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上山下乡”四十年
作者：楚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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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上山下乡”四十年
作者：楚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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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上山下乡”四十年 什么叫“上山下乡”？60年代、70年代出生的人可能知道一些——听父母长辈说的；80、90后的两代人恐怕就要茫然了。其实这也不能怨他们，这段历史确实离他们太遥远了。我在凤凰网发表了一首诗，注明在“文革”时期连栽花种草也“犯法”，有个年轻人跳起来攻击我：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我淡然置之：这不能怪他，他没有经历过那种荒唐至极的时代，他不相信堂堂中国竟然发生过这档子事。 “上山下乡”的事，别的国家没有发生过，中国历史上也没有发生过，这是一个创举，被50年代前后出生的人赶上了，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了我楚樵。 “上山下乡”运动开展的时间是四十年前的1968年的11月份。 1966年，为了能够充分利用年轻的一代人，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轰轰烈烈闹起来，以便达到彻底搞倒某一帮人、让另一帮人牢牢掌握政权的目的，有关方面向全国宣布全面“停课闹革命”，于是楚樵与同龄的兄弟姐妹们失学了。在“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做谁做？”的精神指导下，大家都“造反有理”去了。那时候不去“造反”，你根本无事可做。 “闹”了一年多的“革命”以后，胜败已成定局，用不着“红卫兵”了，组织撤消，武器交出，成员解散。有的因为是“坏头头”，“罪大恶极”，遭到了清算，该抓的抓起来，该杀的就杀掉了。当然，剩下来的是99%，大家依然是好人身份。 是时也，学校瘫痪了，各行各业根本没有招工指标，于是，楚樵与同龄的兄弟姐妹们又成了既不能上学，又无法就业的一帮社会闲人。 后来，我的姐夫给我在煤矿找了一个临时工，一天一块两毛钱工资，在地下三、四百米处挖煤。工作环境虽然危险，却因为可以自食其力了，倒也干的兴趣盎然。但是，由于“文革”的致命破坏，整个国家的工业没有得到发展，城市建设处于倒退状态，百废待兴，新一代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就业、安置的问题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严峻问题。我的同龄的兄弟姐妹们在全国有四千万，大家大多闲散在社会上，当时的政权掌握者不可能不顾虑这件事。当然，他们都是具有深谋远虑的伟人，他们有他们的办法。 有一天刚刚到班的时候，单位的头头过来传达文件，要义是：有六十三个最最革命的、最最优秀的年轻人发出倡导：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他们要到那里经历大风大浪，到那里炼红心、继续革命，以便更加热爱毛主席、忠于毛主席。当然，出于革命友情，他们希望所有的战友们都去一起炼。接着，《最高指示》出来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很有必要……”开始的时候，整个社会都在宣传“上山下乡”是听毛主席的话，是在走一条光荣极至的道路。这“上山下乡”不是所有的人都可去，有一个范围，即是66年、67年、68年的中学毕业生。这便是以后历史上人人皆知的“老三届”（初中的又叫“小老三届”，高中的叫“大老三届”）。如果你是这三届之中的人，如果你不参加“上山下乡”，你简直就是下三滥，没人看得起。先是居委会到家里来“做工作”，说的天花乱坠。后来按户登记，并警告：反正你家孩子是三届毕业生里的，如果不愿“上山下乡”，到底都跑不掉你，而且将来你全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在单位里，先是“号召、动员”，要求凡是“老三届”的，自己出来报名，说这是无上光荣的事，别人还想不上哩。后来，这种欺骗性的宣传做腻了，干脆赤裸裸地干起来了，头头在全体临时工群众会上公然叫大家“检举”谁是“老三届”。我被人检举，工头当天就辞退了我。这时才知道，上面有规定：任何单位部门，不得容留“老三届”的人就业。实际上，曾经成全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红卫兵”们，此时已经走投无路，简直就象过街老鼠，不“上山下乡”简直活不下去。这个时候，家里有一点门路的人，居然给自己的孩子开有病或是残疾的假证，以便逃避“上山下乡”。 居委会的人不失时机地赶到家里来要我登记，央求我看在老少娘儿们的份上，给她增加一个名额。她说，上面给她们摊派了任务，完不成是不行的。没奈何，我只好做了顺水人情，亲笔给自己登了记。居委会的人夸奖我：这孩子，一手好字墨！ 从来没有人如此夸奖我。 1968年11月13日，我们这个地区送走了第一批“到大风浪里炼红心”的家伙，总共是一百三十多人，我也在其中。上午开了一个大会，给每个知青带上一朵纸花，送了四本《毛主席著作》（到农村以后才知道，四本《毛主席著作》购价五元不到，就这么点儿东西，黑心的家伙们竟扣掉了我们20元下放补助费！）然后，区里派了人来，先宣布我们的城市户口已经注销，由领队的人把户籍统一带到农村去，然后再重新安置。（送行的父母就象卖了儿女似的，有人大哭。）然后他们点名数人，点一个记一个数，送上卡车一个。这情景，立即叫人想起了电影《抓壮丁》，大家的胳膊上只差一根绳子了。 有人上车以后就开始哭了，大家都才十七八岁，只是一帮不会做饭、不会洗衣、不知穑稼、不知如何生活的孩子。 大卡车启动，一路卷起滚滚黄尘，把这样的一帮男孩、女孩送到“广阔天地”去了。 2008-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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