子里的人,活像白天遇见的鬼。要不是样板戏给我撑腰,我早就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为了能在宣传队站住脚,每天狠吊嗓子,功夫不负有心人,嗓子越练越开,唱得也越来越是那么回事了。京剧清唱总安排在热闹的舞蹈之后,我的李铁梅不时能换来观众的热烈掌声,这是我最得意的一瞬。没有老师,自己瞎练,高音把嗓子都唱劈了。听说吃生鸡蛋对嗓子有奇效。有几次演出,担心高音眦花,偷偷揣个生鸡蛋,临上台前躲在暗处悄悄地把生鸡蛋囫囵吞下,还挺灵,嗓子唱起来挺顺溜。不过老韩一直对我不怎么“感冒”。有一次,团部宣传队跟我们队要人,人家想要跳舞的小孙,老韩不愿放,让我去顶包。我没摸着头脑,美滋滋地坐小火车直奔河口团部。到那儿人家问我会什么,我实说,不会跳舞。结果可想而知,我蔫头搭脑地回来了,自尊心深受打击,郁闷了好久。 2008-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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