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和莎莎是两姐妹，莎莎是妹妹，热烈、大胆，是我童年的玩伴。她老是要我去她们家玩。
    可是我不太喜欢去她们家，不是因为要经过一条条潮湿狭窄的小巷，也不是要在没有路灯的咯吱作响的木楼梯摸索半天，而是怕她们家笼罩着的那股气氛。
    莎莎的妈妈年青时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被旧时代的官僚看中，做了小老婆，从此开始了她艰难的一生。她的女儿也受尽了委屈。
    每次去莎莎家玩，我都战战兢兢，她后父的咆哮怒吼随时会响起来，然后就是她妈妈委屈的哭诉。这时候素素会把吓坏的我带到她的黑暗的小房间去。直到现在，我还没见到过象素素那样温柔的女孩，从来不大声说话，脸上总是浮着蒙娜丽莎般的笑意。那时候，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姑娘，但她对我都很有礼貌，先问问我的情况，然后继续在15瓦的灯泡下埋头读书。
    后来素素成了“老三届”的知青，莎莎和我成了“小三届”的知青。有一天，久未见面的莎莎突然来找我，她告诉我，素素游了7个小时，游过了大海，到了彼岸。我惊呆了，我想不到她纤弱的身体竟有这么坚忍的毅力。再后来，莎莎邀我和她一起扒火车过去。可是我知道，就算成功到了彼地，也要由“蛇头”带领才能进到市区（在市区外被抓到还是要被遣返），而女孩子据说除了给钱，还要陪“蛇头”睡一晚才能了事。我还没山穷水尽，不想走这一步，所以我推说考虑考虑。但莎莎说不能等了，她的眼光很坚定。
    后来，素素又去了美国，莎莎也周周转转去了东南亚。听说素素给广州的朋友寄了一张在美国的照片，后面写着

  ---“谁笑得最后，谁笑得最好！”。      

　                                  一九九九年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