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读《江雪》 作者:吴晓


 

 雪天读《江雪》

下雪了,读点与雪有关的东西。

古代诗词中,咏雪的很多。可我最喜欢的是唐代柳宗元的这首《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你看,这是一幅多么耐人寻味的冬令山水画啊!但是它的意味并不限于画面本身。作者从眼前的山联想到“千山”,从脚下的小路联想到密似蛛网、向四面八方延伸的“万径”。由此及彼,由近及远,“鸟飞绝”“人踪灭”,表明这个广阔的大地上曾经是一派水流花放、鸟语人歌的欢快景象。可是,可怕的冬天来了。一场大风雪过后,一切有生命的东西似乎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令人惊异的是,在这咄咄逼人的恶劣的天气里,居然有个着蓑衣、戴斗笠的老头儿,孤零零地端坐船头在江心垂钓。

在这首诗里,作者生动地渲染了悲凉、荒漠的气氛。特别是由于选用“绝”“灭”“雪”这三个短促有力的入声入韵,更加重了凝滞、深沉的情调。这首诗的艺术感染力是那样强烈!读完诗句,那雪景自然不必说,而矗立在我们面前的老渔翁的形象,却使我们想起了那永不屈服于恶劣环境的松树的风格。真是“狂风吹不倒它,洪水淹不没它,严寒冻不死它,干旱旱不坏它。”难怪苏东坡称赏这首诗“殆天所赋,不可及也已。”至于苏东坡具体指的是什么及这首诗的主旨何在,恕不枉撰。我更为欣赏的是这首诗写作上的特点。你看它没用一个虚字,没有一个形容词,只是通过白描,末尾点出一个“雪”字,二十个字就把一幅雪景呈现在我们面前。这种本事是很难得很惊人的。郭沫若、老舍这些大作家就很重视写文章少用或不用形容词这个特点,认为“是一个秘诀”(郭沫若《关于文风问题答“新观察”记者问》),是“真正的功夫”(老舍《谈文学的语言》)。

艺术的魅力就在这里。比如我们看到花,脑子里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概念。从颜色上,它可能是红的(红也有各种红),也可能是紫的,黄的,粉的;从形态上,它是鲜艳的,千姿百态的;从气味上,它是浓郁的,扑鼻的。花给我们的印象就是这样丰富多采。我们有时写花,只要老老实实写个“花”字就够了,如果偏要盲目地加上一些定语,什么“鲜艳的”呀,“美丽的”呀,“芬芳的”呀,那就不一定是在形容,而是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花给人的印象了。不是吗?当然,我在这里不是提供一成不变的公式,具体描写还得具体分析。读完这首《江雪》,我们在写作上,不是可以得到这样的启发吗?

                                                                    2012-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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