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忆:粮食不够 天天半饥半饱地高强度劳动 作者:我很较真搜集


 

粮食不够,天天半饥半饱地高强度劳动

作者:阿亮 

来源:《美食》2004年第06期,原题“难忘狗肉香”。

吃过狗肉的人不少,但打过狗的人不多,打狗又能不让狗叫的就更少了。我在下放当知识青年的时候曾经打过一次狗,也是我惟一的一次打狗。我们想了个办法,人不知,鬼不觉,一声不响地打死了一只狗,并且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那是70年代初的时候,我跟许多知识青年一起下放到了苏南的一个农场劳动。我们住的是集体宿舍,吃的是集体食堂,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循环往复。那时的生活比较艰苦,特别是粮食不够吃,每天都是在半饥半饱中承受着高强度的劳动。每逢节假日回家,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带些熟菜和干粮回来,美其名曰补充营养。然而可恨的是农场附近的生产队社员养的狗,经常光顾我们的宿舍和食堂,许多美食还没有等我们品尝,就已经成了狗食了。那时候人吃不饱,狗也挨饿,狗出来偷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那里的狗似乎是受过训练的特别会找东西吃,我们的食品藏得再好,也常常被狗将其扒出来吃掉。我们怀疑是这些社员们故意放狗出来偷食的,这令我们十分恼火,但又无可奈何。有位知识青年曾经为了捍卫自己的美食而打伤了一只狗,被人告发指认,惹下了好大的麻烦,差一点引起械斗。因此,我们那时除了与天斗,与地斗,还要与狗斗。有谁的食品被狗吃了,我们就打趣他是“舍已为狗”。

那年的初冬季节,我们宿舍的4个人一起在地里劳动,偶然中说到狗肉如何如何香,如何如何有营养,如何如何能御寒,等等,说得大家直咽口水,眼睛发光。于是话题就转到了怎样能够人不知,鬼不觉地打死一只狗吃。我们策划了一个吃狗肉的方案,并仔细地讨论了捉狗、杀狗、煮狗肉的每一个细节,最关键的是要不让人看见,没有狗叫声,不能惊动别人,还要不让别人闻到狗肉香。否则那就麻烦大了。策划、讨论好以后,大家就分头行动,落实各自的任务了,我负责最关键的捉狗和杀狗。至傍晚收工时,已是万事俱备,只等我如何打狗了。老实讲,我只是设计了一个方案,认为是可行的,其实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因为我从来没有杀过狗。

天渐渐黑下来了,按照分工,有人用一个馒头,将一只黑狗引进了我们的宿舍。这只狗约15kg重,不是很大,但是我们最痛恨的狗之一。我将一只事先准备好的箩筐轻轻地罩住了狗,箩筐里面是暗的,狗习惯了见不到光的狗窝,居然不出声。然后我又把一只竹筛轻轻地插入箩筐底下,这样,狗就站在了竹筛上。我用绳子将箩筐和竹筛紧紧地捆住,提着箩筐和狗前往会合的地点。我们的集合地点是远离村庄的一条农船上,这是我们农场的一条7吨的水泥船,平时用来积肥和运输,船上有锅灶,按照分工,早有人准备了柴草、调味品和酒,翘首直等着我们将狗弄上来。我们赶到河边,第一件事就是将箩筐沉入河中,一阵水泡泛起,狗在箩筐里踢蹬了几下,仅几分钟就被一声不响地淹死了。我们正准备开船,突然岸上来了两个女知青到河边洗衣服,见我们鬼鬼祟祟的便问我们干什么去,我们说是好事,她们又问是什么好事,能否带上她们去,我们说想去就上船来,不想去就不要问太多。也许是好奇心驱使,这两个女知青毫不犹豫地就上了我们的(贼)船,当她们知道是要煮狗肉吃时,高兴得手舞足蹈,并自告奋勇地说由她们来掌厨。

我们摇着船离开了农场,大家都很兴奋和激动,跃跃欲试。有两人专门负责剥狗皮,那狗头、狗皮和下水全扔到了河里。拾掇好的狗肉剁成了几大块,正好放满了一锅,舀上一脸盆河水就煮起来。就这样,夜幕中我们一边摇着船,一边煮狗肉。初冬的河面飘着一层薄薄的雾,河边稀疏的芦苇已经枯萎了,零星的几根芦花在寒风中显得孤独和无奈。那晚的月光还算清朗,只是到了夜晚,颇觉寒意。狗肉的香味随着我们船的行驶,播撒到了漫漫的夜幕中。我们还特意带了一只收音机,那在当时可是个贵重物品。收音机里播放着“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但是那天偏偏没有听到“临行喝妈一碗酒”、“今日痛饮庆功酒”之类的唱段。听着收音机使大家不觉得寂寞,但等待是难受的,尤其是在饥肠辘辘之时闻着狗肉香更是熬人,我们时不时地问“可以吃了吗?”然而一次次地让我们失望。约莫过了2个多小时,在饥寒交迫之中,我们终于等到了那两个女知青宣布开饭的消息。大家一跃而起,迫不及待地拿杯(搪瓷缸)拿盆,准备开饭。那两个女知青洗衣服的脸盆,正好用来盛狗肉。因为多了两个女知青,带的筷子不够用了,于是男知青们干脆用手抓了吃。那天喝的酒就是7毛钱500g的乙种白酒(瓜干酒),煮狗肉也仅仅是放了点盐、酱油和酒,一切都是那么简单——确实是简单,没有寒暄,没有客套,没有尊卑,没有功利。一个个争先恐后,狼吞虎咽,真正的大块吃肉,大碗(杯)喝酒,大家就为着一件简单的事——填饱肚子。我们一边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每晚20:00—20:30)和“现代京剧样板戏”,一边喝着酒吃着狗肉,那种洒脱,那种放松,那种舒坦,那种人与自然的和谐,在微醺中真有点“举杯邀明月”,“起舞弄清影”的感觉。

吃狗肉是开心的,喝酒也是快活的,但吃完以后还要打扫战场。在我的力主下,没吃完的半脸盆狗肉扔进了河里,大家把船以及锅灶洗刷干净,把船停泊回老地方,借夜色,我们一个个醉醺醺地回到了宿舍。第二天我们仍旧像没事人一样下地劳动,继续着简单的循环往复。这件事我们做得非常隐秘,好长时间确实没有人知道。但是,贼不打3年自招,后来还是其中一个女知青,回家忍不住向家里人炫耀了一番,而她的弟弟,将这个事写成了作文,被老师查问,我们吃狗肉的事终于流传了出去。但毕竟时过境迁,后来就不了了之,这事居然没有给我们惹下麻烦。

这后来几十年我吃过好多次狗肉,有商店里买的,有亲戚朋友送的,有筵席上的名馔如鼋汁狗肉、沛公狗肉、花江狗肉等等,虽然好吃,但再也找不回当年那种刺激、那种激动、那种兴奋,以及难以用语言表达的那种诗情画意了。

 


华夏知青网不是赢利性的网站,所刊载作品只作网友交流之用
引用时请注明作者和出处,有版权问题请与版主联系
华夏知青网:http://www.hxzq.net/
华夏知青网络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