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的妹妹

“妹妹”前的修饰语，颇费心思。“大方”、“大度”，这都是妹妹所具有的品格，但总嫌不够全面。斟酌再三，忽然想起几年前在浣花溪公园，妹妹主持市里庆祝重阳节文艺汇演时那高雅脱俗、稳重大气的台风，于是选定了概括性较强的“大气”这个词语。

回想下农村当知青多年，表现上佳的我和妹妹招工、招生屡屡过不了政审关，调不出来。1975年，妹妹硬把招工指标让给了我（见《妹妹六“让”》）。1976年，妹妹在当了八年知青后，才在亲戚的帮助下调出了农村。尽管工作单位是艰苦的野外地质队，尽管工作地点在偏僻的大凉山，但妹妹和全家人已非常满足了。

妹妹独自去了大凉山，在野外地质队干着男工干的工作：当安装搬运工，抬千米钻机上海拔2000多米的高山，累得精疲力竭；当钻工，雨夜爬上二十多米高的钻塔换灯泡，手被碎玻璃扎得鲜血淋漓；当机修钳工，不分白天黑夜出现场，熟悉钻、刨、铣，苦练锯、凿、锉……

其实，妹妹受过一段时间的专业训练，能歌善舞，还会打篮球，以其特长进单位的宣传队，避免干繁重的体力活完全没问题。但她牢记父亲的嘱咐：工作是亲戚帮忙找的，不要抛头露面、引人注目，以免给亲戚带来麻烦。于是，她忍痛放弃了文娱爱好，只是背着人悄悄地唱歌。她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出色的表现使她连年被评为先进生产者。在父亲遭人陷害致使我们政审不过关的冤屈被洗清后，妹妹在女工中率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妹妹独自在那么艰苦的环境里工作，还时刻关心着我们。她怕我们粮食不够吃，省下粮票寄给父母和我。她怕我们冬天冷，给父母和我都寄了羊毛皮鞋。她还托人从上海买了衣服和大白兔奶糖，连同劳保毛巾一起寄给我。她每年回家过完春节回单位时，带回去的都是挂面、酱油、辣椒面等，可以想见她在凉山的生活有多么艰苦。但她总是报喜不报忧，从不叫苦。

1978年，我和大弟弟考上了大学。1979年，小弟弟和小妹妹也考上了大学。妹妹却因为单位规定不准工人报考而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我们都为她难过，她却由衷地为我们感到高兴，并尽力支持我们上大学。每学期开学，她都要寄钱给我们买书。见我订不到所需的报刊杂志，她就在单位上订了《诗刊》、《文学评论》、《文艺报》等按期给我寄来。她还给家里买了一辆自行车，给大弟弟织了毛衣，托人从上海给两个弟弟买了当时年轻人最喜欢的回力球鞋……

她为家人默默地奉献着，不事张扬，不求回报。现在当我提起这些事，她也总是说记不得了，早就忘了。这就是我那大方而又大度，更显大气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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