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实录】:69年国庆节·帐篷生活·挑砂浆 ·住新房
作者: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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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岁月实录】: 69年国庆节 69年国庆节,到团部参加“阅兵式”。天已经很凉了,大家都穿着从北京带来的崭新的绿大衣。不记得什么时候,天上漂下了小雨。于是大衣变成了雨衣。回到连里,都已经湿透了。 雨,一直在下。晚饭后,坐在帐篷里属于自己的铺位上写家信。将新买的肥皂箱盘在腿中,将蜡烛立在肥皂箱上,铺开信纸,用钢笔写信。信的开头,照例要“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信的末尾,滴上一滴蜡烛泪。 帐篷里,谁在吹着伤感的口琴。有人在哭,和着帐篷外凄凉的秋雨...
帐篷生活 刚到四连,就被分配到基建排,住进了帐篷。 那是一顶崭新的棉帐篷,墨绿色的外表、浅绿色的内衬,南北长、东西短。两个门分别在南端和北端,门帘在白天向外掀开、有绳子固定在帐篷上。东侧和西侧均匀地分布着若干窗户、窗户外有遮帘。 帐篷里面,东侧和西侧各有一个长长的大通铺。不记得通铺是离开地面的、还是直接铺在地面上了,甚至可能连床板都没有、褥子直接铺在地面的草席上。我的铺位在靠近北门的西侧。不记得左邻右舍是谁了。 每个人的“领地”就是自己的铺位,面积与自己的单人褥子的面积相同。随身带的小手提箱自然是没有地方摆放了,还好,连里将箱子集中堆放在另外的房间中。 洗脸大都在帐篷外的空地上,然后随手将脏水泼到旁边的水塘中。厕所自然是露天的了,几根木桩、几卷席子。一年多以后,升级成为有屋顶的转木结构。 帐篷里大约有四十多名小伙子,来自哈尔滨、北京、天津、上海、温州。北京知青最小、16岁左右,上海知青最大、也没超过20岁。青春四溢、活力四射,摩擦也是难免。闲暇下来,最常见的就是侃大山,5种方言、海阔天空。不过,谈恋爱是被禁忌的,偶尔冒出几句带点颜色的惊人之语,也是以“过来人”的口吻启蒙着这群青涩的毛头小子。 不记得帐篷里是否有电灯了。即使有,其光亮也不足以看书写信。于是蜡烛成了易耗品。那时,主要读马列原著和毛主席著作,写了不少笔记。但文学作品极少见,王力先生的《诗词格律十讲》好像是在帐篷里读的。 10月底上大冻,外面的气温降到了零下,帐篷里没有取暖设备,夜里非常寒冷。记得是在11月的某天,终于告别了帐篷,搬进了我们自己盖的、红墙灰瓦的宿舍。 四十年过去了,岁月已经磨灭了多少故事与恩怨。只记得被谁发布的惊人消息:“看见小怀依偎在老倌儿的大衣里了”。还有温州小陈时常唱的一首歌:“高粱红了棉花白,密麻麻,牛羊盖地天上来。”
挑砂浆 四连的驻地,是两个相对孤立的“高岗”,北面、西面和南面被大片的草塘子(现在的说法是湿地)包围着。北边的高岗上有连部、老家属区、小学校和马号,南边的高岗上有新家属区、知青宿舍、食堂、保养间和猪舍。我们69年9月到四连的时候,南边的高岗上正在建设男生宿舍。 男生宿舍坐落在女生宿舍和机务排宿舍之间。当时还在打地基。新来的知青没有任何手艺,只能当小工。和砂浆、挑砂浆、搬砖,等等。老职工们是“大工”,砌石、砌墙,等等。记得当时很崇拜一位老师傅,手艺最好,技术活都是他领头,例如“发碹(xuan)”,用红砖砌出一个半圆的拱形,砌得又快又好。 小工不需要多少技术,很快就学会了,但却需要体力,开始时很吃不消。特别是挑砂浆。两个铁桶、一根扁担,装满砂浆的重量有两百斤以上。站都站不直,更别说走了。只能少装、多跑。装砂浆的量从四分之一桶、三分之一桶、半桶、四分之三桶,逐渐递增。有一天,终于可以挑起满桶了,很有成就感!再到后来,可以挑着满桶砂浆上跳板了。 即便如此,和别人比较,还是有很大差距。记得有一次比赛(赌一包烟?),挑四个满桶砂浆,我只能勉强走几步,毕竟当时还不到16岁。最后获胜的,好像是一位本地小伙子,绕着房子走了将近一圈! 当时的精神状态,是“以苦为荣、以苦为乐”。若非如此,很难承受这些重体力劳动,也很难面对其后更加艰苦的生活。下面的照片是后来在另一处工地上照的。
69年初冬,终于告别了帐篷生活,搬进了我们自己盖好的新房。 记得我们班住在东头第一间。房间内,东西两边各一铺新式大炕。称其为“新式”,是因为它不是由砖与灰垒成的传统样式,而是木质结构的板床,下面铺设砖垒的火道。其优越性在于,既有火道取暖,又可以在床下放鞋。冬天还可以在火道上将返潮的棉鞋烤干。即使鞋不怎么湿,也可以在火道上烤鞋垫或玉米叶。早上将暖烘烘的鞋垫及玉米叶铺进棉鞋,穿进去,舒服极了。 墙上还有一排架子,可以将自己的箱子放上去。与大炕平行的绳子上可以挂毛巾。 雪白的墙面,崭新的床铺,明亮的电灯,对比阴冷潮湿的帐篷,真是像进了天堂一样!看书、写信的时候,可以不用蜡烛了。 然而,没有取暖的煤。大概是因为突然有大批知青到来,事先没有安排足够的取暖用煤。15团的地面上没有煤窑,但近邻鹤岗市却是个煤城,据说巷道都挖到了我们这边的地下。于是团部安排卡车给各连送煤。每当运煤车驶进四连,都会爆发一场抢煤大战。全体出动,男生、女生、老职工、孩子,蜂拥而上。麻袋、桶、脸盆,没有铁锹用手刨。转眼之间,数吨黑煤就被一抢而光。 起初,抢来的煤不够烧到下次运煤。有煤的时候,房间里温暖如春,有时热得踢被子;无煤的时候,房间里冰冻三尺,毛巾冻在一起摘不下来,房顶上结一层厚厚的冰霜。再有煤的时候,或者到梧桐河砍来条子(干树枝、韧性极好的灌木条)的时候,房顶的冰霜又会化成水,将所有人的棉被打湿。 到后来,煤炭运输跟上了。生活逐渐进入正轨。 2008-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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