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审美及复制
作者:郑亚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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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审美及复制 从网上看到一篇文章,题目叫《站在远处审美》,《读者》曾转载。作者在文中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集团老总偶然得知他当年下乡时住的“知青楼”仍在,于是花钱买下,又出资修了路,重新粉刷了房间,配备了一些生活用品。“知青楼”装修停当,他驱车前往,看到当年住了五年的平房感慨万千。当晚他就住在“知青楼”里。乡村的晚上虫鸣阵阵,屋里又有山蚊骚扰,根本无法入睡。无奈之下,他只好驾车回到了城里,后来再也没有去过。但在30多年前,他在这里白天出工,双手磨出了血泡,晚上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小小的蚊虫哪能扰得了他的清梦。可现在,几只山蚊就把那个旧梦击得粉碎。 作者由此感概道:一个人的经历就像文物,回望它时,时间越久,越有审美价值。但如果将文物进行复制,那就什么价值也没有了。几乎所有人都会把旧梦想象得很美好,其实许多旧梦本质上是一种苦难。只不过这些苦难放在了远处,审视起来有了一种美感而已。 我觉得,说距离产生美,有一定道理。但说回望经历,时间越久越有审美价值,则不敢苟同。那要看是什么经历,比如对一个经历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囚徒来说,不论时间过去多久,他对那段恶梦般的经历,会产生出审美价值吗? 所以说把苦难放在远处,审视起来有一种美感,我想这里所说的〝苦难〞决不仅仅是苦难。就说故事中的老知青,我相信他当年在农村一定是苦中有乐,有同伴之间的互相交流互相帮助,有当地老乡的关照,说不定还有难忘的初恋。如果纯粹只是苦难,他决不可能会有此种〝知青情结〞。 老知青旧梦难圆,逃回城里,这不奇怪,彼一时,此一时也。经历不同于文物,不可复制。就像那位老知青,他可以对〝知青楼〞进行装修,可他毕竟无法回到从前。当年的知青同伴已各奔前程,就算能把他们都找回,他们和他一样,都不再是风华正茂的小伙、姑娘, 更不用说时代背景已完全不同。记得我上山下乡40年之际,有机会重返插队的山村,当年我们集体户的老屋─那幢农民的祖厝依旧,只是人去屋空;当年的大队书记、大队长都已作古;一些年纪和我们差不多的熟人都外出打工;不要说〝儿童相见不相识,〞就是偶尔遇到的年轻人,也〝笑问‘客从何处来?’〞斗转星移,虽然离开仅30多年,却已物是人非,让我有恍若隔世之感。像那位老知青一样,我也感慨万千,只是我意识到,过去的经历已成为无法寻回的历史。 是的,经历是生命的历程,不能复制,正如老知青的青春不可能重现一样。对老知青而言,〝审美〞审的是青春的经历、青春的情感、青春的记忆。鲁迅先生曾写道:〝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而诗人雪莱说得更干脆:〝过去属于死神,未来属于你自巳。〞重温旧梦是人之常情,〝再回首〞不等于想回到过去,也不可能回到过去,重要的是面向未来,笑对人生,潇洒地迎接每一天崭新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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