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地重游之三】:又见思茅
作者:勐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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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地重游之三】: 又见思茅 一、 昆明在建地铁,火车站附近的主干道北京路正在开膛破肚。车辆拥挤,交通堵塞,一片灰蒙蒙、乱轰轰的景象,这是变化和发展前的阵痛,前些年上海也是这样。 火车站附近的昆明客运总站已经没了长途班车,发往各地的客车的始发站分别都移到了郊外。往思茅、版纳方向的客车都在昆明南部客运站始发,那里离火车站有二十几公里。 昨天上午,从上海始发的列车准点到达昆明,我轻车熟路地出了站,在铁路大厦开房住下,这里与车站出口处几乎近在咫尺,宾馆附楼的单人间面积很小,好在卫生和安全状况较佳,两年前我曾在这里住过好几天,对这里的状况还算有些了解,在车站复杂的环境里,这里相对比较安静。 车站广场前车流不息,人声喧嚣,放眼望去,有不少身着各式制服的人散落其间,仔细一看,其中大多都是各类协管,不远处的路边还停着蓝白相间的警车,车顶上警灯闪烁。来往的人群里就站着几个兜售发票的,一些违法的、肮脏的交易几乎是在半公开的状态下进行着,只要你好自为之,不去招惹他们,一般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今天一早,在客运总站里,我乘上71路公交转驳车,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直接到了南部客运站,8点30分,长途客车从这里准时出发驶向滇南。 豪华的“欧洲之星”客车,车身很高,旅客都坐在上层。我的座位在第一排,正好处在驾驶座的上方,三面环窗,视野辽阔,就像一个观景台。自当知青以来,在这条线路走过许多次,尽管那时人生坎坷,但每次还是会被车窗外壮美的景色所感动,能以今天这样的视角来看这一路景色的机会,似乎还不曾有过。 我掏出相机,将其挂在脖子上,打算随时捕捉眼前的美景,天公似乎并不作美,车刚出昆明不久,天上就飘起了雨,雨势渐大,车窗的玻璃上爬满了水珠,让我心头一阵惋惜,但没过多久,雨却渐渐地停了下来,太阳慢慢地从云层中探出了脑袋。阳光下,雨后的群山一片苍翠,正在我眼前奔涌而来,人还未到版纳,就让我感受了版纳的雨季,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正是版纳雨季的尾巴。 下午2点后,客车驶下高速,慢慢地进入了思茅城区,我终于又一次看见曾经非常熟悉现在似乎有点陌生的思茅,它现在已掠人之美改称普洱。
金孔雀大酒店就在普洱客运站的边上,这应该是这里比较好的宾馆,据说它是浙商的产业。我一下车就在这里登记住宿,几乎没走什么路,倒也十分方便,标间的房内也十分宽敞,只是价格偏高。 在宾馆安置好后,我正想舒展身子休息片刻,忽闻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拉开厚厚的窗帘一看,一场大雨骤然而至,很大的雨点急速地击打在窗下不远处客运站候车处的屋顶上,铝合金制成的金属瓦楞上溅起了晶莹的水花,升腾起一片濛濛的水雾,发出阵阵富有节奏的既雄浑又轻快的声响,抬头看远处,竟然还有灿然的阳光,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我住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走出房间,打开走廊上的玻璃门,里面豁然洞开,别有一番天地,中间绿树红花,四周一圈精致的木质小屋,俨然一座别致的屋顶花园。我跨步入内,里面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笑容满面对我说,“这里是会员制,不对外的”。事后我才知道,这里是专门为几十位在此投资的浙商服务的,他们有时晚上会到这里消遣和交流信息,几十个人就独享这样的场所,真是气派不小。 我这次来这里,除了旧地重游以外,还要见一个在此生活的知青老朋友,此前,她一再邀请我:如果再到云南一定要去她那里看看。第二天一早,他们夫妇两人就来宾馆找我,他们用车带着我很快来到梅子湖公园,这里原来叫红旗水库,离城区并不远,我们沿着陡峭的台阶爬上坝顶,看三面青山怀抱,中间一泓碧水,山光水色,景色秀美。水库边有一座山头,称为观景台,我们爬上山头,果然能俯瞰思茅全城,如今的思茅坝子再也见不到广袤的农田,成片的建筑物撑满了整个坝子,朋友的丈夫说一句地道的云南话,“现在整个坝子都给占完逑了!” 我想起了我房间边上的那个会员制场所,想起了那些浙商,据说他们都是做房地产的。其实,我至少也要算大半个浙江人,不仅父母都是浙江藉的,我的出生地也是在浙江省宁波市,在两岁时才随父母到上海。 当年我们千里迢迢来这里当知青,如今这些浙商也算爬山涉水到这里做投资,他们在这里的生活和作为与当年的我们相比,真有天壤之别了。当年的我们是被动的,现在的他们却是主动的,就凭这一点他们是幸运的。
从红旗水库下来,我们走进了思茅城区,如今的思茅早已街道纵横,车流滚滚,与国内其他中小城市的状况基本大同小异,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地方特色。 那条从北向南的大街还在,只是街道两边的房子基本都是重建的,有不少都成了很现代化的商店。街边有极少的老房子还在,我看见它们就像见了几十年前的老熟人,心情难以平静,那些早已流逝的陈年往事渐渐地呈现在眼前。 当年的思茅城区仅有这条长长的街道,它几乎囊括整个城区,把思茅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都集中在这里。 当年,我们到思茅的机会并不多,每隔两年,我们一般都会有一次探亲的机会,在往返的路途中,前后有两次会在这里停留。每当我们在版纳原始丛林里熬过那两年艰辛的日子,终于盼到了探亲假,途中来到这里,踏上这条长长的街道,在昏暗的街灯下散步,就会从它身上强烈地感受到久违的城市气息。 现在,我又走在这条街上,尽管它现在的繁华是它的过去所无法企及的,但是,当年的那种感受却已杳无踪影了。 当年,这条街上几乎集中了这里的各类商店、旅社,记得还有邮局、车站、电影院和医院,一家挨着一家。留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两家旅馆,江城旅馆和边城旅馆。它们都座落在大街的北端,分别处在街道的两边,我们每次路过这里,总要到这里来住宿,尤其是边城旅馆。 这里的车站留下了我少年时孤苦无援的忧伤,记得有一年春节前,我独自回家探亲时,在这里的售票窗口前,忍受着饥寒,排了一个通宵的队,仍然一无所获,那种欲哭无泪的感受,至今仍然印象深刻。 记得街上还有一家不小的电影院,它好像还有另一个称呼叫“红旗会堂”。我们途经思茅时,晚上一般总会到这里来看电影,那些内容乏味的影片成了我们路途上难得的消遣。 这里还有一条不起眼的老街,它即狭窄又弯曲,两边都是破旧的老房子,老街上还有一家饭馆,过了饭店再往前,老街便弯弯曲曲地逐渐消失在民居之间了。 今天,我走在这条大街上,过去的场景大多已经杳无踪迹,有些却还依稀可辨,只有“红旗会堂”还完整地保留着,只是时代的变化,它的社会功能似乎也发生了变化。今天,它同样也散发着浓浓的商业味。 原先,我认为那条老街一定早已灰飞烟灭,没有想到,在朋友的引领下,穿过小巷,发现它有一部分至今仍然还蜷缩在思茅城区的一隅。
街边的绿地里有人在晨练,他们神情专注,目不斜视,非常投入;绿茵茵的草地上,有孩子在蹒跚学步;路旁的小树上有人拉起了绳子,绳上挂满了鸟笼,笼内的鸟儿正在欢快动人地歌唱;有人带来的斗鸡在绿草如茵的地上器宇轩昂地迈着方步;两两三三的老年人坐在大树下的石凳上,摆开茶具,悠闲地喝着茶,晨光里,边城思茅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我们漫步在思茅街头,看路上行人步履悠悠,这里人们的生活节奏比大城市明显要慢了些。知青们熟悉的那条大街如今叫振兴大道,似乎仍然是这里的商业中心,好像还向南延伸了一些,街道两边商铺林立,鳞次栉比,店铺里的商品种类繁多、货源充足,店家里还时时传出各种富有浓郁地方色彩的吆喝声,当年那种物质匮乏的窘境早已不复存在。 街上的路人身上衣着与国内其他地方没有明显的差异,偶尔,会看到一些妇女身上有少数民族的配饰,你才会想起这里是云南边地,是少数民族的聚居地。 思茅老街附近有个很大的菜市场,这里也叫农贸市场,它占地不小,规模很大,里面人声鼎沸,市声喧嚣,各种农副产品琳琅满目,简直可以说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我想起了几十年前,我们在回家探亲的路上,客车停在这一带公路边的小饭馆前。有时会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农民,悄无声息地蹲在路边,面前摆着几个竹篮,里面放着些已经有点干瘪的不很新鲜的水果,有时篮里还会有一些用稻草捆住的鸡蛋。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如果你不去问,他们是不会开口叫卖的,我们从他们面前走过时,他们只会用有所期盼的眼神望着我们,这时还能看到,他们黝黑的脸膛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 现在市场里那些起劲吆喝着的摊主,我想其中一定会有当年那些农民的后代。 我们在市场里悠闲地穿行,我对一个摊位上正在出售着的,一大块一大块成饼状的蜂蛹感到好奇,朋友发现后,立刻执意买了些,打算用它来招待我。在农场时,我就知道这东西能吃,却从未真正地吃过。 朋友夫妇俩都已退休,谈不上富裕,但衣食无忧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在思茅城里有房,房子还不小,有好几个房间,这次,他们几次邀我住到他们家里去,我不愿给他们带来太多的麻烦,还是住在宾馆里潇洒些。 他们不仅城里有房,在城外的山上还租有一片山地,在那里盖了房子,种了一些蔬菜、茶叶、咖啡,还养了不少猪和鸡。儿子和媳妇经营着这一切,他们也时常在那里帮忙。 那天,他们带我去了山上,主人杀鸡待客,那可是正宗的散养鸡哦,现在城市里很难见到的。面对一桌丰盛的菜肴,加上主人那难以推却的盛情,我真想尽量多吃点,可惜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胃口,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在农场时能有这样吃的,那就好了。”我的一句戏言,引来一阵笑声,过后却一阵沉默,突然,朋友嘣出一句话:“那个该死的农场整得我们好苦!”
思茅城里有不少城市雕塑,尤其是振兴大道上。所有的城雕不管是写实的还是抽象的几乎都围绕着一个主题,那就是:茶和茶马古道。 这些年,我走了一些国内的大小城市。尤其是近年来,无论南北,所有的大小城市都在想方设法地企图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它们竭尽全力、各尽所能、扬长避短,打造着自己的品牌,其中真实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振兴经济。这是无可厚非的,某种程度上也促进了国内经济的发展,应该是个好事,比起以前整天搞“阶级斗争”要好的去了。不过任何事情都会有个度,过分了就会:过犹不及。 路边的土坡长着几棵参天的古树,土坡上垒着几块山石,一组雕塑散落其间,一队驮茶的马帮正在古道上歇息,神态逼真,栩栩如生。 羽扇纶巾的诸葛亮器宇轩昂地站在思茅大街的中央,他右手执扇,左手居然举着几片茶叶,诸葛亮这样的形象,我真的还是第一次看见,或许是我孤陋寡闻。 “五月渡泸,深入不毛”,历史上诸葛亮应该来过这一带,推想起来,在征战途中,他与将士们应该也喝过不少这里的茶,如果仅凭这一点,就让他手拿茶叶在思茅大街上亮相,似乎有些牵强。 君不见,近年来,只要是名人,不管他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不少地方总是拼命地套近乎,尽力地往自己身上拉,有的还争得不亦乐乎,其中隐藏着的一定是浮躁的心态。 思茅周边盛产茶叶,附近还有一望无际的万亩茶园,它茶香四溢应该是不争得事实,称它为茶城实不为过。 前几年,社会上的热钱把普洱茶的价格炒上了天,不过近来,它又不可避免地回到了地上。在普洱茶价格坐上过山车的过程中,真正获利的不会是普通的茶农,他们或许还会由此受到伤害。 思茅,我们很年轻时就来过你的身旁,因此,我们盼望你更加繁荣,让如今你身边的人们生活更加幸福滋润。 2011-11-29
2011/8/28 11:3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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