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伤其类
作者: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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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伤其类 Deer按: 此文记于2004年2月22日 听力缺损这回事,现在Deer已经接受得很好 比起健听人,我们只是不一样的存在(而且现在地铁、医院、商场等地方都出现了以残疾的名义乞讨或推销的人) 倒是又想起南一“当尘世的喧嚣都慢慢退去,成为背景”Deer还可以听到你的声音吗?
八八吃掉了一个麦香鱼一份麦乐鸡之后还意犹未尽,要吃雪糕。今天天气热得很,都有人穿短袖了,于是批准,给他两块钱让他自己下去买。 我自己一个人坐着喝可乐的时候,旁边一个女孩子走近,才十五六岁的样子,默默把一张巴掌大的过了塑的纸片推到我的食物盘旁边。那纸片上面写着几句话,大意是请购买爱心钥匙扣,每个三元,所得款项是捐给聋哑人协会的。我几乎没有犹豫,拉开包包拿出三块钱给她,那女孩对着我点点头,绽开一个微笑,给了我一个钥匙扣,挂着的是个小小日本木偶娃娃,做得还算精致。 那女孩又走向旁边一张桌子,那里坐着两个年青女子,女孩把纸片推过去,那俩女子把头转开,一副专心吃鸡翅的样子。女孩从挎包里拿出一本绿皮的证件,看样子是残疾人证明书吧,她把证件打开给那两个女子看,她们还是不理她。女孩举着证件站了一会后才离开,脸上是一种夹杂着羞惭、无奈、悲哀的隐忍。 我看着她,单薄的身子,穿着绿色的绒衣,在周日坐得满满的麦当劳餐厅里,从一张桌子走向另一张桌子。大约十分钟的时间里,只看到一对年轻男女有反应,那男的掏钱买下了一个钥匙扣。 八八举着甜筒回来了,看到钥匙扣,问是怎么来的,我告诉了他,他问为什么要买。我说:嗯,因为妈妈是大半个聋子啊。 在厦门拍那些跳舞的老人时,我心里希望将来我老了,也会有这么一个清静角落这么一群知足常乐的朋友一起跳舞喝茶。今天,我希望将来我彻底聋掉的时候,也会有人给我一点小小的支持。跟完全聋哑的人相比,我还是幸运的吧,至少我还有助听器,并且在不久之前失而复得。 史铁生说: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 2012-05-14
附:南一的声音 发言人:南一 时间:2004-02-22 不知deer看过这部电影没有,《在黑夜中漫舞》。 也有时译成《天黑黑》。 一个捷克女子,携儿子移民美国。她弱视,她知道有一天,自己终将失明。她的家族有遗传史。 她来美国,在工厂,拼命工作,为了避免儿子,与自己一样的未来。 她寄住在一对朋友夫妇家里。男的是警察,叫比尔。他们对他很友好。他的妻子很漂亮,但会花钱,比尔总觉得钱不够,不够给她花。 记起来了,这个捷克女子叫莎曼。 莎曼喜欢跳舞,尽管条件艰苦,她仍能在轰鸣的机器声中翩翩起舞。她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似乎没有丈夫,或者曾经有过,但这对她不重要。她的生活热情在工作里。 她拒绝了工友的示爱。他们对她真的很好。可,她真的不需要。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儿子。 她努力挣钱,每到发薪的日子,她都到衣柜前,拿出存钱的纸包,再把钱放进去。同时,她的视力也每况愈下,直到看不见人,即使在一间房子里。 比尔夫妇间吵架更频繁了。 有一天,比尔看到了莎曼,她在放钱。 有一天,莎曼发现,钱不见了,所有的钱。 她疯一般地上楼找比尔,她知道只有他。比尔请她原谅,说妻子花钱太厉害了。 可没有钱,莎曼还能有什么呢。 把钱还我。还我。 比尔从抽屉里拿出枪来,递给莎曼,说你打死我吧,没有钱,我不知道她会怎样。他显然是醉了,或者。 把钱还我,把钱还我。莎曼只是抓住钱。 两人扯作一团。 枪响了。 比尔的妻子上楼来,只看见莎曼,呆了。 莎曼被判死刑。 好友凯蒂告诉她,有洗清罪名的机会。因为其实错不在她。 她开始高兴起来。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她请的律师费,刚好就要用去所有的积蓄,那刚刚够儿子手术的钱。 她决然放弃了。 她选择了绞刑架。 从监狱到行刑室,路并不长。 莎曼突然站不起来了。她站不起来,我知道那不是恐惧。 一个和蔼,沉静的女狱监,走上前,搀起她来,说,不要怕,你能站起来。跟着我。她的脚在地板上,有节奏地,有力地踩出拍子来。 她站起来了。 她在走。 她唱过的: “我都看过了 我不知道写这些是为什么,一个电影故事。 我看到的就是这些。 当尘世的喧嚣都慢慢退去,成为背景,deer还会听见,南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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