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海勇:闲看《知青》五个一·知青是疤还是花? 作者:我很较真搜集


 

 闲看《知青》五个一

作者:任海勇

来源:价值中国网

当时代在不断地向前走的时候,就会把一个个的文化现象定格在路上:当年那种同一部电视连续剧在同一天的同一个时间段里响彻大街小巷的现象,就是这样的定格之一。剧集《雪城》和《今夜有暴风雪》都曾有过这样众星捧月的经历,可是眼下这部同样是梁晓声的知青情怀作品,却掩没在了无边无际的电视剧海洋中了。无奈,星光灿烂是一种美景,也是一种遗憾。

问了几个朋友,都说没看《知青》,这让我觉得很遗憾。知青是一个时代的记忆和感慨,也是几代人的烙印和关联。《知青》是我迄今看到的最全景、也最全面的知青题材作品。我是不知不觉地身临其境,又时常是泪流满面地看完这幅知青风情画的!印象最深的是五个一:

一个人。剧中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人,不是让北大荒生产建设兵团七连男排一班的全体男知青都爱慕不已的雪中红梅周萍,也不是偶然去了一次陕北,就让黄土高坡上的少女春梅一见钟情、爱得刻骨铭心的北京帅哥赵天亮;而是在剧中着墨不多、却满身时代气息和社会倒影的红色疯女吴敏。无论是她时常发作的斗争癫痫,还是她不择手段地上了大学,都有着极其强烈和鲜明的时代特色;这号人物是我们这个社会的特产,知青中有,但绝不仅仅在知青中有。若问为何我们这个社会盛产这类疯子,答案剧中已经有了-中国病了!

一件事。一位男知青为了达到因病回城的目的,不惜自残身体、制造疾病。这个情节虽然在剧中只是轻轻一点就一带而过,还是深深地触动了我内心里有关知青记忆的最悲伤之处。剧中为知青们的疯狂回城做了充分地铺垫:连白菜土豆这样的素菜也难以保证、有时甚至是要忍饥挨饿的极度匮乏的物质生活;过于乏味单调的青春年华中的文化生活;透支人体极限的繁重农活等等。这种物质和精神双重贫瘠挤压下的不是牢狱胜似牢狱的生活,狱中人用什么手段返城,都不会让别人惊讶和费解吧?如果之前看过陈冲的台湾电影金马奖作品《天浴》,观众就会对知青们曾经遭受的苦难,有着更深切和更深刻的认识。

一幅画。单纯善良又才华横溢的知青画家沈力,为了一幅他理想中的美人美景画作,居然疯了!对比:精神始终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熊熊烈火燃烧的走火入魔的吴敏,居然靠着这股疯劲让原本有着天使般纯洁和善良的沈力与她换了位,魔鬼被选拔上了大学,天使则同时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成为万劫不复的精神囚徒。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情,可能每个时代和每个社会都有,不过,知青们经历过的那个时代和诞生知青的这个社会,此类怪事的密度和浓度要大得多吧?表面上看,不过是沈力画了一幅灵感来自于圣母哺乳的周萍哺乳图,由此引发的荒诞故事,却为这部主题实为“中国病人”的戏,演绎出了最为精妙的现实图解。

一堆书。北大荒的一幅画,黄土坡的一堆书,中国北国的一东一西,勾勒出了那个文化沙漠时代文化沙漠化的惊鸿一瞥。当名画的创意成为了淫荡和色情,当名作的浏览成为了毒草和反动,这样的时代和这样的社会是人类文化史上永远地悲哀!用最简单不过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心思来嫁祸于“四人帮”并不难,可是,既成事实的文化大毁灭能用几句肤浅的口号就掩人耳目了吗?劫后余生的中国,还是别急于想那些世界顶级的文化大奖“诺贝尔”和“奥斯卡”了吧!曾经病了现在还迟迟难以痊愈的国家,要想和从来没有得过病的国家在同一起跑线上比拼,并不是靠自恋自负和自说自话就能一蹴而就的,其中的浅显道理不能理解吧?

一个村。对于出生在陕西,又曾经在白鹿原下生活了25年,也曾去过陕北的我来说,剧中陕北坡底村的故事让我倍感亲切和伤感。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听父亲说过:那里的人宁愿给你一个馍也不愿给你一碗水。真是滴水贵如油呀!张艺谋主演并由此摘得东京电影节影帝的影片《老井》和陈凯歌的成名作《黄土地》都曾经关注过这片饥渴的土地。当然了,如果不是当年的穷乡僻壤和穷山恶水,星火状态下的革命火种,怎么能够侥幸保留呢?问题是:把感恩和回报做为自己价值体系核心的政党和政府,只是让老百姓高唱“我把党来比母亲”而实际却很少做母亲该做的事情,是不是会显得太虚伪了?想当妈,就要拿出点妈的样子来,否则让人想到了后妈,甚至是忘恩负义和过河拆桥,可就不太好了。可怜坡底村的人从出生时起就没有洗过澡,现在还是这样吗?

很明显能看得出:山东籍的东北人梁晓声,在上海读书和在北京工作的经历,他在这部戏里全用上了;他越是熟悉和印象深刻的生活环境,他写起来就越逼真和鲜活生动,他太熟悉的是故乡东北,而不太熟悉的则是上海风情。

最后想说的还有:该剧还有一些瑕疵让人如骨鲠在喉,比如两场打狼的戏和一场洪水的戏,电脑制做水平也太拙劣了,让人完全笑出了戏!还有那些假扮的上海知青,和他(她)们滑稽的上海普通话,也太搞笑了!总之,戏的骨架不错,结尾也明显地埋下了拍续集的伏笔,只是制作的时候,还可以更精致一些。


 知青是疤还是花?

作者:任海勇

来源:价值中国网

我在昨晚的上视新闻里看到:位于黑龙江省黑河市瑷珲区的知青博物馆于8月11日正式开馆了;当年的上海知青们,拖儿带女的或是成群结队地前去参观,故地重游,喜不自禁。不熟悉知青历史的人,看着这欢快的场面和知青们的喜悦,会认为那是一段值得肯定、值得赞赏、值得颂扬、值得骄傲的流金岁月;会羡慕体验了这段历史的人,是多么地幸福、多么地快乐、多么地荣耀、多么地风光。然而,仅仅是从侧面感知了那个时代的我,看到这些历尽磨难的知青那莫名其妙的喜悦,却感到非常地惊讶;他们让我想到的是似曾相识的一些表情,“乐不思蜀”或是“商女不知亡国恨”。我知道这两个词并不贴切,但从人的感情表现,以悲为喜的实质来说,却有一定的可比性。我想,我看到的新闻里的某些镜头,将会在未来的日子里诞生一个词,那就是当人们在比喻经历了深重的伤痛却不知不觉,反而把伤痛当成得意的人的时候会说“知青表情”。

在那不堪回首的史无前例的年代里,我从我们家的亲戚和我们家的邻居那里,感受到了太多的知青生活;而无一例外的,这种生活没有任何喜悦可言,也没有任何值得颂扬的地方。我的深刻印象是:那是一场疯狂年代里的疯狂运动,它是由一个疯狂的人的疯狂发作而作出的疯狂决定;由此,给太多的中国人民和中国家庭,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和无尽地伤心。它毁掉了太多的青春岁月和美好时光,也毁掉了太多的阳光灿烂和花好月圆,它让太多的年轻人的生活憧憬,变成了一场永远的噩梦!

下面,我就要告诉读者们,在那些日子里,我都看到了或听到了些什么。

我西安家里的邻居杨老三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他插队到了陕西的一个村子,那里的生活贫困极了,单调极了,也无聊极了。知青们在当地没有家,没有亲人,除了勉强能填饱肚子的最简单、最粗糙的食物之外,就是那像机器一样超负荷的下地干活。几年之后,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热情,也没有了任何理想的知青,变得自暴自弃、浑浑噩噩的;他们随意地组合着,胡乱地交配着,打发着度日如年的日子。女知青琴琴怀孕了,纸包不住火了;琴琴在土炕上躺了三天,不吃不喝的;三天后的晚上,队友们发现她失踪了;后来才知道,琴琴卧了轨,整个人都被轧烂了。杨老三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脸上木木地,眼里满是惊恐;那刻在心上的恐惧,多年后还一直折磨着他。

我的保姆胡妈妈家有一儿一女,女儿在那十年即将开始的时候,侥幸上了大学,儿子不幸成了最早的知青,在陕西农村插队落户。每次儿子回来,胡伯伯和胡妈妈都要把他们从牙缝里省下来的一点凭票供应的食品让儿子带去。几年以后,胡大哥的不少队友,凭借着父母的能耐和个人的灵活,先后通过推荐上大学和城里招工等机会回到了城里;没办法,胡大哥也学别人的样子,过段时间就带队长的儿子来家里吃住,这样过了一两年,胡大哥终于也回到了城里;那天我在胡妈妈家看到,胡大哥一进门,胡妈妈和胡伯伯就抱住他放声大哭。

胡伯伯原在上海的外甥女燕青,去黑龙江插队了;她在那里实在熬不下去了,就到西安来找胡伯伯,看能想点什么办法让她离开那里。胡妈妈给我妈说,想给燕青介绍我们厂一个有残疾的工人。燕青姐那段时间常到我们家来借用缝纫机做活。我记得一次妈妈问到她这件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只要能在城里生活,嫁谁都行。

那时候,我多次到上海的三姨家去玩,也因此很熟悉三姨家的邻居们。他们的邻居中,有一个叫玉珍的大姐姐,随大返城的知青回到了上海,被安排进一家小工厂工作。十年的磨难,原先是花季的女孩,已经走到了美丽的边缘,成了老姑娘了。就是《红楼梦》里的那句话:“这丫头(鸭头)不是那丫头(鸭头)了”。已是奔三十的老姑娘了,在回城的知青中,又是女多男少,还挑个什么劲呀!饥不择食的玉珍姐,性急之中和他们厂一个大她十几岁的师傅好上了。我三姨的女儿结婚的时候,玉珍和已是她丈夫的那位师傅一起来喝喜酒了;看到那个又瘦又矮又老又丑的男人,我惊讶极了!除了他是个男人之外,我不知道他在哪个地方配得上玉珍姐。而这个老丑男人的老婆还舍不得他,她冲到了玉珍家门口,骂尽了所有她能想到的最难听的话,一直骂到她发不出声音来为止。玉珍姐硬是躲在家里,屈辱地熬过了这一劫。

妈妈的大姐,也就是我的大姨妈,在吉林市生活,她的大儿子我的培林哥也做了知青。一天,很少联系的姨妈突然来了信,问妈妈能不能搞到自行车,说是要把这自行车送给培林哥插队的那个地方的队干部,这样培林哥才有可能返城。靠姨父一个人工作要养活全家九口人的姨妈家,生活困难极了;可是,为了培林哥能够回城,姨妈不得不借债给培林哥的主管队干部,送上当时难得的自行车厚礼了。

妈妈的小妹妹,我的五姨,插队去了黑龙江虎林县,这成了妈妈最牵挂的事情。爸爸的同事老裔有一天来我们家窜门,他随便说了一句他有一个朋友要去黑龙江招工,妈妈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就精心准备了一桌饭菜,请他来大吃了一顿。五姨写信给妈妈,说她要和一个在南京市找到了工作的原来的插友结婚了;五姨一点不喜欢他,因为回上海很难,她想能到南京也好。就在五姨要办婚事的时候,十年的噩梦醒来了,五姨没有嫁给那个南京人,随大返城的知青回到了上海,又在上海卢湾区中心医院的招工考试中,以两百人录取一人的比例,争到了一个护士的工作岗位。知青生活成了五姨永远的梦魇,五姨回上海后,我去她那里玩的时候,她极少提她的知青经历,我偶然说到知青,她很快就把话叉开了。

我还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有的知青为了回城,有意在劳动的时候砸伤手和脚,致伤甚至致残自己,造成干不了农活的样子,以求能回到城里生活。

那十年之后,我看到很多知青题材的作品,比如《雪城》、《孽债》、《蹉跎岁月》等;有些作品还比较纪实,但有些作品太美化了。有些编导出于拿奖的考虑,违心地把悲伤硬写成了悲壮,把磨难硬写成了磨炼,这对那十年里无数身心受到伤害的知青们来说,太不公平了,也太残酷了!我所看到的知青题材的文艺作品中,最真实、最感人、最震撼、最深刻的作品,当属陈冲执导的《天浴》;可惜,这部优秀的反应知青生活的力作,却没能在我们这个更喜欢粉饰的社会里上映。片子里那个纯洁的知青姑娘,为了回城,让一群禽兽不如的男人诱奸了;无数次的伤害之后,她变成了一个不知羞耻的淫荡女人;最后,她彻底地崩溃了,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我看到知青博物馆里,一些知青莫名其妙的笑,我的心在隐隐作痛。是谁让鲁迅笔下那些麻木不仁的愚民又复活了呢?我在震惊和悲愤之余,要向那些身上留着明显的伤疤还自认为是光荣花的知青们,大声地喊:“知青们,别把伤疤当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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